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吧龙少年

“这话怎么说？”

“你能在那么冷的水里游那么长时间，而且最后能游回岸边，在体力那么透支的时候，能爬上那么高的岩壁，你很有韧劲。”

“那个深潭到底有多宽，我在那个洞里待了多久？”

无道师父打开门，舍牙却是安静的立在那里。

“阿弥陀佛。”

“我来把我妻子儿子的皮带回家。”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没有吃了我呢？”

龙吟轻声笑了笑，说道：“你是这片土地上的人，保护你们是我的使命和责任。”

听到这话，谷深感觉到自己无知和愚蠢。他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龙吟一番，也觉得他比自己举止要得当很多，而且他的容貌自也远不能及。龙吟对他笑笑以示友好，让他大大减少了自惭形秽的心理。

“真的很高兴认识你们，谷深、龙吟！还有无道师父和谷帛叔叔！我想我们以后还会再见的。我和颉颃恐怕得走了。”柏旖看着舒牙等在那里，说道。

虽然念汐想多留柏旖一会儿，但柏旖确实得走了。虽然念汐也想多留其他朋友多留一会儿，但他们也确实得走了。不管是谁，好像都有很多的不得已的理由，好吧。

柏旖、舒牙和大家告别后，谷帛、谷深也和大家告别。

“今天不走归仙峰，我带你们从另外一条路回家。”谷帛谷深说。然后他们从卧龙村的另一个村口，出村往无影河上游走去。

谷深一直等着父亲开口，因为他知道父亲带他走这条要绕很远的路路肯定有他的理由，但谷帛一直没有开口，他又不好直接问，怕显得自己没有耐心，便叹了一口气。

父亲看了他一眼。

“你私自进龙洞不是因为好奇吧？”

“是我不懂事。”

“到了。”

他们到了一片很大的桑树林。桑树林里，从指头粗的小桑树到水桶粗的大桑树，应有尽有，不过令人奇怪的是，所有比较小的桑树都被人折弯了，茶杯粗的也被折弯不少，饭碗粗的也偶有被折弯的，且各有形状。

“这是什么人弄的，为什么要这样？”谷深问。

谷帛没有回答。谷深顺着他的眼光看去，看见了一桑树枝正不停摇晃，走过去，发现是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头正在折这些桑树。

“老人家，你折这些桑树做什么呢？”

老人家看了他们一眼，就地坐下，叹了口气，然后说：“如果你想听的话，就听我慢慢给你们讲来。”

“我老年得子，因此把他看得比自己性命重要千百倍，因为过于溺爱，疏忽了对他的管教。在他三四岁的时候，经常对别的孩子强取豪夺，当时，我只当孩子还小，长大了会好的。”

“渐渐的他长大了，哪知品性更甚，争抢不过的孩子呢，就坑蒙拐骗，我是有管教的，却发现这时的孩子已经不听我的了。渐渐的，他学会了偷抢，喝酒赌博，拉帮结派，我已经管不了，最多能勉强与他抗衡。”

“再以后，我没想到来得那么快——那么快他就走上了绝路，他和一跟他差不多的孩子在县城把一大户人家的女儿给玷污杀害了，那人家和官家怎么会放过他呢？他们将俩人拿住，没几日问斩了。我去见他最后一面的时候，他趁我抱着他的时候，咬掉了我的耳朵……”

谷深看着老人家没了耳朵的一边脸，吓了一跳。

“……‘你害苦我了！我咬掉你的一只耳朵怎么泄我这心里的恨！’他对我说，‘你要还认我这个儿子，就就去把小方田的每一棵桑树都给我折了。’”

“折这些桑树是为什么？”谷深问。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几年下来，折的也就这一大片。你们看，这指头粗细的，我很轻松就给折弯了，茶杯粗的也不会费太大的力气，茶碗粗的呢，还能勉强这折弯，再粗的基本就不行了，更粗的呢，折不了，硬折恐怕也是断。”

