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龙吟遇难
他们一直注视着卧龙谷上方，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今年无影河也还没有发过一次大洪水对不对？”
“是啊！你是在想能不能看见在大水奔腾中的龙吟会是什么样子对不对？”
“不会。”
“你会走吗？”念汐又问。
小愚看着念汐，突然想到，如果自己走了，她会怎么办？只有白阳陪在她身边，安慰她不要难过，她也只能将自己的悲伤隐藏的好好的，然后照顾着白阳。或许，乔蓁会看到日渐消瘦的她，会明白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会很伤心，会陪着她，照顾她。或许，她会到他家去找他，可是也找不到……看着她的可爱的脸，像是被春雨过后的露水洗过一般，他莫名的心疼起来。
他们感觉有些疲乏了，精力便没再那么容易集中。突然间，听见龙洞发出震天的声音，接着就是轰隆隆的声音不断。等他们看见时，巨大的溪流已经流到了第八级断崖，雪白的带绿的水流形成的瀑布周围瞬间升起腾腾薄雾。当溪流奔下第一级断崖的时候，九级断崖上形成了九条瀑布，大地一下子好像活了。谷帛和无道师父挖的每一条沟渠里也是白色的水流，像是伸展到大地每处肌肤的血脉。溪水顺着谷帛修的水渠流到了衔泥池，但要把衔泥池装满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当溪流到卧龙谷入河口的时候，已经变得很浑浊了。念汐和小愚紧紧盯着水面想看看踩着奔腾的溪水的龙吟大迈步的威武的样子，可是直到溪水已经进入无影河很远，和无影河水已经混在一起，平缓的往远处流去，也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也没有太长时间，入河的水便变得清澈见底了，溪水撞击石头的一簇簇浪花也雪白耀眼。卧龙谷上游的雾气已经消散，九道瀑布如同挂在山间的九条玉带，声音已经变得很平和了。衔泥池的水也开始漫了出来，在池子的四周形成许多小的水流，向四周干涸的地方扩散开去。
又一声震天的响声从龙洞传来，接着便是一声很奇怪的声音，像龙啸，却远远没有龙啸浑厚，也没有龙啸摄人心魄的威慑力，准确的说，有点像牛犊的声音。小愚和念汐对望一眼，他们都明白这是什么声音，都掩饰着这声音带给他们的不安。小愚也突然明白龙吟为什么会告诉他人吃了龙胆会变成蛟龙了。
紧接着，一股几乎长满了洞口的水喷涌出来，浪头如一朵紧贴地面的云，顺着卧龙谷轻盈地往下来了。他轻盈的跌落水潭，然后又轻盈的跃起，轻盈的绕过那两个折湾，轻盈的跌落每一级断崖。是的，那令人颤抖的声音好像是在追逐着这轻盈的浪头。
远远的，他们已经看到时隐时现的龙吟，看见他的头已经有了龙的模样，有胡须，有角，还有牙齿。当他迈步的时候，还能看见他的爪子，甚至，还能看见他的尾巴，他的尾巴也开始蜕变了，长出小小的鳍来。
“龙王一路顺风！”龙吟经过他们跟前时，小愚喊道。
“龙王记得让大地风调雨顺！”念汐跟着喊。
龙吟并没有回头，但他让溪流翻起了一个大浪算是回应。
龙吟很轻松就进入了无影河。进入无影河后，水流逐渐慢了下来，水位也变得很低，龙吟的背一点一点裸露了出来。再没走多远，水流速度已经和平时的无影河一样，水位也因为河面变宽而完全降了下来，龙吟吃力的向前迈步。小愚看出了情况不对，赶紧沿着无影河岸追了下去。
龙吟被断浪石挡住了去路，他试图跨过去，便前身腾空激起一个大浪，结果，浪只升到巨石的一半高。龙吟再次用尽全力激起更大的一个浪，结果依旧只是到巨石的顶上，依然跨不过去。他伏了下来，水面开始平静，后面，卧龙谷的水已经急剧减少。
“绕过去，快！龙吟，绕过去。”小愚焦急地大喊。
水位又快开始积聚，沿着巨石一点一点上涨，水花不停拍击着巨石，发出哗哗的水声。终于，积聚的水就快到大石头顶了，龙吟抬起身，等水再积聚一些的时候，猛的一下跃过去。还没到大石头顶，水却不能再积聚了，龙吟抬起前身，激起大浪，猛地往前一跃。浪头撞击着巨石，迸裂出巨大几丈高的水花。等水滴落尽时，小愚看见，龙吟挂在了巨石顶上。后面的水渐渐小了，快流尽了。
