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茫

刘老汉看天无熵的表情，以为是自己没有说清楚缁甲军的来头，又道：“缁甲军成立的时间不长，实力可老强了，领头的兵主人送外号‘穿山甲’，手戴一套炎晶钢爪，据说可破山穿石，部下也个个是猛人，在较量场上还从来没有尝过败绩，赚得是盆满钵满，雷震城中，最富有的就属这缁甲军了，来钱真是容易！！！”

话音刚落，路边有几个年轻的缁甲军士兵，目光遁声齐齐向刘老汉射来，刘老汉猛一哆嗦，自知失言，赶紧闭上了嘴。

想是这缁甲军里只怕是有耳力好的人已经听到了，果不其然，有几个较年轻的缁甲军围了上来，其中一个力士模样的人使出暗劲，竟是硬生生的按停了马车，马车骤停，车上几人其势不减，刘老汉被迫起身，饶是他拼命压低重心、弓着身子，也往前踏了几个小碎步，差点儿朝马屁股上栽去，天无熵一手紧紧抵住车边框柱，另一只手往回扶住车里正睡着的古语尘。

地坤城在最西南边，风眼四门门主带着古妍旎会走一条常人不知的暗道，快速抵达地坤城。

天乾城在最西北边，天无熵带着古语尘自是先往北走，他打算先从解镇（雷水解）出雷震城，再途经水坎城进入天乾城。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天无熵并不准备经过雷震城主城，雷震城的城主雷傲云性格暴烈，在他看来是个难伺候的主，到时他若执意要留下古语尘，解释起来却也麻烦。

路途遥远，古语尘又年纪尚小，同时也为了不引起注意，天无熵雇了辆带厢小型马车，厢内坐上两人还余有一半儿空间，车夫是个半百老汉，拉车的老马看上去也不再壮年，每走上一段时间，就要停下来哼哧哼哧一阵。

长相俊俏的年轻人冷哼一声，道：“我们都是在拿命赚钱，阎王爷都没嫌我们赚得多，你倒说起闲话。”

刘老汉慌忙又解释道：“各位小侠，我就是一个车夫，多说了两句，你们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车里的古语尘在马车被按停的那一刻便骤然惊醒，身体下意识的乱舞，还以为马车出了什么状况，听得厢外几句吵闹，刚欲探出头去，却见天无熵先向外伸出半个身子，怒道：“他不过是随口说了几句，你们却到底要怎样？骤然拦停这马车，车里人的安危都不顾了？”

俊俏年轻人晃晃头，一股赖子口气道：“我们要怎样？不要怎样。”转头又对力士模样的同伴道：“二壮，撒手。”

力士年轻人松开大手，俊俏年轻人却是猛地一拍马屁股，他暗中使劲，将马匹拍得生痛，老马突然受力吃痛，扬头惊叫一声，撒开蹄子便狂奔起来，那几个缁甲军皆是哈哈大笑。

天无熵和古语尘坐在车内，却是应对不及，齐齐朝后方栽去，直摔得古语尘哎哟哎哟喊个不停，好在刘老汉是个驾车的老手，一屁股坐在驭位上稳住身形，双手紧紧拉住缰绳，控着方向，口里‘吁吁’之声不停，老马只道是自己拉车不卖力，这才吃了疼痛一掌，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顷刻间把全身力气都一股脑儿地使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古语尘在车厢内吓得大叫。

“抓好扶手！别乱动！！！”天无熵先是急声嘱咐，后又补充道：“是缁甲军的人，找茬来了。”

古语尘在车里被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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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个圈，然后才双手死死地扒在扶手上，惊慌地问：“什么缁甲军？和我有仇吗？”

天无熵怒骂：“有个屁，纯属找事的。”

古语尘微怔片刻，也跟着骂道：“这些王八蛋。哎哟，哎哟，好疼！”方才马车突然起束，他防备不及，撞到了脑门儿，前额上已是肿胀起好大一个包，差点儿把他眼泪都给疼了出来。

天无熵顺眼往他头上看去，那包又红又肿，当真看着肉疼，他再次暗自咒骂那几个缁甲军一声，奈何这马车还在狂奔，他也无计可施，只能等马车停下来再去给古语尘抓些药敷着了。

老马拉着车一直狂奔了差不多数百来米，直到体力用尽，才喘着粗气、喷着鼻息缓缓停下，刘老汉只顾着将老马往无人的地方引，此刻却是到了密云郡的一个幽僻之处，眼前是一个雅淡至极的诺大院子，院子的正门开得极大，堪比普通人家的正室大小，正门上方挂着一块桃木牌匾，上面几个大字‘柳红晓梦饭庄’。

