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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茫

第五十二章:谔谔之士

“这是我珍藏多年的陈年老酒,此酒闻之醇香浓郁、入口甘若琼浆,算是人间都难得几回尝啊!”泽清漻道,边说边将酒杯拿至鼻旁,十分享受的先闻上一闻,而后再细细抿上一口,神情似饴、回味留长。

“噢?”安丰茂见其甘饴模样,知道此酒定是甚好,当下快速咀嚼几口,将嘴中食物咽下,又端起酒盏,慢慢嘬上一口,刹时,如感玉液润舌,馥郁绕齿。

安丰茂极为享受的流露出啧啧声,道:“可惜啊可惜!如此美酒,当与清漻兄乘月上高台,且饮且醉才是!”

当今中宫朝政之中,安丰茂便是这样一号角色,不过安丰茂早已随着祖尔图一起进了牢狱,祖尔图下狱之名,乃是假传圣旨,而安丰茂,是传递之人,入狱自然也跑不了。

朝中铮铮铁骨的谔谔之士,除了安丰茂之外,还有一人,此人官任清宁中宫六司之一的司兴丞,也是安丰茂的好友,不过比起安丰茂的刚烈,他性子上却更为出世,如果说安丰茂是勇往直前的滔天洪流,遇上挡路山石,便要猛烈地往上撞击,直到水流散尽方休。那此人便恰似一条涓涓细流,遇到挡路山石,即知要徐徐绕开而行,再继续往前去。

此人后台也更为硬气,单姓一个泽,名清漻,家中排名老幺。八城之一的泽兑城城主泽正罡,是其兄长。

酒过半巡,二人皆醉,美酒催兴,意上云霄,本是抒情畅怀处,安丰茂却忽地喟然长叹,道:“我此生也已无憾,唯独一子终是放心不下!我身陷囹圄,臻文尚且年幼,又是太子伴读,只怕我先脚刚走,他母子二人便朝不保夕了。”

“清宁律法,罪不及亲,丰茂兄大可放心!若是有人执意要动丰茂兄的家人,我泽某就算豁出性命,也会力保!否则,九泉之下,有何脸面再见丰茂兄?”泽清漻脸有红晕,醉眼迷离,信誓旦旦道,丝毫没留意到自己话中已是走露了消息。

安丰茂酒量好过泽清漻,此刻仍是清醒许多,听得他话中之意,知晓自己应是命不久矣,今日泽清漻备上的这些佳肴美酒,定是来给他送行了。他放下酒杯,淡然笑道:“有清漻兄这句话,安某能放心去了!”

泽清漻见安丰茂此言此举,酒醒了一半,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他叹气一声,道:“本想着和丰茂兄大醉一场,当作送别……”

“什么时候的事?”安丰茂认真问道。

泽清漻默然片道,道:“昨天晚上,泽兑城议事泽东扬找到我,说程兴已经和其他七城议事达成共识,祖大人私传圣旨罪名坐定,活不成了,丰茂兄受到牵连,也是同罪,定于秋后问斩。”

“受到牵连?清漻兄言重了,祖大人是我上级,也是我老师,我二人此番作为,忠心日月可鉴,奈何奸臣当道,国运舛驳,朝中大臣多是只求自保,像清漻兄这样能站出来的谔谔之士少之又少,这才给了那乱臣贼子机会……”

“咳咳!!!”二人这两句话,大抵是引来了狱卒的不满,狱卒发声抗议道,意思是你二人闲聊可以,不要说一些牵扯到我饭碗和人头的事情。

泽清漻看了狱卒一眼,道:“我大哥带话过来,说让我暂时卸任司兴丞一职,先回泽兑城避避风头……”

安丰茂先是一怔,随后微微点头,道:“如此也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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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清漻抿了抿嘴,低声叹道:“唉!先皇在时,天下虽然有淤且涣,但也渐归其心,如今世道大变,朝廷上皆是附庸之辈,清风大臣多数入狱,真乃时不济我辈之人啊!”

安丰茂呵呵一笑,宽慰道:“老师常说,太子宅心仁厚,只要他能顺利继承皇位正统,天下之势,倒不愁缓缓归一也!”

“听说太子前不久刚在渐镇现身,后来却又悄无音讯,也不知去了哪里。”

“唉!希望吉人自有天相吧!只要太子还活着,这天下,便有希望。”

两人沉默片刻,心中却都知道太子继位这条路,当真是充满艰险,如今的中宫,程兴大权在握,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对于太子和一众忠良大臣来讲,中宫之势当真是说不出的危险。

“清漻兄,我有一事相求。”安丰茂看着泽清漻道。

“丰茂兄请讲。”

“虽然清宁律法罪不及亲,但,我走之后,我家娘子和我儿臻文,她们母子在中宫城内便要无依无靠,我,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安丰茂忧心仲仲。

“丰茂兄放心,这次我来,也是要问你意见的,中宫形势突变,连玄极殿也易了主,大哥不放心翘儿和倩子继续再留下来,所以我这次回泽兑城,也会带上翘儿、倩子一起走,翘儿和臻文,同是太子伴读,也算是同窗好友,索性我便将他们一起带往泽兑城,丰茂兄你看如何?”泽清漻说完,向安丰茂投去询问的眼神。泽倩子和泽翘儿分别是泽兑城城主泽正罡的两个女儿,前者年纪轻轻,却已是玄极殿的九大长老之一莲泽长老,后者还处于龆龀年纪,和安丰茂的儿子安臻文年龄相仿。既然泽正罡在这种时候要求其幺弟泽清漻返回泽兑城,自然也不会落下自己的两个女儿了。

安丰茂心中释然,微微点头,笑道:“如此甚好!这样我也走得踏实了。来!继续喝酒!!”

