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生而为神

要说高家婆娘在绣工方面确有天赋，她在满屋婆媳中算不得最早来的一批，后来有一段时间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如今看来，这手艺确实算得上是一帮媳妇婆娘中的翘楚，一朵菊花的确被她绣出了几分傲霜的风姿。

孙书敏又低头扫了一圈众人手中图样，确实手中这图比其他人都好，于点头鼓励道：“你这菊花相当不错，出师指日可待。”

高家婆娘一听更是高兴，而今孙书敏说的话，在这村里不是圣旨胜似圣旨，既然孙先生如此说了，想必是真好的，但也不忘谦虚，低眉顺眼道：“孙先生夸得太厉害了，清溪嫂子的手艺才叫好呢，我这不过刚刚入门而已，后面还得多靠嫂子提携。”

老村长家却很热闹，孙书敏、姚驰宇、罗稻言几人都在，罗稻言最后停笔的时候大家都眉开眼笑起来。前几日一边收割，一边过秤，到了今日村里的收成总算统计完了，若是按照高阳城给的数目，粮食交上去各家还有剩余，比之前想象的好了不少，最起码，今年年关不至于吃糠咽菜。

老村长捻须笑道：“今年的年关算是稳了，各家所得若是省上一点，管到明年开春应该没有问题。”

孙书敏皱眉想了一下，问道：“只能管到开春也是不妥，刚刚播种，何来收成，青黄不接时候大家吃啥？”

孙书敏抓了抓头，有些不好意思，刚才觉得屋里人多，自己脑子一热便想让这帮人都去客栈，起码不至于如此局促。但又想到自己和高老板显然不是和姚家、罗家的交情，何况人家客栈是要开门做生意，这个办法也多有不妥。

但此时话已出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道：“若是有些空余，我想着大家能不能上你家学习刺绣，此地实在太小，容不下这么多人。”

高家婆娘顿时明白过来，不过也没立即答复，毕竟此事干系甚大，还得回家和自家男人商量一番。

孙书敏见她犹豫，也知有些唐突，赶紧说道：“只是一问，也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全，若是不便，那就罢了。”

高家婆娘赶紧说道：“孙先生能看上我家也是我家福分，而今天气渐凉，生意也会差上不少，无所谓周全不周全。不过此事干系甚大，我回家和男人商量一下，若是无妨，明日便能复你。”说罢竟拿着手中绣工，急急忙忙回去了，显然不是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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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李铁嘴走后，墨萱没怎么出门，就算有布匹运来也由得伙计们自行交割，她实在受不了罗稻言那古板模样，但经孙书敏那样一说，又不好再生龃龉，干脆不去，落个眼不见心不烦。

这几日坐在房中无事，她细细思索了李铁嘴最后留下的“并无气海”四字评语，若按典籍记载，无气海那便不是修者无疑，但偏偏他又未直截了当的说此乃凡人，何况那日动静，以及李铁嘴后来所述，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介凡人能解释得通的。

而且算命首要就是嘴皮子利索，若是吭吭哧哧半天放不出个屁来，那还有什么生意，所以想必这四字是深思熟虑后的评价，并非口误。

但若孙书敏既不是修者，又不是凡人，那算什么呢。于是他原本清晰的模样，此刻却在墨萱脑海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李铁嘴反反复复说的那个空无是什么？没有草、没有树都好理解，但若是地面、天空，甚至一切都没有的没有又会是什么？墨萱自认为还有几分聪明，但这弯弯绕绕连说出来都觉得拗口的东西，更别提想清楚。

何况一想便是一念，有了一念便是有了一物，那岂不是又不是空无？若要空无除非不想。但若不想，那又该如何去知道空无？！既是空无，李铁嘴的神识又是如何感应到的？居然还能对着空无敲打一番，这又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一切实在是太费思量。莫非师傅说的顺其自然，另有深意？但他对这一切全然不知，又能有什么深意？

墨萱轻轻按揉这几日蹙得有些僵了的眉心，回身取出一段沉香，用小刀轻轻刮下不少细末，倒入香炉中，用香拓轻轻按压，篆出一片树叶模样。点燃，一缕青烟袅袅升起，若有若无的香味逐渐在房内弥散开来，窗外仍是寒风冷雨，这香却沉淀了满屋的时光。