饭庄的一侧紧靠一汪湖水，堤边种着不少翠柳，院内有两栋双层小楼，均是青瓦白墙，在阳光照耀下竟是熠熠生辉，用料显然颇是讲究。小楼木制的门板、窗栏、扶墙部分均是黄红交衍，一看便知是名贵树材所造，绝非凡品。

想来这饭庄乃是一处雅致奢华之地了。

奇的是，这样一方大院中，正值饭点，此刻竟是悄无声响，却又见院外的马厩处，几十匹矫健异常的骏马正在马槽中安静进食。

天无熵等人的马车行至这附近时，或是老马也被这静谧的环境所影响，终于停了下来，但停稳将将一会儿，院中急匆匆地奔出个管事模样的人，一路小跑到马车面前，使劲地做着噤声的动作，刘老汉常年在外行走，多少有些眼力见儿，看那人神色焦急，知道此处定是来了什么大人物，自己这失控的马车闯将过来，已是不恭，他下得车来，朝那人抱歉的作了个揖后，拉上马嚼子便欲离去。

这时，天无熵拨开马车厢帘，咕噔两步踏下马车，一脸怒容，从口中啐了一口痰道：“这缁甲军好大的神气，回头再遇到非要灭灭他那嚣张气焰不可。”

天无熵怒在心头，声音自是颇大，院中跑出的管事之人吓得双手直摇，脸上表情是焦急又无奈，五官都瘪到一块儿，他极力压低声音道：“我说老人家哟！您可好大的口气啊！赶紧小点声儿吧！！！”

“该死的缁甲军！！！我呸！！！”古语尘一只手拉开厢帘，一只手捂着额头上一个大包，跟着走下马车，模样也是气极。

管事模样的人急得直跺脚，愤愤埋怨道：“哪来的爷孙俩，口气也忒大了，缁甲军哪里得罪你们了？啊？可知道现在这饭庄里，是谁在用膳吗？”讲到最后两句，他用力将手指向院内。

天无熵皱眉看着眼前的人，问道：“你又是谁？”接着瞟眼见到柳红晓梦饭庄，赞赏笑道：“倒是个不错的吃饭之地！”他们多日奔波，饮食并不甚好，现又恰到饭点，饥肠早已辘辘，忽地见到这等雅致饭庄，刚好能解馋欲，天无熵表情不免由阴转晴。

见眼前老者竟是还有心思想着在这吃饭，管事模样的人不怒反笑，冷声道：“我是谁？我是柳红晓梦的管家!今天，缁甲军包下了我们饭庄，他们的兵主就在这用膳，你们这一老一小，居然，居然如此言语，真是太胆大包天了！！”

天无熵眉头一挑，道：“噢？！那可真是巧了，敢问阁下贵姓？”

“免贵姓吴。”吴管家斜着眼道。

“原来是吴管家，那就劳烦吴管家带个路，今天我们就在这吃了。”天无道笑道。

“你说什么？”吴管家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说，我们今天就在这吃了。”古语尘大声道，说完，自顾自地就朝院里走去。

吴管家又惊又怕，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杵在原地连着‘喂’了三声。

天无熵将他推了一把，口中道：“走吧！哪有店家不做生意的。”

吴管家被推得趔趄一下，愣住了神，如在梦中，口中喃喃道：“我刚才没有告诉他们，缁甲军的兵主在这用膳吗？”

“你，你好像说了。”车夫刘老汉愣愣地接话道。

吴管家与刘老汉默默对视一眼，然后慌忙向前追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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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应了那句老话，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几天下来，老马虽然走走停停，也是顺顺利利的把几人从归妹镇附近拉到了‘小过镇（雷山小过）’的‘密云郡’，从密云郡再往西走，便是‘解镇’，出了解镇，就进到水坎城领域了。

密云郡不大，腿脚利索的年轻小伙，从城这头走到那头只消个把时辰，城既然不大，这人口当然也少，只不过这几天却是奇怪异常，城中各处都是身着黑色轻甲的兵士。

说回这缁甲军，正是雷震城中实力极强的杂牌军之一，此时此刻现身于不大的密云郡中，倒是极有可能像车夫刘老汉说的那样，要去和山艮城作一番较量。从密云郡再往东走上几十里路，便是雷震城的一处重镇—飞鸟郡，从飞鸟郡渡过秦莲河，就是山艮城领域。而飞鸟郡对岸，即秦莲河东岸，一座叫支莲的荒山，就是雷震城和山艮城的缓冲带之一，也是一处有名的较量场所在地，也即是方才刘老汉口中缁甲军要去的较量场了。

听完刘老汉的推测，天无熵内心狐疑，心道：“风巽城异族入侵尚未解，雷震城和山艮城却怎地还有心思在这内斗？”

