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掌门人

虽然那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算是完全翻篇了。虽然当时开车企图装死乔磊的那个人，确实是华阳老师。

不过那个时候的华阳老师，是被一个比华阳更强大的“某个人”给夺舍了身体。所以严格意义来说，那天想要开车撞死乔磊的另有其人。

神育课上乔磊和华阳老师的再次见面，对华阳老师来说，他仍旧是一个和无冤无仇，初次见面的师与生的关系。

总之，乔磊就那么不假思索地把“哪里好？”这三个字脱口而出了。

虽然“哪里好？”这三个字是从乔磊嘴里说出去的，但是话一出口，乔磊和华阳老师两个人几乎同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什么哪里好？”华阳老师停止了自己的长篇大论，立刻被乔磊猝不及防，乍一听貌似又毫无缘由的提问吸引力注意力。

乔磊担心，自己发出的任何声音，都有可能对华阳老师造成类似于练功走火入魔般的危险。如果那样的事情真的发生了，无论是对华阳老师来说，还是对乔磊本人而言，都绝对不会是一段愉快的经历。

为了暂时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缓解一下自己多少有些紧张的神经。趁着华阳老师沉浸在自己某种莫可名状的情绪中的时候，乔磊开始用眼角余光窥探着华阳老师的这间办公室。

和圣一高本校教文化课的老师不同，即便是教龄达到十年甚至二十年及以上的文化课老师，在圣一高也没有单独的办公室。

日复一日，他们依旧要和本年级教授同一个学科的老师共用一间办公室。这还是教授数学、语文和英语三门主科的老师才有的特殊待遇。

像其他教授物理化学生物的老师，他们是三个学科的老师共用一间办公室，教历史、政治、地理三科的老师，也是共用一间办公室。

而像华阳老师这种被冠以“精神文明师”称号的“特聘老师”，在圣一高每个人都拥有一间独立的办公室。由此便可以看出，现在教授觉醒者学生的老师，在圣一高的地位有多高。

像华阳老师这样的“精神文明师”在圣一高的地位高，也就意味着现在学校普遍都非常重视已经觉醒了精神体的那些学生。

作为圣城市最好的一所高中，圣一高不仅是本市所有高中院校中的领头羊一般的存在。与此同时，圣一高对学生的思想教育水平，在一定程度上也反应了整个圣城市的人文素养水平。

也就是说，像华阳这样的精神文明师，在圣一高得到了充分的尊重。那么也就意味着，他们在整个圣城市都是格外受尊重的。

“你刚才说打得好，为什么打得好？”乔磊明白既然自己已经把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了，也就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了。既然华阳老师没能一下子听懂“哪里好？”这三个字的含义，那么乔磊也不介意给华阳老师解释一下。

“'坐下吧，这个问题说来话长，不过我相信你一定很感兴趣。”华阳老师的办公桌跟前就有一张专门给“客人”坐的一个高脚椅。

在乔磊完全不清楚华阳老师在沉默中思考些什么的时间里，华阳老师似乎已经当着乔磊的面，遭受了一场暴风雨般的过往烟云的洗礼。

不知道怎么回事，面对面正视着华阳老师的那张脸，乔磊突然又把他和大年三十那天遇到的，那个试图开车装死自己的黄色出租车司机重叠了起来。

因为在华阳老师沉默不语，深邃而幽深的眼睛约过乔磊的身体，看向乔磊身后的某个未知角落的过程里，有那么一瞬间，乔磊分明看到了有一大团灾难的乌云，从华阳老师的眼睛里滚滚而过。

“哪里好？”也许是为了打断华阳老师喋喋不休的自言自语，也许是乔磊心底深处很想知道华阳老师为什么说“打得好”。

不过自从这把实木做的高脚椅被摆放在现在的位置之后，除了华阳老师本人之外，还从来没有任何人坐过。现在，华阳老师对乔磊打了个手势，示意乔磊坐下来，好好听听华阳老师接下来要讲的故事。

乔磊一进华阳老师的办公室，就看到这把实木做的，看上去做工很精致的高脚椅了。不过乔磊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机会在上面坐上一坐。

该怎么去定义这个看上去比哭好看不到哪里去的微笑呢？说它是个满意的微笑吧，乔磊总觉得查了那么点意思。比起“满意的微笑”来，“阴谋得逞的微笑”这个答案，貌似更能让乔磊感到贴切。

华阳老师原本有些恍惚的眼睛，也在那一个时间点，瞳孔锁紧，不经意间变得湿漉漉的眼底，无法自控般的倾泻出无穷无尽的痛苦和恐惧的情绪出来。

不过，那样不寻常的情绪，在华阳老师眼睛里出现的很突然很迅猛，消失的同样猛烈而仓促。

乔磊坐在实木高脚椅上不过短短一两分钟的时间，他却有种如坐针毡，度日如年的感觉。也许，是华阳老师不合时宜的沉默，给乔磊带去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乔磊现在的位置，刚好可以正视着华阳老师。此时他们两个人之间，只隔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

看着乔磊在实木高脚椅上落座的一瞬间，华阳老师嘴角向上轻扬起一个含义不明的微笑。

但是对于乔磊这个差一点小命不保的当事人来说，看着华阳老师的那张脸，他还是时不时地会把华阳老师，和那个曾经试图致自己于死地的人混淆在一起。

不安分的沉默，让乔磊心里稍微有些忐忑。他很想打破眼下的寂静时刻，但是他有一种预感，眼前还是不要主动开口说话比较好。不知不觉地，华阳老师已经陷进了某种莫可名状的情绪里。

乔磊老老实实地坐下之后，又老老实实地等待着华阳老师开始讲述他的故事。可是华阳老师却在这个时候陷入了沉默之中，他的视线从乔磊的身上移开。擦过乔磊的肩膀，落在乔磊身后的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不知道华阳老师是不是在酝酿情绪，亦或者是无意间响起了过往的某个痛苦的记忆。虽然乔磊暂时还不能确定是哪一种，但是一定有什么不寻常的情感袭击了华阳老师的身心。

既然华阳老师都发话了，乔磊也没必要假矜持。乔磊随手把放在靠墙位置的实木高脚椅拉到自己身边来，正面对着华阳老师，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