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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星

第一章 沙依坦克尔西

前面是一老一少,后面是一老一青。

前面是埋头着走,后面是紧盯着背影在走。

家在烈士陵园院墙后方,那里原本是一个村落,有百来户人家。千禧年后城建运动蓬勃发展,村民陆续搬进了崭新的商品房,唯有十来户眷恋旧居的老人留在矮楼房中度过余生。

在桥的那头,一名中年男子望着岸边忙于收割的农民问道:“老人家,今夕是何年啊!”

农民紧握着收割机的把手大声回答道:“这还用问,又是丰收年呗。”

“我是问您现在几几年。”

当把孙儿送回了家,跟老伴说了几句后,他朝着烈士陵园大门而去,坐在了雕像前,用那只满是皱纹的手捶着腰身,直到看到那一老一青尾随而来。

“教授,您的老朋友来了。”

他站了起来,走到了一边,然后静静地看着那老人给教授的雕像鞠躬敬礼。

老人牵起了他的手,道:“王德同志,我们走吧。”

“我能问去哪儿吗?政委。”

当年,老人就是基地的政委,也是政委亲自将他送上了离开的车。

政委回答道:“去你来时的地方。”

“找到了教授,是吗?”

“是的。”政委肯定地说道。www.smrhm.com 幻想小说网

他听后,呆滞了一会,然后把另一只手搭在政委的手上,用力重重地握着,缓缓而又坚定地说道:“64512院王德前来报到。”

当年的他报到时,政委也是那样,双手紧紧握着他的手。

政委望着他的眼睛,原来彼此还是没有强忍住泪水。

政委问他是否要回去跟家人告别,他摇摇头说不用了,已经说过了。

那一句“组织来召唤我了”,那个陪伴了他大半生却被隐瞒了一生的她只是点了点头说知道了,然后带着孙儿去了厨房,陪孙儿吃饭,陪孙儿做作业,为孙儿抹脸泡脚,再带着孙儿入睡。

“爷爷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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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了?咋没有来陪我睡觉?”

“爷爷被国家返聘到清华大学教书去了,他走的时候让我跟宝宝说,宝宝要好好读书,爷爷在清华等着你。”

直到孙儿沉睡,她才抱起旁边已经空着的枕头偷偷流泪,却不敢哭出声来。

今夜月明枕尽湿,明月他人仍未知。

而他在离开后,拜托政委安排绕道回了趟几十年想回而不敢回更不敢联系的老家,在当地县领导的带领下,在那个祖坟山头,在那个从无子孙祭拜且已多年无其他近亲晚辈祭拜的夫妻墓前,他长跪不起,带着苍老而又嘶哑的声音,嚎啕大哭了很久很久。

在罗布泊,王德又嚎啕大哭了一次,这次是在基地地下第七层的研究室的冰棺面前。

冰棺里躺着一具干尸,保存非常完整,面目仍栩栩如生,头发、眉毛和睫毛清晰可见,那干裂的上嘴唇和撕裂过的下嘴唇依稀分明。衬衫虽已经褪去了些许颜色,蓝灰相间的的确良布仍严实地包裹着那瘦弱的身躯。

比王德年纪还长个几岁的政委示意准备进来汇报的那名士官别出声,接过了文件看了一眼。

“十分钟后我过来。”

会议是在基地地下二层举行,主持会议的是一位叫做陈静的女少将,列席会议的一半是军官,年级较长。另一半则是穿着白色研究服的人员,相对比较年轻,初到这里不久,与军方这些人也只是简单的罩面过,如今却要坐在一起。回想起前几天来基地之前,都签过一份绝密保证书,瞬间忐忑起来,也十分激动。

肯定是大行动,他们都这样想,人人也瞬间变的严肃起来。

等到两位老人到达会场时,女少将和军官们纷纷起迎,“韩政委,您亲自来坐阵,那真是太好了。”

“我这次来,还是老角色,替你们做好政工方面工作的。”

“韩政委,您就是定海神针啊。”女少将扶着老政委,一名军官则扶着王德。

“我来介绍下,王德,王院士。”老政委牵着王德的手向大家介绍。

“王德院士?”年轻研究员们激动起来,纷纷走了过来,抢着要与王德握手。

“王院士您好,我是核工院的小沐,您的粉丝。真是三生有幸,能亲眼见到您,您知道吗,您的阴阳粒子场理论堪比核场论、量子场论,足够称得上本世纪最伟大的理论。”