若是输了，对方所要求的赔偿由这些组织自行承担，官方代为出面道歉；若是赢了，所得利益有三成须分予城主，名曰‘沙场税’。雷震城城主听后，觉得有利可图，既省

渐镇（风山渐），地属风巽城领域，归妹（雷泽归妹）镇则是到了雷震城领域，天无熵、风眼四门门主以及姐弟二人先是一齐从渐镇行到归妹镇，再在归妹镇分开来，一队向北走、一队往西走。

“这密云郡啥时来了这么多‘缁甲军’！只怕又要去‘较量场’咯！”车夫饶有兴趣的看着与平常不一样的密云郡街头，自言自语道。

天无熵正闭目养神，听到这车夫话语，悄悄拉开一角窗帘，向外看去，入眼之处，均有黑色轻甲兵士，他看了眼正熟睡的古语尘，轻手轻脚地向门帘处移了几步，拉开门帘，对车夫问道：“刘老汉，这缁甲军是什么来头？”

八大城之间通常是两两相连，明争暗斗常而有之，相互间时而结盟、时而交战，故而各大城的领土之间，也通常会设立一些缓冲地段，这些缓冲地段可使各城的本土不受临时战争侵扰，双方会优先派出部分精英在缓冲地段对抗，或明斗或暗斗，名曰‘较量场’。在较量场中，输的一方便要向赢的一方道歉赔偿，并做出相应让步，如若不然，胜方便会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乘势挥师而出，直接将战火烧到其本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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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兵马粮草耗费，又能赚到银两，要付出的不过是一些名声而己，便照计而行。此计一出，那些民间武装组织也纷纷叫好，立马便响应了城主，纳入到雷震城军事体系中，受利益驱使，他们的积极性通常都比敌对方要高出许多，从此代雷震城参与大小战斗无数，胜多负少。

其他各城城主此后也纷纷效仿，自此，各大城中有了许多的杂牌军，杂牌军的领头人则被称为兵主。这些杂牌军实力强大之后，不光是参与大城与大城之间的争斗中，有的也会受朝廷或城主之命，直接奔赴边境战场，这种时候，杂牌军就是正而八经领军饷、补给的正规军了，其在战场上的伤亡，朝廷也会给予抚恤补贴。同时，作为回报，他们从战场上获得的战利品，也可以私自占有，并且，一旦在边境战场建功，那么兵主也有可能被封侯封地，成为一方诸侯了。

话说清宁其国，共有八大城，每大城下均有六大镇（中宫城之下再有八大镇，分别为讼镇‘天水讼’、师镇‘地水师’、既济镇‘水火既济’、未济镇‘火水未济’、小畜镇‘风天小畜’、丰镇‘雷火丰’、革镇‘泽火革’、颐镇‘山雷颐’），六大镇下又有各小郡，郡下又有村，大大小小的城、镇、郡、村星罗棋布于清宁疆域内，是为清宁全图。八大城均是尊崇清宁中宫皇室正统，听其号令，唯其独尊。

大城之间的领土相互隔断，各位于一方，比如雷震城位于正东方向，北边只与山艮城搭界，南边只与风巽城搭界，往西则是直通中宫。风巽城则是位于东南方向，北边只与雷震城搭界，西只与火离城搭界，往西北直通中宫。唯独山艮城有些例外，除了与水坎城、雷震城搭界之外，是八城中唯一一个不与中宫搭界的主城。

一个长相俊俏的年轻缁甲军嘿嘿一笑，走上前，挑衅地对刘老汉道：“怎么？老家伙，我们赚得多，来钱容易，你有意见啊？”

刘老汉哪里敢有意见，刚刚只不过随口说说罢了，他赶忙摆手赔笑道：“不会不会，这都是你们的本事！我能有什么意见。”

久而久之，这种对抗也逐渐变得意义丰富起来。刚开始的时候，是各城正规兵甲之间的战斗，较量的是双方军事的拔尖力量，争的是各大城的利益。后来有一些民间的小型武装组织，也效仿着在这些地方相互约架，久而久之，有些小型武装组织竟是越打越猛，在同等人数下，其战力甚至超过了正规军队。

如此一来，官方自是担忧不已，有个叫施莽的人，给当时的雷震城城主出了一计，即采用收编的方式，将这些实力不俗的民间组织纳为官方军事体系，允许其正规化，并为其授牌正名，且最大人数不得超过三千人。在一些不痛不痒的战斗中，让其代为官方出战，死伤自负。

被天无熵唤作刘老汉的车夫，一路上无趣得很，车上的一老一小极少与自己搭话，忽然听得天无熵这么一问，他顿时来了兴趣：“缁甲军嘛，雷震城‘较量场’上的常客，我估摸着啊，这是要去和山艮城约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