“我还不明白。”谷深说。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就是你小时候老子不管你，等你长大了，想管就管不了了。”谷帛说。

“我儿的用意正是如此啊！这是一条命外加一只耳朵的教训啊！”老人家说着，望了望离他们不远的那颗很大的桑树。

谷深看了谷帛一眼，低下了头。

父子俩起行，未走出三十丈，忽然听见树枝断裂的声音，回头一看，老先生折断了他之前看的那颗桑树的树冠，摔了下来。

舍牙明白，他想要的完整的家已经永远得不到了。就算他再怎么放不下悲痛，再怎么纠缠也无济于事。他让众狼离去，自己则回到苍离家，能要回妻子和儿子的皮，能把他们安葬。

舍牙抱着两张狼皮慢慢地、安静的消失在晨雾之中。

舒牙龙洞门口找到柏旖复命，柏旖、念汐和小愚正在和他们的新朋友谷深了解在龙洞发生的事情，因为正好龙吟在。

“你很勇敢，而且很有耐力。”一个比谷深小不了多少的男孩对他说，这男孩便是龙吟。

“本来想见见你痛失亲人后的痛不欲生的样子，唉，偏袒的一群人啊！不能指望的犬类啊！瞧我和这月亮都满怀期待的等了一个晚上，结果，月亮都看不下去，躲起来了。看来，报仇还得有我亲自动手了！”躲在小愚赶巨石停的那几棵松树后面的密林里的石缝里的龙伏带着悲凉的语调说到。但他的失落中还有一丝窃喜，将来，报仇的事他可以亲自去做。借着晨雾，他一点一点往苍离家靠近，最后躲进了狼群在他的屋子旁边刨的洞里。

听到舍牙的声音，苍离的脸色一下子变青了，连无道师父也有些诧异，屋里其他人的也都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

“你跟我回小寺吧。”无道师父说到，也不知他听到没有。

“有的一看就是不是什么好人的，我劝你们防着些，省得遭来祸害后悔莫及！”舍牙头也不回，说道。谷帛看了巫丙一眼。

“想是不会了。”无道师父说。

“也就差两爪子的事情，这些狼到底在想什么呢？就快要冬眠了，这可真是个冬眠的好地方！啊！就在仇人的家底下，我却不能报仇！啊！我好痛苦！啊，让我明年从痛苦的冬眠中醒过来吧！哈哈哈……”

“谢谢我可爱的狼族朋友帮我打的这洞。谢谢！朋友！”

狼族都撤回到各自生活的地方，舍牙回去时，发现舒牙一行正在等他。舒牙没有帮舍牙困住无道师父，对舍牙很是歉疚。她已经答应柏旖回到狼王谷，后来跟柏旖说了好话，柏旖才同意她们和舍牙告别。舒牙想着朔望洞现在已成了舍牙的伤心之地，今后去往何处也都不知道，她得把她带回狼王谷，那里不会受到世人打扰，还有表亲都在身边。但舍牙不想和舒牙同去，在他们的注视下一步步走进了迷雾林。

“其实，没有这些事，我们说不定还能成为好朋友。”小愚说。

“希望以后见到，不会针锋相对！”谷帛说着。

“你差不多游到了那深潭的中心，你从下水到最后回到岸上差不多用了一天的时间，因为你回来的时候，好多次都眯着了，你应该有所体会。后来你在岸边睡了差不多半天的时间，加上你念念有词的那段时间和爬岩壁的时间，你总共在里面待了差不多两天。”

“从我进去你就知道？”

因见巫丙对此十分不满，便劝他说，“你该回去了，龙渊的事情已经完了，带着你两位兄长的尸骨回去好好安葬吧。阿弥陀佛！”

随即，除了巫丙，大家也都离去。

看着舍牙完全收敛了野性身影很单薄，很孤单。一阵凉意从晨雾里透过来，透过每个人的身体，让每个人都显得那么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