“王院士您好,我是生物院的小万,也是您的粉丝,您的理论为我们撕开了挡在生物学前的最后一道遮幕,让我们发现了灵魂的真实存在,从此生物学将朝着终点一往无前。”

“王院士您好,我是地质院的小许……”

政委朝着就座好的王德说道:“王德同志,你肯定满是疑惑吧。那现在就由我来为你揭开面纱。”

女少将拿出了五本笔记本,这些本子,有的封皮由硬纸做成,已经泛黄的厉害;有的封皮由塑料做成,历经了岁月,褪去了颜色。后面三本看起来逐步变新。这些累加在一起,犹如一张变色的图案,记录了岁月的跨越。而当年那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在岁月中孤独地跨越着,从矮小的阁楼,到宽敞的房间;从手打的算盘,到高配的计算机;从泛黄的薄纸,到发白的书写纸……如今,他已经是接近古稀之年的老人了。

“你每完成一项研究,然后寄给我,我没有将它们束之高阁,而是送到了科学院最高层,在最高层的重视下,几大分院都秘密组织开展了研究验证,并将成果进行了转化。”

女少将接着拿出一份任命书,并当场宣读:经研究,特任命王德同志为科学院特别院士……

“特别院士是专为像你这样隐姓埋名搞研究的专家设置的。”

王德说道:“政委,可是我只是个普通教师啊,从没有发表过论文,更没有取得重大成就啊。”

政委笑着说:“刚才这几个年轻人不是已经高度评价了你的成就吗?可以说,如今国家科技的快速发展,绝对有你的一大贡献。”

王德摸着任命书,露出了憨笑。

政委将第四个本子拿在手里,翻到其中一页,然后递给小万,让他读了出来:“当阴阳场平衡性受到外力破坏或场力机制中断时,阴阳粒子将产生分离并分别凝聚,形成分离场态。如果事先对粒子进行标记,便可描绘出分离场态。”

“好,就读这些。”政委打断了小万,道:“小万,你来阐述下你们的研究。”

小万说:“王院士之前写到,有机生物体其实就是阴阳粒子场体,阳粒子代表生物的生理机能,阴粒子代表生物的意识机能。当生物死亡时,阳粒子就留在体内,阴粒子会离开身体,通俗来说,如果我们称之为灵魂,这就是灵魂出窍。按照你说的方法,如果我们在阴阳粒子分离前进行标注,当阴阳粒子分离形成分离场态后,因为粒子呈凝聚态,此时借助仪器便可观察到对应状态,也就是我们可以看到灵魂了。现在这种仪器我们院已经造出来了,它就是我们的鬼眼。”

在投影屏上,一只小猪站在传送带上,观察屏上此刻显示小猪重量为克。一横条激光线从上方的仪器中射出,随着小猪的移动,被扫过的部分在观察屏上显示出密密麻麻的绿点。扫描完成后,从侧方伸出的探手将针扎向小猪的脖子,此时绿点便疯狂地朝着不同的方向移动起来,几秒过后,一部分绿点散乱分布在了小猪的骨架上。在安静躺下的小猪的上空,一头满是绿点的小猪穿过了玻璃墙,穿过了混凝土墙,朝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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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快速地飞去。此时,观察屏上显示小猪重量为克。

“减少的3.5克便是小猪灵魂的重量。”小万解释道:“而且我们还做过二十多次类似实验,对象是不同生物,包括植物,都证明了灵魂存在于每一种生物体上,也就是万物皆有灵气。还有更奇怪的发现,这些灵魂脱离生物体后,在一定区域都会朝着一个共同的方向飞去,我们称之为灵魂聚集地。比如,在西北一带是往‘沙依坦克尔西’,在东边一带是崂山。后来,我们把实验点放大到全球范围,发现全球有十个这样的灵魂聚集地。”

王德问道:“等等,你刚说到‘沙依坦克尔西’,那个维吾尔语中的‘忏悔之城’,也就是魔鬼出入的地方?”

