黄泉上行

李老鳖沉吟了一下，说道：“怎么会不动心？老夫自然是眼馋的紧的，不过不是眼馋眼前这些东西；倒是你们二位，别人都寻宝去了，你们为什么不搜罗一下？”

说实话，见到这里那么多的东西，而且在李老鳖说出价值不菲的情况下，说不动心自然说假的。

只是在潜意识里，总觉得这些东西不应该拿，倒不是说要标榜自己有多清高，只是心里隐隐有一些抗拒，抗拒这种莫名其妙的得利，况且现在连出口都没找到，拿再多的东西又有什么用呢。

李耀祖越看两眼越是放光，终于他再也按耐不住哆哆嗦嗦地冲上前去，脚下的青铜器具被他踢的哗啦作响也浑然不觉。

我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待看清楚他只是在查看玉石屏风这才松了口气，朱佑堂坐在一边的案几上，满脸兴奋：“掌柜，你别一惊一乍的，这里东西这么多，怎么着也够我们这一趟辛苦了吧？”

李耀祖激动地眼泪都出来了，他抚摸着那足有两米高的巨大屏风，嘴里喃喃不已：“这是田黄玉啊……这等成色，常人能做个印玺就已是天大的福报……我老李头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李老鳖长吁了口气，他指了指李耀祖，然后轻声对我说道：“刚才李掌柜那开心到近乎忘形的样子你也看见了，那就是他找到了他的理想，像他这样常年与冥器打交道的人，哪个不希望有生之年能遇到一件国宝级的东西，哪怕不能据为己有，摸一摸、看一看总也算是体验到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凝正了神色：“正可谓朝闻道夕死可矣！他能有这番际遇实在是令人羡慕，老夫十四岁开始下斗，所闻所见不知凡几，然终我一生都未曾遇到过一件神器，实在是此生憾事……”

也不知道怎么的，这李老鳖忽然就闹上情绪了，我和胖子都不是善于开解之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搭话，胖子喃喃了一会开口说道：“哎……这，……呵呵，老爷子，瞧您说的，你还这么年轻，未来可期啊，而且现在是信息时代，您要真惦记什么，咱网上搜搜，没准就能给你找到。”

李老鳖摇头笑笑：“老夫所说的神器可不是有多值钱的冥器，哪怕再它价值连城、举世无双，在老夫眼里也不过是一件古物而已，真正的神器得是‘河图洛书’‘金缕玉俑’这等奇物，前者穷尽诸天变化，趋吉避凶；后者聚阴还阳夺天地气运荫福子孙……”他似又想起什么，面带微笑继续说道：“当然，老夫的雷击木算得上半个神器……嗯，一小半吧。”

我和胖子听得云里雾里的，按这李老鳖所说，这世界上难道真的有那些上天入地神通广大的神器？

这时，李耀祖此时已经松开了那巨型的玉石屏风，转而去瞧屏风前的几个案几，案几一共有五个，除了屏风前的一个长条案几外，另外的四个案几在左右各放置了两个，形成了一个待客议事厅的形式，如果地面散乱的青铜器能恢复成原状的话，完全可以想象这里的规格，这绝对不是有钱人家能享有的墓葬形制。

“绿松石……”李耀祖疑惑地低声说道：“不应该啊，这成色对不上……”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一支精致的小手电筒出来，紧贴着案几查看。

朱佑堂连忙走了过去，询问情况。

李耀祖道：“按这陪葬规模来看，墓主少说也是一方诸侯，单以那屏风来说，甚至存在封王的可能性，这墓室的青铜器加上一些配饰无一不表明了这一点，但是，这案几的材料明显匹配不上这墓主的身份，绿松石品级不一价值也相差甚大，但这案几的成色我可以打包票，成色只能算是一般……”

看着李耀祖说的头头是道，朱佑堂立即就加入了分析，我和胖子都不懂玉石的鉴定，自然不敢开口献丑。

胖子双眼滴溜溜地转了会，忽然“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这一声笑自然引得众人的眼睛都看向了他，胖子连忙摆手：“没事，呵呵……没事，我就是想起了以前的趣事，笑了一下而已，您各位慢慢清点战果，我和老刘先找秃鹰去，看看能否找到出去的通道。”

