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吧龙少年

听龙渊这么说，歪脖子蛇内心居然有一丝欣喜，但对龙渊说的话他有些不服气：“我想会的。如果龙吟不能滕万里祥云的话，别的就更不行，你也不行。你到底是谁？有什么企图？”

龙渊气得不行，但他还不至于跟那么小的蛇一番见识。后来，他想跟那条歪脖子蛇说点他认为特别有意义的话，但歪脖子蛇他生了气，钻进进石缝中后没有再出来，他等了一会儿，有些失望的走了。

来到和尚庙时，龙渊是忐忑的，无论重楼还是浮屠塔，都不能和一座寺庙相提并论。况且，如果这庙里还有一大群和尚的话，他们一起念经，顷刻间便会让他的道行毁于一旦。实际上并没有他担心的那些事，他甚至连木鱼声都没有听到。寺庙周围的小路也被草木笼盖了大半，说不定也是座无人庙，他放心了大半，依旧变成人的样子顺着小路轻轻迈着小步过去了。

并不知道已经欠下两笔血债的龙渊继续往卧龙谷方向走去。他一个摆尾便把重楼扫去了一半。对于下一关浮屠塔，还将遇到怎么样的阻拦或节外生枝的事他不得而知，但现在他颈部受到重创，想走到那里也没那么容易了。至于巫甲、巫乙能不能被树枝砸中并因此丧命或逃过一劫，那是他们的运气，他认为那是他留给这两个恶毒的人的最后的仁慈，他没再看那倒下的树枝一眼。

龙渊觉得实在受不了，便用手捂着自己的脖子，但他并没有停下脚步，就算坚持到后来，已经踉踉跄跄了，也一直在往前走。天气已经非常炎热了，没有树木遮挡的石板路的石头散发着袭人的热气，有些头晕的龙渊渐渐感觉倒喘不过气来，他到一丛芦苇边的阴影下坐下来，尽量深呼吸并调节呼吸节奏，结果还是因为一口气没有喘过来而晕了过去。

身现原形的他或许出于潜意识的自我保护，使本来好几丈长的蛟龙身子缩小到不到三尺长，就跟一条普通的蛇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他七寸的地方，有一处像是破了皮一样的伤痕。随着太阳的偏移，他全身暴晒在阳光下。

“施主果真从无天洞来，到龙洞去？”

“小师父不相信我的话？”

“施主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与我本不相干。可是师父告诉我，佛渡有缘人。施主若真正知道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就好。”

龙渊悻悻而走。

接下来的困龙滩，这对龙渊而言就更没有什么挑战了。困龙滩，只是一个非常大的沙滩而已，现在无影河的水位就已经淹没了滩上所有的地方，许许多多的芦苇丛半身漂浮在水面上，只要水位再上升一两尺，所有芦苇就会被全部淹没。靠卧龙谷的山脚这边，水流湍急，水深至少也有好几丈吧。龙渊悠闲地过了这里。

就快到卧龙谷了，卧龙谷的入河口已经遥遥可见，卧龙谷对岸的竹林、房屋、炊烟也都看得清清楚楚。龙渊来到一块已经收割了的农田旁。这农田因为已经收割而暂时闲置，里面长出了不少杂草，鸟雀成群。一直红脚的隼鸟疾速掠过农田落到田边的一颗大槐树引起了他的注意。一群小孩子拿着弹弓追了过来，老远的就用小石子对着小鸟发射。

“打死这红腿鹞子！”一个小孩子对她的伙伴们说。

“你们这是干嘛？这么可爱的小鸟你们为什么要打死它呢？”

“这你都不知道？这红腿鹞子老是侵占别的鸟的窝，这样不要脸的行为我们怎会容它呢？”小孩白了他一眼。

小孩们又向那鸟发射了一阵石子，依旧没有打中。

“你来打，你长得高还力气大。”一个小孩把弹弓递给龙渊。

龙渊没有接，而是冷冷的说道：“打它干什么，它能占别人的巢说明他本事比别的鸟大，要么就是别的鸟不配那巢。”

“你这人怎么这样，是非不分！”小孩们对他哼了一声，都气冲冲的走了。

“是非不分！念汐等等我们。”后边有两个孩子跟着说，然后叫着小伙伴的名字跟了上去。

竟然被一群小孩子训斥一顿，龙渊难堪到脖子通红，甚至感觉后来见到的每个人都带着指责他的眼神似的。但他要做的事对于他来说志在必得的事，就算受到不懂的人的指责又怎么样。是的，这事，没人能懂。

其实，好多事不懂的自然还是他龙渊。他后来看见有一人招呼一条黑狗，但那只黑狗老是不听话便被它的主人训斥道：“给你好好说话你不听，非得哪天把你宰了丢沟里去。”当时，龙渊还在想，丢卧龙谷，我最怕黑狗血，那岂不是把我的路给挡了吗？一件好事都不会做的人啊，怎么叫我将来保你们的安宁呢？

龙渊默默的来到了卧龙谷的入河口。这里就算是龙吟的家门口了，对于入侵者，龙吟会怎样对待呢？会直接上来厮打还是定个决定输赢的斗法方式？或者干脆来个先下手为强？他坐在那块被雷劈去一半的那块石头上思考这些问题。