政委抢先回答:“对的,王德同志,汉语称之为“地府”。这个等会我会继续解释。小万你继续。”

“我们都应该听过地府有十殿的神话传说,这十个灵魂聚集地恰好对应十殿,这是不是有点巧合。如果按照这个巧合走,我们又联想到“幽都”、“鬼国京都”,也就是酆都城的神话传说,便考虑这十个灵魂聚集地是否与酆都城有联系。我们便将这个发现和猜测报告给了上级院,上级院答复会有安排。”

政委点了点头,道:“现在小沐你接着说。”

小沐道:“万同志刚才的汇报,恰好印证了上级院突然下达指示,让我们联合地质院对‘沙依坦克尔西’和酆都城之间的联系进行印证。经过一年多的时间,还真让我们在地下三万八千米的地方发现了密密麻麻的上千根管道,它们将‘沙依坦克尔西’和酆都城连在了一起。构成管道的物质我们用仪器初步分析后,判断可能是一种新的元素,由于现有科技水平无法到达三万八千米的地下,也就无法采集这种物质来进行深入研究,否则可能元素周期表上又将填上一空。”

“很不错,你们辛苦了。”政委带头鼓掌,其他人也接着给予了这些年轻人掌声。“现在我们接着看投影。”

风沙过后,两名驴友在骆驼群的西侧百米开外发现了一具干尸,于是马上通过北斗联系了公安。

基地人员赶到时,看到干尸趴在沙堆上,当准备转运时,发现干尸左手握紧着右手,右手食指贴着肚皮指向肚子。后来通过x光扫描后再解剖,取出了肚中的镜片。

两个镜片像两颗眼睛呈现在王德的面前,透过它们,仿佛看到了教授正望着他。

镜片上各刻有几个数字和各一个英文字母。“这是经纬坐标。”政委提示地说道:“坐标指向了‘沙依坦克尔西’,再来看镜片上的划痕,横竖连接成十个交点,恰好对应十殿,线条代表了管道。也就是说当年罗教授已经发现了它们的存在。至于怎么发现的,我们已无从得知。”

时间回归到那一夜,在帐篷中,罗教授拿出用粗线装订在一起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和文字。“这是我多年来的研究成果,你拿去看看吧。这次组织允许你回家探亲,拜托你顺道回趟我老家带盒桃酥,我特想念那味道了。好了,夜深了,早点休息,晚安。”

一句晚安成了永别。在王德后半生埋头研究的房间内,总有一盒桃酥,由他替教授吃了一块又一块,一遍又一遍。

“王德同志,你在思考什么呢?”政委问道。

王德抬起了头看了看政委和大家,憨笑地说:“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想起了赣东北的桃酥了,那东西很好吃,可惜的是来的时候忘记带一盒了。”

众人哈哈地笑了起来,女少将说道:“王德同志,这个好办,我来安排调个十来盒来。”

政委敲了敲桌子,道:“言归正传,同志们,今天我们聚在这里,是上级交付了我们一项巨大的绝密项目,在这之前,大家已经签订了保密书,现在就差王德同志了。王德同志,现在最后一次征求你的意见,请问你是否愿意加入这个项目,你可以选择拒绝,但祖国不会忘记你这些年作出的巨大贡献。”

王德双手放在桌上摩挲了一会,望了望周围,这个场面多么相识啊,不同的是当年是在木屋内,凳子是长木凳,会桌是长方木桌,桌上堆满了文件和图纸,还有几把工具尺和几副算盘。主持会议的是政委,他的前面是罗教授,当时的项目名字叫:64512工程。

当年的他紧跟着教授,右手紧握抬至头顶大声说道:“坚决完成任务。”

既然当年已经发誓完成任务,任务未成,何以转身?人虽老,心绝不老。这次,他决定继续,就像几天前在教授雕像前、在政委面前报到那样。他缓缓起身,紧握着右手,举在了头顶,用力喊道:“64512院王德前来报到。”

会议接着宣布了保密纪律,密级——绝密,听取了基地当前基本情况介绍,这是为王德准备的。在王德坚决签下了保密书后,每人领到了项目书,项目代号:地府;项目一:鬼门关……

会议决定恢复64512院建制,由陈静任院长,负责总指挥调度;韩付任党委书记,负责党的建设;王德任党委副书记、常务副院长,负责项目具体实施……”

xx领导指示:科学是第一生产力,望各位在探究科学的道路上勇往直前。

xx领导指示:陈静、韩付、王德三位同志,望勠力同心,充分发挥党员先锋作用,带领全院高效高质完成项目。

xx将军指示:军队是科学研究的守护者,陈静等同志务必保护好科学家,他们若有损失,我找你赔。

(本章完)

.

