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崇祯王朝

史可法连连点头应道：“是，是。”

史可法翻开一张地图，指给李邦华看。

“江北四镇总兵，李大人您清清楚楚。就平时来说，无所谓什么路线，可是如今正逢乱世，就不得不有所思量。刘泽清出身行伍，本来防守山东，闯贼进了河南，这刘泽清竟然不战而弃山东南下，退守淮安。这样的人靠不住，所以圣驾不能从他的地面儿上过。刘良佐是一个兵痞，对部下约束极为不力，况且他的兄弟刘良臣早在崇祯四年就降了满洲，这样的人也不得不防。这样一来，圣驾所能过处，只能选择高杰和黄得功的防区。”

朱由检身在通州，日夜焦急地等待着可以南下的时机。此时，大顺军已完全控制北直隶、陕西、河南三省地面，正向山东逼近，通州通往山东乃至江南的唯一通道随时都有被斩断的风险。如果那样，自己辛辛苦苦从紫禁城逃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李邦华南下已经二十天了，南方还是没有一点消息传来。朱由检焦急万分，每每向南遥望，多么希望南方的忠臣良将们立马出现在自己跟前。只要到了南方，李自成、多尔衮，你们又能奈我何！

朱由检想得没错，只要自己出了北直隶、过了山东，那么就安全了。当时的南直隶设有江北四镇，兴平伯高杰守徐州，广昌伯刘良佐守凤阳，靖南伯黄得功守庐州，东平伯刘泽清守淮安。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出镇扬州，一体节制四镇。总兵力不下十五万人，是一支相当可观的力量。

史可法，字宪之，号道邻，祥符人，祖籍大兴，官至督师、建极殿大学士、南京兵部尚书，成了南京留守朝廷的实际掌舵者。李邦华南下联络的就是这个史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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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为。再者，他驻守庐州，近邻南京、扬州，是陛下南下的必经之所。所以，愚弟认为，陛下由山东下江南，可选择经沛县入南直隶，经徐州、盱眙这一条线，进六合，东入扬州，最后自扬州过江到南京。李大人看如何？”

李邦华大赞：“有你史宪之，大事可成矣！我安心了。”说着，又低下声来轻轻说道：“不过，如今是多事之秋，陛下南下之事尚属绝密，你我北上迎驾，一定要做得隐秘周道，一方面不敢惹来大顺军围堵，另一方面也免得朝中和各州府县不怀好意的人生出别的想法。”

史可法连连点头。

次日，史可法修书两封，令亲随送往高杰、黄得功处，一再声明此次南下人物身份之重，要求他们务必认真对待、切实保密。督师府也紧急集结兵马，准备克日北上。

崇祯十七年六月初三，李邦华、史可法一行到达徐州沛县，见到了刚刚进入南直隶境内的朱由检。

史可法久在南京任职，本就难以见到皇帝，加上这些年兵荒马乱、内忧外患，更是多年不见，没想到再次相见竟然是如此场合，不免悲从中来。朱由检看着眼前身材瘦削的小老头，记起崇祯九年的那场会面，那时候史可法还是右参议，刚刚辅助卢象升镇压了黄梅等地的农民军，因功入京朝见。如今八年过去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小个子书生被岁月打磨成了这般模样。

朱由检嘴里说着“平身”，身体前倾扶起跪着的李邦华和史可法，笑着说道：“二位爱卿在此，朕无忧也。”接着，看向站在史可法身后的高杰等一干武将，大声说道：“辛苦大家了！朕在这里给你们道谢了！”

众将士见皇帝如此，纷纷下拜，高呼万岁。

吃过晚饭之后，朱由检在沛县县衙召见李邦华、史可法二人，商讨南下路线。李邦华赶紧将立功的机会让给好友史可法，称史可法熟悉南方，又是江北四镇的总督师，道路熟络。朱由检赶紧让史可法说明。史可法在皇帝面前，将他分析的四镇将领优长劣短一一说了个透彻，最后建议朱由检选择自沛县下徐州过盱眙到六合经扬州过江到南京的路线。

朱由检觉着有理，笑着说：“好一个兵部尚书！”又看了看李邦华：“好两个兵部尚书！朕有你们，又有何愁呢。你们就照这样去做准备，我们即日南下，越快越好。”

