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生而为神

张虎在一旁也不言语，斜蔑了黄一龙一眼，用手在疤上轻轻摩挲，嘴角却勾起一丝不屑的嘲讽。

这次郭子玉还未吭声，身旁的钱粮师爷却早已低叱一声：“跪下！”森然说道：“无知狂夫，城守大人还未说话，岂能轮到你说三道四？！刚才出声已然是犯了僭越之规，竟然恃宠而骄屡犯不改，莫不是想讨一顿鞭子？城守大人想去便去，想留便留，你在旁边指手画脚，意欲何为？！”

钱粮师爷也是个人精似的人物，和郭子玉一路走来，察言观色已知城守大人对这村有了几分好感，刚才和老村长几番对答，估摸着对那未见之人起了爱才之心。

老村长心想若是将山中溪水多鱼之事说出来，到时每年少不得还要进贡鲜鱼，那便又添许多麻烦，与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心下有了决断于是答道：“先捉几尾想办法蓄起来，小心伺候着，若能产子，就有鱼苗，如果顺利过上几年想必鱼也会慢慢多起来，若是不能产子，再做他想吧。”

郭子玉笑着又一点头，朗声说道：“我高阳城辖这么多个村子，遇上今年大旱，各村交粮多有短缺，断然没一个村子像杨村长应得如此爽快，可见大家花了一番功夫，用了一些心思。而且高阳河太浊，历来渔获不丰，竟还想出了蓄鱼充粮的妙法子，可见是有高人指点，何不请来一见？”

老村长心里“咯噔”了一下，前面的话都说出去了，而今收又收不回来，若说这些都是自己所想所为，岂不是贪天功为己有？虽说孙先生未必会和自己计较功劳，但乡里乡亲这么多人盯着，到时候还指不定如何议论，多半背地里是要戳自己脊梁骨的。

张虎两眼眯了起来，正好用摩挲长疤的手，遮住了嘴角浮起的嘲讽笑意。

郭子玉自然明白自己钱粮师爷那声“意欲何为”是说给自己听的，也转念寻思道，上次将青峰村说得天花乱坠也是他，而今落井下石又是他，这其中有何猫腻？原本收粮算不得大事，以往都是钱粮师爷走一遭便罢了，今次若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过来，但而今这村粮也交得上，还能想出开凿鱼塘的法子，他反倒急了，莫不是他原本打算想借我之势成他之美？但这美从何来呢？

更奇怪的是张虎也巴巴的跟来了，这两人一个名字中有虎，一个名字中有龙，所以在高阳城坊间有个说法，说他两人之间必有一番龙争虎斗。这么多年两人也的确貌合神离，但凡能不一起出现的场合，两人似有默契的总只出现一人，今日两人竟是走了一路说了一路，实在是有些奇怪。

郭子玉一边寻思一边眯起眼睛，在黄一龙和张虎脸上来回巡视，眼底深处已经透出些许冰冷。

黄一龙自是跪地告饶不起，张虎赶紧把头埋得更低了，说不出的低眉顺眼，生怕鱼池之殃。

但郭子玉终于还是将目光慢慢停在了张虎身上，缓缓说道：“张虎，你来说！”

如此一想，他知道想替孙书敏遮掩没什么希望了，心中喟然叹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何况这么大个活人，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藏，始终不是办法。不过好在看模样城守大人心里似乎十分畅快，想必好说话很多，如此看来今日相见未必是祸事。

只不知孙先生跑哪里去了，要是让城守大人等得心焦，心里记恨上了也是麻烦。而且按照他那性子，也不知来到此地会不会冲撞了城守大人。万一有个不妥，将前面的功劳都统统抹杀了，那才叫欲哭无泪。

黄一龙此前贸然出声，已是僭越，郭子玉心中微微不喜，但见了青峰村景象，对黄一龙所说之人多了几分好奇，所以才没出声。

不想黄一龙此刻却又出声说道：“谁不知道而今年出猎已经结束，偏偏今日进山？我看是避而不见吧！何况城守大人又为何要去你那草屋？”

郭子玉回身瞄了黄一龙一眼，不怒不喜也没吱声。

郭子玉微笑颔首：“倒也是个办法，若是各村都像你村操办，也不至于不能足额交粮。只是这凿塘养鱼之法是如何想出来的，高阳河水源于西极之森，多年采金水中泥沙颇多，经年疏浚不止，仍是进不得楼船，鱼也不多，不知这几亩方塘能蓄多少尾鱼，又能补贴多少。”

老村长前思后想，尚在踌躇，郭子玉身后一人却急不可耐的叫道：“城守大人有令，叫那高人出来一见，你却不应声，意欲何为？”

老村长抬眼一看，说话那人却是黄一龙，心中暗忖，我说为啥城守大人张口就问生意，原来是他在其中搬弄口舌，有心怪他太过招摇，却不知黄一龙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眼见郭子玉满心欢喜，黄一龙却越发焦急，事情如此发展下去，不光自己之前的功夫都白做了，说不准到头来非但不能赶走东海伍家，反而让这孙书敏因祸得福。眼见自己的手段就要落空，却不想峰回路转，到了要见人的关键时候，老村长犯了踌躇。

老村长知是推脱不过，只好答道：“我村孙先生今早入山未归，待我叫人寻来。”转头对姚驰宇招手。

等姚驰宇走得近了，压低声音道：“快去，把孙先生请来，莫让城守大人等得焦躁横生枝节，少不得又要出其他纰漏。若是实在抹不开面子下跪，到时候我们一众乡亲再陪着跪一次便罢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孙先生是明白人，想必不至于认死理。”

姚驰宇点头躬身去了，老村长才又说道：“我已着人去寻，去去就来，应该是很快的。在这大槐树下也没个坐处，何不到我草舍用点茶水，也是小人福分。”

他先在高阳城内将青峰村和孙书敏在郭子玉面前抬得高高的，只等青峰村和其他村子一样也交不足粮，那自然是摔得更狠，这便是阴毒的捧杀，为的就是将孙书敏彻底赶出高阳地界。

却没想到青峰村不但能足额交粮，还能召集人手开凿鱼塘，更要命的是而今看来偏偏还正中郭子玉的下怀。

而黄一龙挑唆之意，已是昭然若揭，却不知他和那未见之人何事起了芥蒂，所以才将黄一龙刚才说出的“意欲何为”还了回去，语气还加重了几分。

黄一龙悚然一惊，赶紧伏低身子跪下道：“小人知罪，望城守大人饶了这遭。”

黄一龙将这情形尽收眼底，略一寻思便知其中定有难处。虽说不知难处究竟为何，但先不管不顾的将避而不见的帽子扣过去再说，生怕自己费尽口舌点的火还没烧起来便熄了。

而且他料定一介草民不敢在城守大人面前翻天，何况能将孙书敏叫来，自己也不会失去什么，若是叫不来孙书敏，落了城守大人的面子，这火烧得可就旺了。

按黄一龙的想法，做生意赚多赚少还讲个运气，但地里的庄稼却全凭天时，半点投机取巧的机会也无，所以就算孙书敏有天大的能耐，也不可能让地里多长出一茬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