老村长刚要说话，姚驰宇抢着说道：“这个简单，细粮混着粗粮，粳米拌着谷糠怎么着也对付过去了。”

老村长微微点头：“我此前所说的便是日日细粮的吃法，乡下人家哪有高阳城的官老爷那么金贵，顿顿细粮别说吃不起，说出去恐怕还被大家笑话，泥腿子的命却做着官老爷的梦，臊都臊死了。孙先生放心吧，几样混着吃，明年若不是灾年一点问题都没，今年已然大旱，哪会那么赶巧明年又遇上饥荒？我还寻思怎么也得挤出点粮食来酿酒，我家的酒缸可是已经空了。”

所以孙书敏刚进屋时，她就已经站起身来，这会儿见孙书敏有了空闲，赶紧献宝一样将自己手上正绣着的花式递过来给孙书敏看，嘴中还介绍道：“孙先生，你看我的这朵菊花如何？”

孙书敏接过来时，她甚至没忘提醒上面有针小心扎手。

回来的时候孙书敏顺道去了一趟罗稻言家，进门的时候吃了一惊，罗稻言家本就不大，现在乌泱泱挤了一片人头，堂屋早就没了落脚的地方，就连偏房也坐满了人。

秋雨总是缠绵，一下起来就淅淅沥沥没个停歇，整个大地被浸润得湿漉漉的。村道仍是泥泞不堪，却多了八个由小到大的石坑，盛满了黄色的泥浆，想必雨过天晴后，这泥会掩埋了这些石坑再也看不出来。一层秋雨一层凉，空气中已经增添了不少寒意，地里的庄稼收割完了，空旷的原野在瑟瑟秋风中显得有些萧索。

孙书敏略一寻思也是这么个理儿，又说道：“如今庄稼已经收了，大家也闲了下来，开凿鱼塘之事等天气晴好了，还是要操办起来，别把几个池子都荒废了，今年能凿出来，今年就能蓄上鱼，明年若是能生一池鱼仔，那也能帮着应付一阵子。我看酒还得多酿上几坛，天气寒凉，鱼塘开凿不易，若是温上些酒水大家暖暖身子，恐怕干活也能快上几分。”

老村长点点头说道：“也对，高阳城哪次河道清淤不是枯水时节下河掏沙，都是用的这些法子，一个是煮酒，一个是姜茶，都是在河堤上垒起灶台煮热了让人取用，既能暖身又能烤火，只是耗费甚大，我一家所酿恐怕不够，而且酿酒都要粮食，少不得在这上面还得想些法子。”

老村长激动起来，用手指轻敲桌面说道：“既然孙先生都能如此，想必大家伙儿都没啥好说的，我就再去各家筹措一下，多少还能讨来些粮食酿酒。”

清溪见孙书敏进来，赶紧起身想倒个茶水，环顾一周实在没法挤去厨房，只得满含歉意的笑了笑：“孙先生，自己斟茶吧，我这实在动弹不了。”

孙书敏笑着答道：“无妨，我也就是随便转转，看看便走了。”

高老板的婆娘正好在场，这段时间高老板没少唠叨要上心学刺绣的事情，所以她日日都来，久而久之她也咂摸出点味道来，恐怕他家男人已经拿定主意要和孙先生搞好关系。

罗稻言也对着孙书敏点了点头，算是支持这个法子。

孙书敏道：“既然大家都能吃糠，我又有何不可，什么苦不苦的，这叫做同甘共苦。”说罢嘿嘿一笑。

孙书敏心念一动，问道：“不知高家嫂子那客栈可有空余地方？”

高家婆娘不知他为何如此一问，答道：“如今客房剩了一间，天气凉了，打尖住店的都少，大堂倒还有些空余地方，却不知孙先生问来何用？”

几人又聊了一回才散了，而今粮食已经妥了，鱼塘和沟渠的事情也基本商定，布匹已经陆续送来大半，所有人都相信过了今年，到了明年光景一定会更好。

到最后孙书敏脑子一热差点又叫出了要让大家顿顿都吃上细粮的口号，不过幸好吃一堑长一智，他在心里默想了一轮，却没吭声。

姚驰宇接道：“粮食的事情，和大家商量一下，各家各户想办法挤出一些送来，未必都是玉米、高粱，红薯之类似乎也能酿酒，只是如此一来却苦了师傅，少不得要多吃几顿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