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迹永契

玛拉用干枯的手抚摸着自己布满皱纹的丑陋面容。

她不老，她才三十五岁。

谁能想到在十三年前，她是整个黑斯廷丝最美的女人，无数男人拜倒在自己的脚下。他们的金钱汇聚成海，她的所用物品皆是最好的，那是她最风光的时期。

“我还需要进行多久？”玛拉嘶哑的声音响起，和蔼老婆婆的面容早已被扯去，只留下丑陋的皱纹。

“实验正在进行，你还需要再牵制那些警员一段时间。”回答她的是被经过特殊处理的声线。

“他们的巡逻力度已经大幅增加，我不可能永远牵制住他们！你们最好快些速度，否则我不敢保证你们的目的不会被发现！”

但那些家伙给她带来了新的希望。

他们向自己保证，只要她帮助他们牵制住警员的视线，让他们顺利的完成自己的实验，他们就会帮助自己脱离现在这个贫弱丑陋的身躯，让自己获得重新开始的机会。

或许他们是在欺骗自己，或许他们随时可能违约，但为了那一丝希望她愿意用尽一切去作为代价。

在过去她只敢在下城区抓人，一直很少踏入中层甚至上城区。行事作风也都很低调，就害怕像血屠那个白痴一样引来围剿。但因为那群家伙的计划，她才将自己的目标全部放在了中城区。她能感觉得到，如今街上的警戒已经越来越严，甚至在不久前就已经有两个警员察觉到了她的踪迹。

虽然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但收获也很大。那些家伙并不需要那些孩童，所以一直被她保存着作为孩子们与自己的资粮。

为了让她安心，那群家伙提前支付的一部分酬劳。那是一个脱胎于被称为血圣的吸血鬼一族的秘法术式。

依照术式，她与那些孩童进行换血，用孩童体内澎湃的生命力滋润她干枯的躯体。

在重新感受到庞湃的生命在她体内涌动的时候，她兴奋地流下了许久未曾流下的眼泪。

也多亏了那些生命力，她的面容也逐渐恢复。

一想到那不久前抓到的女孩，她又饿了。

啊，年轻的活力真好…

囚室中，南宫璃渊不断的扯动着手上的锁链试图脱困。但哪怕锁链已经锈迹斑斑，却仍不是他这个年纪能够扯动的。

就在他不断挣扎间，寂静中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赶忙停下，闭上眼睛装昏迷。

伴随着脚步声的接近，一场对话也逐渐清晰。

“啊！为什么是咱们两个来给那群恶心的家伙送饭啊！”声音尖细，可以听出声音的主人完全是一副破锣嗓子。

“好了，谁叫大部分人都跟着老大去谈生意了。”比起上一个声音，这个声音更为正常。

“刀子带了吗？”“放心，挂腰上了。精钢打造，锋利着呢。”

随着前方铁门伴随摩擦声的推开，两个人走进了这间囚室。一个尖嘴猴腮，是先前的破嗓罗。另一个身材壮实，却瞎了一只眼。

一只眼走进，打开锁链将南宫璃渊抗在肩上。

对比了下两人间的差距，在这一过程中南宫璃渊继续伪装昏迷任他施为。而透过一只眼的动作，他感应到一只眼左手少了三根手指头。

一只眼将他以头后腿前的姿势扛在左肩上，用空余完好的另一只手扭了下他的屁股。

“瞧这软屁股，你说老大怎么想的，把这把小伙送去当兔子，一定特别遭那些人的喜爱。”

“你之前出去了不知道，在不久前有两个蠢货抓了一个小子，结果那个小子到了咱这里以后不仅提前苏醒还大闹一通逃了出去。”

“导致之前藏的货跑了出去，虽然后期又抓了回来，但在抓回来的过程中死了不少。结果就没空余的用来卖钱了。

你也不想想，不然为啥鬼姥要亲自抓人？”

“那那两个人呢？”

“还能怎样？那两个蠢货当然是被当成食物丢到了那个地方，你不知道当时他们声音那叫个凄惨。他们两个也是最先开始跟鬼姥那个臭婆娘一起干的人呢，结果鬼姥那个臭婆娘说丢就丢，真是够狠心的。”

鬼姥？那个黑斯廷丝地下传说之一，诱拐生命的鬼姥么？

“嘘！说这种话你想死啊！小心被听到。”

“怕什么，大部分人都跟鬼姥那婆娘一起去谈生意去了。除了那群怪物还有咱哥俩，这里还剩下几个人？”

“说什么干完这一票以后让大伙过上新的生活，我呸！那臭婆娘说的好听，真正能过上好日子的也就只有她自己罢了。她说这些话就是想让咱们死心塌地的给她干活！根本就是把咱们当炮灰，指不定就让咱们去送死！”

“你想怎么办？”

“下一次我准备申请去外面抓那群小白纸，抽个机会跑路。”