第三日清晨，朱由检的南迁大军自沛县启程，浩浩荡荡向南方而去。沿途州县官府郊迎远送、毕恭毕敬。将近一个月后，这支队伍终于来到南京城下。

朱由检看着雄伟的金陵城百感交集，这一刻他等得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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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邦华隐姓埋名，一路南下，直抵扬州。

来到督师府门前，李邦华叫随从报上姓名，就说江西李孟暗来见。门卫接了帖子，赶紧入内向史可法报告。

史可法听到皇上并未死难，心中霎时激动，又是涕泪交加，跪在地上朝北而拜，口中喃喃有词：“陛下洪福齐天，一定能够逢凶化吉，臣身为南京兵部尚书，又负有督师重任，拼尽全力也要保圣驾周全。”

李邦华走上前，双手搀起史可法说：“宪之，有你这些话，我就放心了，我相信陛下也就可以安然南下了。这样，你我赶紧商议一条稳妥的路线，陛下那边可是日焦夜急地等着呢。”

史可法明白其意，随即屏退众人，悄然说道：“如今只剩你我兄弟二人，孟暗兄有话尽管说来。”

在崇祯十七年的初春，像吴三桂这样紧锣密鼓地谋划投降的大明官员不在少数，没有随同崇祯帝南下的大明朝臣甚至阁僚重臣们无一例外地向李自成宣誓效忠，没有几个人愿意为已然崩溃的明王朝搭上自家的性命。

京师陷落的消息传到淮南已有几天了，史可法正沉浸在国亡君死的悲恸之中，整日间以泪洗面，说什么都怪自己没能及早整顿兵马北上救驾，才害得天子蒙尘。

这时候，忽然听到门卫报来说江西李孟暗来见，心中着实一惊。在北京朝中，李孟暗无疑是自己最为熟悉的人物，一来他们同年中举，又同好诗词，近年又分任南北兵部尚书，不论公私均多有交集。原本以为北京陷落之后，老友早已湮没于贼手，不料竟然出现在扬州。史可法激动地鼻涕一把泪一把，赶紧亲自往门外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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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邦华见人已退去，说：“京都陷落，百官顿首，连天子都几乎蒙尘--”

史可法听着紧张，突然听到天子几乎蒙尘，激动地问：“什么！天子几乎蒙尘，那就是说天子并未陷落于京都？”

李邦华轻轻一笑说：“是的，蒙上天和祖宗庇佑，天子已离开北京，目前在南下路上，我已安排山东巡抚王公壁好生护卫，不日即可到达南直隶地面。南直隶设有四镇总兵，统统归宪之你节制，为陛下安全计，我就先行一步，与你做好沟通，一定要确保圣驾安全抵达南京。”

史可法也连连应道：“真是，难得！难得！”说着，拉着李邦华一边往府里走去，一边说道：“你可得好好地给我说说北方的事儿啊！这些日子我日不能食夜不能寝啊！”

李邦华连道：“说--说--”

李邦华赶忙问道：“这俩人如何？”

史可法道：“高杰本是闯贼李自成部将，李自成对他非常信任，让他保护自己的家眷。不料这高杰生得十分俊朗，久而久之竟然与闯贼的姬妾邢氏勾搭成奸，生怕被李自成发现，二人带着部分贼众投降朝廷。当下，贼军势头正盛，许多官兵都闻风而降，可这高杰肯定是不敢投降的，对他而言，再降李自成跟自杀没什么两样，他现在唯一的前途就是保我大明周全。这样的人在乱世反倒可以一用。黄得功是四将之中难得的忠勇之士，陛下若要倚重将才，此人

二人进了后堂，史可法叫人奉茶之后，激动地说：“孟暗兄此次南来，必有指教之处，请务必明说。”

李邦华没有说话，眼神扫了扫仆人，似有难言之隐。

李邦华见史可法出门，也是一脸激动，这个瘦削的老头子沧桑的脸颊上挂满泪痕，显然是刚哭过不久。他上前紧紧抱住史可法，不断地拍打着他的背，喃喃地说：“天下动荡如此，没有想到你我竟仍有重逢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