一个披着蓑衣，拿着斗笠的人向他走了过来，看样子，他是有很远的路要走，所以他的步伐比像他这种体格的人的步伐要慢一点点。他的衣服很干净，应该是刚换洗的，面容也才打理过。看来，他要去办的事还不是一件小事。他在离龙渊还有两三丈远时看着他，好奇的目光使他感到很受压迫。

酷暑伸出他的火舌舔噬着裸露在阳光下的生命。有一和尚经过那丛芦苇旁，看见一条躺在那里的蛇一动不动，脖子上还有一块疤，想着是被别人给打死了吧？他用禅杖拨了拨，那蛇身体稍微动了动。

“阿弥陀佛！在这太阳底下受着苦却是为何？为什么不找个阴凉的地方呢？”说着，和尚便用禅杖把他挑到了不远处有娟娟细流渗出的树荫下的小山沟里。“我佛慈悲，我且帮你到这，阿弥陀佛！”

“哦，吓我一跳。我就在想你不久就可以走蛟了，怎么会犯这么大的错？不过我相信，你必和龙川一样滕万里祥云。龙吟也会！”

“龙吟才不见得能腾万里祥云呢？”龙渊有些生气地说道。

“我以为我就要被粉身碎骨了，没想到，你最后还是没有毁了这塔，也没有铸成大错。”

黄桷树的树枝倒下来时，枝干正好把巫甲、巫乙压在了下面，巫甲当场殒命，巫乙被压着一动也不能动，想叫也叫不出声来，口中流着鲜血，本能的艰难的喘着气，不到两个时辰，便只剩了出气，没了进气。

龙渊迷迷糊糊的知道有人用棍子一类的东西拨弄他的身体，还还把他丢到了山沟里，却不知那人是谁，和他有何冤仇。

山沟里凉快了不少，加上晚上的来临，气温进一步降低，微风徐徐，月光轻轻的呵护着这个终于不再躁动的世界，龙渊苏醒过来。“且在这里听这河水的声音吧，这难得的月光，几百年来又真正享受过几回呢？”他想着，连身子也懒得动一动。

浮屠塔共五层，除第一层有一道真正的门外，其他几层的门都被封住了，或者原本就是假门。一层门里很干净，也没有香案什么的，以至于龙渊疑惑这塔究竟是干什么的。整座塔从一层到五层塔顶，都是中空的，塔顶没有光，只能远远看它六角的轮廓。龙渊在塔里也没感觉受到什么异常，甚至还敲了敲石壁。他本来有些担心进塔里被镇里面出不来，犹豫半天，结果进去出来也和出洞口一样平常。

“什么叫铸成大错，难道你小小年纪知道的比我还多？”

“听说这塔几百年前原是镇压一条为祸一方的蜈蚣精的，虽然那蜈蚣最后还是作孽而死，但这附近好长时间都没有过蜈蚣做害。况且，毁坏一座塔，这也是造孽啊，会毁道行的。”

“这我当然知道了，只是我身上有些痒痒，到上边磨蹭磨蹭。”

等身上的露水都干了，他又变回人的样子，还轻松的伸展了四肢。与之前不同的是，他不再胡子拉碴，胸口也不再大敞特敞。他没想到出来探个路还差点丢了性命，不过因为心情好，况且就要到卧龙谷了，自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便继续往前走去。

他来到浮屠塔的时候，太阳刚照到离塔不远的树梢上，树梢的叶子在晨风中摆动，银白色的背面反射着阳光，使得许多光点耀动。浮屠塔全是用青石砌成的，每一块石头都有雕凿的痕迹，许多石缝里都已长出很苍老的灌木来。看来这浮屠塔的经历的年轮比他龙渊还长出不少。

“阿弥陀佛。施主是谁？从哪里来？往何处去？”龙渊在庙门口，看见庙门开着，里面没有人，正准备进去。忽然听见门内传来孩童的声音，接着一个带发的小和尚走了过来。

“我叫龙渊，从无天洞来，到龙洞去？”

“说不定它就是不让我窥探它的能力才这样的。”龙渊想，“不如干脆毁了得了。”他绕着塔走了一圈，变回他原来的身子，把塔给紧紧缠了两三圈。他以为以他的力气，只要用劲一箍，整座塔必定会粉碎倒地。但在他开始用力之前，发现一层的石缝里有一条歪脖子的蛇，如果他一用劲的话，那歪脖子蛇肯定难逃一死。

“等我得了龙洞，他该在我的庇护之下，不如现在也给他一条生路。”一种自我成就感让他变得很宽容。

子夜过后，雾气渐渐升起来，空气湿润且有丝丝甘甜的味道，侵入他的肌肤，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惬意。他脖子上的伤疤渐渐愈合了。破晓时，草木上凝结了许许多多晶莹的露珠，晶莹剔透，仿佛是这一夜的月光都汇聚到了每一滴露珠上，而每滴露珠都像初生的生命一样具有活力，他在附近的草丛里穿梭了几圈，全身上下都被露水浸润透了，皮肤上闪照着星星点点的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