二人端起酒盏,又对饮一杯,放下酒杯后,泽清漻叹了口气,懊恼道:“丰茂兄陷到如此境地,我也没能帮上什么忙……”

“哪里的话!”安丰茂打断了他,道:“如果清漻兄明哲保身,坐视不管,你兄长又怎会让你卸任司兴丞一职,返回泽兑城呢?”

的确,正因为泽清漻毅然决然地为祖尔图、安丰茂一事屡屡奔走,得罪了不少朝中重臣,更是惹得程兴对泽兑城都极为不满。故而泽正罡才会让其弟卸职,先返回泽兑城避避风头。

安丰茂接着又道:“先民谁不死,知命复何忧?清漻兄,我此生如此,已是如憾,来!今天我们大醉一场,安丰茂,知足了!”说这话时,其表情坦然无畏,显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泽清漻澹然一笑,也不再多言其他,举杯便饮,二人继续畅聊人间今古,醒醒醉醉之间,百无禁忌,好不快活。

这一晚,二人喝得皆是酩酊大醉,泽清漻甚至是醉得直接睡在了牢里,卧地而眠,倒是意外地传出了一段佳话。自此以后,人们也常常以‘醉酣牢狱之情’来形容彼此间的深情厚谊了,当然,此仍后话,不作细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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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即便他一直站在祖尔图这边,在祖尔图出事之后,他也安然无恙,甚至不顾程兴对其的警告,数次出入大牢之内探监,当然,祖尔图他是见不着的,但因其和安丰茂交好,在安丰茂入狱期间,他自是屡屡前往,嘘寒问暖,时常带上些好酒好菜与安丰茂闲聊解忧。

程兴虽然颇是不满,但碍于泽家的情面,倒也无奈,何况二人所聊之事,也影响不到他掌政,只得任其去了。

却又怎能尝到食物本源之味?”或是被安丰茂的食欲所影响,他也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嘴中,却觉和厨子平常做的味道并无两样。

“来!喝酒!”安丰茂不待食物下咽,端起酒盏便灌,“好酒!真香!!!”

安丰茂看在眼里,哈哈一笑,拿起筷子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先吃为敬!”说罢,他便大快朵颐起来,其粗鲁吃相毫无半点文人之样,加之多日未曾修理须发,此时此景,看上去倒有些古人茹毛饮血的样子。

古曰:“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腋;千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国得一谔谔之士,何其幸也。

这一日,泽清漻提上一些较以往更丰盛的菜肴、更醇香的陈酒,踏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安丰茂的牢室,走至牢室外,泽清漻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而后笑着出现在安丰茂的眼前,开口道:“丰茂兄,许久不见啊!”

泽清漻身材清瘦、面相温润,年纪与安丰茂相仿,二人均是已过而立,未至不惑,在中宫分别任职司育丞、司兴丞。在大的价值取向上,他二人理念颇是接近,故而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私人关系上,都相处得极为融洽。唯一不同的是,安丰茂须发茂盛、身材魁梧,而泽清漻从不蓄须,也不发胖,这方面两人倒是相衬异彰。

“噢?!丰茂兄何出此言?”

“好吃!今日的菜任(甚)是好师(吃)!!”安丰茂口中尽是肉食,含糊不清的道,只见他左手抓着一只鸡腿,右手夹着一块鱼肉,鸡腿肉才吃进口里咀嚼两下,鱼肉便又跟着送进嘴中,活活一个饿死鬼投胎相。

泽清漻哑然失笑,道:“丰茂兄,如此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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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清漻笑而不语,给狱卒悄悄塞上一些碎银,示意其打开牢门,然后将佳肴美酒纷纷摆上。

“清漻兄,今日怕是有什么大喜之事?”

“丰茂兄哪里话,正所谓佳处易寻,知己难觅,备酒千日,醉在一夕。能与丰茂兄共饮此酒,身在何处岂还重要?醉于牢室又何妨?”

两人相视一望,哈哈大笑,继而吃肉喝酒,谈天论地,不在话下。

“我看这菜肴有肉有鸡有鱼,这酒香也浓郁醇厚,比起以往可都要丰盛不少啊!”

泽清漻略一沉思,欲言又止。

安丰茂见泽清漻到来,心中欢喜,笑道:“清漻兄好些生份,才几日未见,怎地变许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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