胖子说着，在众人奇异地目光中，拉着我就往秃鹰离开的方向走，朱佑堂等人也不在意，继续埋头讨论案几。

我随着胖子进了一条甬道，这时胖子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了，我知道他必然有什么有趣的发现，果不其然，胖子笑了好一会后终于说道：“真是笑死我了，他们对着的根本就不是案台，那小老头还神神叨叨地在研究，老刘，你是没看那地板啊，都是一个色的。”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几个案台都是堆砌在一边还没使用的地板砖，不过转念一想，连地板都能用上玉石，这个墓实在是非同一般啊。

二人正小声嘀咕呢，后面李老鳖也赶了上来。

看来他也对朱佑堂等人的做法略有不满，原本大家就计划好以找出口为主，路上的发现可以搁置到后面再慢慢研究，结果倒好，一打开墓室见到有价值的物件后个个都走不动了，也就那秃鹰还算是个头脑清醒的，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抛开了大部队跑前头去了，或许他早就预料到了会有现在这一幕吧。

见他好像高兴地失了神智，胖子不由得嘀咕道：“现在咱还不知道出口在哪呢，真要高兴也得先逃出这里才是。”

他说话声音小，也就我和李老鳖听得清楚。

胖子深吸了口气，眼里满是不可思议。我的惊讶程度完全不亚于他，我们这才刚进了这石室，所见的东西就已经如此珍贵，要是将这个墓室整个倒腾空了那得有多大收获呢。

李耀祖此时已经松开了那巨型的玉石屏风，转而去瞧屏风前的几个案几，我见李老鳖不为所动，就开口问道：“你对这些就一点都不动心吗？这些东西价值那么高，随便取一件出去下半辈子就有着落了。”

李老鳖先是仔细看了一下地上的这具青铜器，接着说道：“这个古物的价值呢不能一概而论，得从它的形制、工艺、艺术和人文上去分析，这里的青铜器在不知道墓主人是谁的情况下其上的形制、人文价值就得不到参考，我说的那个价格也仅仅是同类物件的一个参考，当然你要说到那个屏风，老夫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这玩意要是弄出去足够让这里的人都吃上枪子。”

李耀祖刚一进来眼睛就瞄上了案几后面的巨型玉雕屏风上，那屏风足有两米多高，由四面半米多宽的琥珀色玉板组成，厚度由于角度关系倒是看不分明，不过作为连接处的屏风两两之间色彩过渡匀称，似是一体成型。

朱佑堂见李耀祖如此失态，也意识到了什么，他在鉴识能力上虽远不如李耀祖，但做了那么久倒腾古玩的生意对古物的价值还是大为了解的，一听到那屏风是田黄做的，当下也是手舞足蹈。

我见他由于动作太大好几次拉扯到脖颈后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的，可眼神上却带着一种强烈的满足感，这还真就是痛并快乐着。

李老鳖斜眼瞥了一下：“前些年香港有个跟你脚下类似的东西竞拍，最后被人花了九百八十万买下。”

听他这么说，我也品出些味道来，这屏风肯定是无市无价的孤品，若是被发掘出去，绝对是国宝级的物件。

胖子依旧没有回过味来：“老爷子，按你这么说，那石头墙应该能值个上千万的？”

李老鳖摇了摇头：“要是能合法拍卖，即使单位是亿，那也是上千的。”

也就我和胖子依旧保持了镇定，而李老鳖脸上神色虽然有些变化，但也仅仅是一丝讶色，显然对财物不感兴趣。

胖子一脚踩在一个倒在地上鹤形青铜器上：“一堆破铜烂铁能值当些什么，来这一趟真是憋屈。”

胖子可不像我想的那么多：“我可不是不想拿啊，这么多东西在这里，咱肯定拿不了这么多，自然得先拿容易得手且有价值的才是，哎，老爷子，等下您给我指导一下，看看应该先拿哪个东西……我跟你们说啊，只要出了这片山，我就搞个大货车来……”

胖子喋喋不休地说了许多。

我和胖子猛吸了一口凉气，二人面面相觑，胖子的脚像是触电了一般猛地抽回悬在了半空，竟是不敢轻易下脚了。

“就这……这么个东西就能值这么多？卧槽，那……那个呢？”我只觉得喉咙发干，手指指向了被李耀祖肆意抚摸的田黄石屏风。

后面进来的罗烈、雷子二人显然也被这石室内的场景给震惊到了，几人这里摸摸，那边瞧瞧，俱都是一副兴奋的表情，即使那一直都是一张面瘫脸的秃鹰此刻也是喜形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