“啊,你怎么会那么问,山海历6481年都不知道?你又不是外星人。”

中年男子说了句谢谢后,钻进了船舱,恭敬地对着那倚窗而望的女子说道:“小姐,现在我们去哪?”

初来时恰是少年,再见时已白发丛生。

当牵着刚放学的孙儿蹒跚着回家时,面对着马路对面那个一直望着自己笑的老人,他有点怀疑,却还是在望了两三眼后,摇摇头选择了不怀疑,接着沿步道走自己的路。

而他那用力抖着的嘴唇此时正如歌词般,怒放。

江南,三山六水一分田,不仅仅有着富庶的鱼米之乡,更有着小桥流水。

“昆仑。”

四十年前。

等身子舒缓过来,他才摘下鼻梁上的眼镜,将发黄的镜片在衬衫上擦了一遍,然后将它们按着取了出来。他用其中的一片在另一片上用力刻划着几个数字后,然后换着同样刻划另外的数字,数字的前面明显可以看到分别是英文的“e”和“n”,还有几道划痕。

沙暴来到了跟前,他朝着小长坑侧身猛地一扑,脸朝下方,带着那盛开即败的花朵一起淹没在茫茫沙海中。

在新疆六次派出十几架飞机、几十辆汽车、几千人拉网式地寻找未果后,上级审查了半个月才决定将教授那位年轻的助手王德撤职,在一定范围内征得王德意见后,将王德安排至教授的家乡担任小学教师,离开之前让助王德站在党旗下签订了一份保密承诺书。

正是这个安排,这份承诺,以及项目的绝密性,让他在那红色漫天的年代,躲过了热潮的席卷。

形容枯犒的他用力撑坐了起来,望着不远处滚滚而来的沙暴,摸了摸干裂的嘴皮后,看着手指并无新色,便狠狠地将下唇的死皮撕了下来,那一抹红色便随着长长的“啊”声露了出来。

他用右手挤了挤红色的两边,让那更加鲜艳的血红缓缓地从它下面钻出来。然后他朝里按着,狠狠吮吸着。吸的同时,左手捏紧了拳头颤抖着。

他选择留在这里,也是眷恋,恋的是前方烈士陵园中教授的雕像,那是当年国家给予教授的荣誉之一。

本以为平淡一生伴此陵,哪想风烛残年即使不忍仍出山去。

沿着裤管上破开的地方扯下了一块布,分成了两片,分别将两块镜片包好。他拿起其中的一包,放入了嘴中,摁着往喉咙中塞去,恶心却没有苦水后失败了两次。等第三次时,他想象着这是赣东北的桃酥,饿了三天正好送来了家乡的美味,坚决地,快速地,用力地送入肚囊,进入之后摸一摸肚皮,多么美的味道,然后嘴唇蠕动的笑了笑,如盛开的花朵,鲜红而艳丽。

等到第二块“桃酥”送入肚囊,他看了看四周,发现不到十米处的那个相对平整的小斜坡应该不错,便拖着身子摇摇摆摆地走了过去,然后用手扒拉出一个小长坑,将头和身子放进去试了一试,感觉差不多了才坐着哼起了《红梅赞》: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霜脚下踩。三九严寒何所惧,一片丹心向阳开,向阳开。红梅花儿开,朵朵放光彩,昂首怒放……

罗布泊上空悬着的那颗火球,正肆意地向下方倾泻着恶毒的火焰。沙漠连绵起伏的地势像层层波浪,正汹涌地推向远方。此时金黄与赤红交织在一起,极其容易地遮蔽所有的其它色彩,那蓝色衬衫上顶着的那点黝黑中泛着的苍白已被吞噬的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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