小愚以为龙吟已经死了，使劲叫着他，跟在后面不远的念汐也叫着。归仙峰，正交流的无道师父和谷帛也看见了挂在石头上的龙吟，也赶紧往这边赶来。灼华和乔蓁也跑了过来，很多人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也都跟了过来。
小愚跑到离龙吟不远时，看见龙吟的后面的两只脚动了动，以为龙吟会爬起来，便站住了。龙吟后面两只脚挣扎了几下，又不动了，小愚只得又大声叫喊起他来。龙吟当然是能听见他的声音的，终于他又动了起来。他翻了两下身子，便重重地摔在了只有最后一点点水流动的河床上，用最后一点力气把露在上面的肚子翻着朝下。
“龙吟，你怎么了，你走啊！你倒是走啊！你怎么就不走了呀？”小愚走到龙吟面前，摸着他巨大的头。龙吟的头还是跟蛇的头差不多，但是长出了角，两根刚长出的胡子肉肉的，说触角或许更加合适，他的牙齿才从牙床上冒出来，信子则完全退去，变成不折不扣的小小的舌头。
“我只能走到这儿了。走不动了。”龙吟睁开眼睛，虽然他已经奄奄一息，但是他的眼里依旧像是燃烧着熊熊烈火。
“你快走啊，你要走到大海去，变成真正的龙，到时你就能腾万里祥云了，到时，你就能翻云覆雨了。”
“小愚，你帮我看看，水池里是不是装满了水？山野是不是也都有水流到了？”
“水池装满了水，山野也都有水流到了。龙吟，你快振作起来！龙吟？龙吟！”随即，小愚失声痛哭起来。
念汐也哭了起来。她看见龙吟的刚刚成形的爪子那样的柔弱，连指甲也都还透明的，还有他那柔弱的尾巴上的毛，也是薄薄的浅浅的，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大哥哥，却好像比她要懂得多得多。现在，他牺牲了。
小愚摇着龙吟的脑袋，也摇不动。他走到巨石跟前踢着巨石，也顾不得自己脚痛。“都怪你，什么也做不了，只知道挡路。只知道挡路！”
小愚骂完石头又抽起了自己的嘴巴，“都怪你这张臭嘴，不会说话，到头来害了谁？害了谁？”念汐拉着他抽自己嘴巴的手，想阻止他。他又在那已经红红的脸上又抽了一下。
“和灼华哥摸鱼那天，我说—我说这破石头龙吟也不见得翻得的过去，我真该死。”小愚看着念汐，眼泪齐刷刷地往下流。
“小愚，你在哪？”龙吟微弱的声音喊道。
“小愚，记得我跟你说过吗？要滋养这片土地，有时就得需要牺牲。我只把这土地浇灌了一次，留了一池水，可是还要牺牲更多，还要守护很久，你愿意替我继续做下去吗？”
“我不会走！可是——”他隐约有种不好的感觉。
“可是什么？”念汐吓了一跳，赶紧问。
徐徐风起，风吹得干枯的树枝发出稀碎的声音，跟冬风一样，不过没有那么冷。整个卧龙谷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念汐和小愚也有一种如梦初醒的感觉。他们能清楚地看见谷帛和无道师父扛着锄头回去了。
“就要来了。”
“那你说，他的角长到多长了呢？我们上次看到他的角还那么短。”
“想不到龙吟也走了。你说乔蓁姐姐和灼华哥哥会走吗？谷深会走吗？”念汐问小愚。
“可是你会走吗？”
“我舍不得。龙吟也会舍不得的，对吗？”
“应该还没有吧？”
“我觉得应该有很长了，说不定有原来的四五倍长呢。”
“等他到了大海，越过了龙门，变成了真正的龙，一定比现在威武十倍对不对！”
“一定是这样的。可能刚刚我们见他还在云里，一下子就不见了，他飞得特别特别快。”
他们不时望着卧龙谷方向，上面灰蒙蒙的，看不太清，但可以确定，还一点动静也没有。他们真希望，就这么等下去，这样，要比看着龙吟就匆匆离开了要好得多。
“你说，龙吟开始长胡须了吗？”他们开始谈论起龙吟的事情来。
“是啊。我还在想，他回来时会不会变成一个白胡子的老爷爷，仙气飘飘，笑着笑着就消失不见了？”
“我想，他会在空中翻腾几圈，然后，猛地扎下来，落到一块很高的大石头上，等我们去时，远远看见一个白头发的老头子站在那里，叫他下来他也不下来。等我们走近了，发现他还有一只角没有藏好，我们伸手去摸，他还不让。”
“他要是长胡子了就该像老爷爷了吧？还有，他的指甲是不是特别长啊？龙的爪子应该是很长的吧？”
“我觉得不会，他还那么年轻。”
“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