“你就不怕被抓回来弄死？！”一只眼大惊

“那个臭婆娘现在忙着干扰警员的注意，她没那么多精力和功夫去管咱们这种小喽喽，这是个好机会！”破桑罗怂恿道，“你也不想哪天不明不白的被那个臭婆娘当炮灰吧？”

“你让我再考虑考虑。”

“行吧，到了！”

在风灯的照耀下，昏暗被驱散，一座布满铜锈的大门锁屏了去路。

破嗓罗从口袋外解下一把钥匙，将铁门打开。

打开铁门后是一处河道，但两边的出水口和入水口都已被锁死，只留下一截河道中的死水。

河岸上用铁栅栏围住，潮湿的空气下已经布满了锈迹。

整个空间一片死寂，连虫子老鼠的声音都没有了。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我要活下去！

破嗓罗提着风筝走到铁栏前，扫视了一眼道，“那帮家伙睡着了，赶紧过来把这小白脸扔进去，以后就撤。”

“好嘞。”就在一只眼答应的那一霎那，南宫璃渊睁开眼，将挂在一只眼要上的匕首抽出，在他察觉到异动的那一刻将匕首狠狠地刺入一只眼的脖颈。

随着动脉的割破，血夜喷涌而出，浇了南宫璃渊一脸，而身体也随之砸落。

一只眼捂着脖子跪下，嘴里吐着血沫，但随着血液的流失逐渐窒息。无论多么强壮的身躯，血液的流失必然会带走一部分生命，最终彻底枯竭。

南宫璃渊手持匕首缓缓站起，喷涌的鲜血粘在脸上，一滴滴的沿着脸颊滑落。

“你…你…”在对面，破锣嗓子颤抖着指着南宫璃渊，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一块鱼板上的肉竟然把厨师给杀死了。

自己清楚，他并不是什么武力型角色。他能从一个流氓小混混混到现在靠的全是自己灵活的脑子，他从来都是站在后面出谋划策的人。

也正因如此他才选择让一只眼陪着自己来送食，好给自己在那群怪物前一些安全感。

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最大的倚仗竟然被一个未被他们重视的家伙给杀掉。

“我，想活着。”

“我，要活下去！”

在血色覆盖的头发下，一双沉寂冷漠，却又燃烧着火焰的眼瞳浮露。

南宫璃渊冲了过去。

“你是在威胁我们吗？”一如既往的冷漠下却多出了一丝不耐，“记住，是你有求无于我们。除了你，我们还有其他的选择。”

“你可以不干，但既然你已经答应了交易，就必须去完成交易书上你要做的事。倘若你要违约，你也要支付事先说好的代价。”

鬼姥，那个鬼字并不是说自己的行踪，而是形容她的面容如东方传说中的鬼一般可憎。

在过去，凡是敢提起这个称号的手下无一例外地都被送到了那些孩子的口里。久而久之，自己的这些手下也都清楚了自己的忌讳。在如今，除了那些故事书外已经没人会提那一个名字了，可是在今天这个伤口又被那群混蛋给掀开。

阴森的地下道中，玛拉正带着心腹返回据点。

在肮脏的下水地道的一角，一场秘密谈话正在进行。

“况且你也提前接受了我们的一部分酬劳。”

“我知道，但你们也不想你们实验出现什么波折吧。”玛拉开始退缩，“我不会违约，但你们也必须保证，在交易结束后，你们要帮我摆脱这副身躯！”

“放心，我们不会让自己的盟友陷入危难之地的。用东方的话来说，现在我们的关系就是牙齿和嘴唇，谁出事了都不行。”

“老…老大，那些家伙说的话可信吗？”一个面目丑陋的矮子有些忐忑不安。

“不管可信不可信，即然已经上了这条船，要么成功到岸，要么船毁人亡！”玛拉愤恨道。

那帮家伙知道她讨厌自己的称号，却还要充满恶趣味的说出来。

“你也知道，那些高高在上，自以为高洁的大人物们可是一点脸都不要，他们把你们当成黑手套，在赚取到足够利益之后只会把你们摘下来，一把火烧干净。这些你都很清楚，毕竟你自己就是个例子，而比起他们，我们的信誉好多了。”

“…好，我知道了。”

但自己的一切都葬身在那场嫉妒自己的婊子过的大火里，包括自己最美好的年华和最自傲的颜容。

在那之后她只能成为最低下的乞丐，即便幸运的捡到一本饲养那些孩子的册子，不再那么低下，但过去的风光与容颜仍是一去不回。

“我们需要你来为我们干饶那些警员的视线来完成实验，而你也需要我们为你准备新的生活，新的开端。”

“所以，交易愉快，我亲爱的玛拉小姐，地下世界的鬼姥。”

“当然，你帮我我帮你，这是承诺，而我们最信奉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