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那棵白杨树

现在放疗刚刚结束，我变得十分虚弱，被两位医生搀着放到了病床上。杨杨正坐在床边给我削苹果，一边削一边喂给我，我就一直盯着她看，心里是满满的愧疚。

“俞杨。”我唤了她的大名

她削苹果的手一顿“怎么了？”

我在学校的毕业画展上晕倒了，说来也奇怪我前一秒还在和同学讲述作品的创造经历，后一秒就直接倒了过去。我躺在地上手脚都动弹不得，想说话却也张不开口。我听着身旁同学慌慌张张呼唤声很是无奈，后来我被他们抬了起来送到了医院。

睁开眼睛，浓烈的消毒水味儿蹿进我的鼻腔，我剧烈的咳嗽起来。

爸妈和杨杨看见我醒了，纷纷站在病床前面。我看到他们三人的脸色都差极了，杨杨最甚，她的眼眶都红了整个人还在轻微的发着抖。我想把她抱在怀里，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脑袋还一阵一阵的抽疼。

我困难的把这两块苹果生吞了下去。

“俞杨。”我又喊

“你还想接着吃？”她拿起水果刀冲我比划

我拿过水果刀放在床头柜上，说“我想抱抱你。”

我往病床右边挪了挪好让杨杨也躺上来，她靠在我的肩膀上长发扎的我有些痒。我搂过杨杨的肩随手把玩着她的发丝，一时无话，我就这样看着她，永远也看不够。

“杨杨，我设想过咱俩的未来。我想过我每年都能陪你回家过年，再一起去吃你小学旁边的糖葫芦和柿饼；我想过和你一起开一家花店，里面摆满你最喜欢的大马士革；我想过咱们俩一起去你家乡最有名的姻缘寺，爬过传闻里那长达1公里的长梯让神明见证我们的姻缘；我想过咱们俩有一个漂亮的孩子，最好是女孩可以跟你一样有才华，咱们俩就把她打扮成小公主的样子；我想过咱们俩到了晚年时光，一起坐在夕阳下的竹编椅子里摇摇晃晃互相许诺来生的约定。”我说着说着几乎哽咽

杨杨起身吻了我，她的泪水低落到我的脸上是滚烫的。

她从我的怀里起来，捧着我的脸直视着我的眼，虔诚用一种几乎渴求的语气说：“Bryan我们一定会有未来的，到时候咱们把你想过的都再做一遍，我不要订婚，等你的病好了，咱们直接就结婚，好不好？”

我抬手捋平她紧皱的眉头，无比坚定的说：“好。”

妈妈最先开口说话，她问我感觉怎么样还难不难受。

我强撑着要坐起来，爸妈又一下子把我按在床上。我问“怎么了？”

但是我知道，杨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果不其然，没过几天她又给我织了一顶红色的寓意着“鸿运当头”。搭配着杨杨的红围巾，我整个人都沉浸在幸福的海洋里……

放疗的过程没有想象中的恐怖，我要躺在一个类似于核磁共振的机械里接受高频率的放射光波，听起来是不是很酷？

为了放疗，我提前把头发都剃了个光，特别凉快倒是还有点不太习惯，杨杨给我织的毛线帽也排上了用场，还是个少女粉的，带上去总有点怪怪的。

（此章为Bryan视角）

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我。我有些害怕，我觉得自己可能是生病了，而且是很严重的内种！

僵持了一会，医生走了进来。看到我醒了，他看上去有些不可思议。随后，他拿出我的病例单说起了一大堆专业术语，在这些冗杂难懂的句子里我只听懂了两个字——肿瘤。没错，据他所说我的脑袋里长了个肿瘤，叫什么胶质母细胞瘤，晚期。怪不得我这几个月都一直头痛，还以为自己是没休息好……我开始思考自己会不会因此死亡，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爸妈怎么办？杨杨又该怎么办？我的大脑一团浆糊，怎么这倒霉事总是一大堆。

果然，这一切跟我想象的没什么出入。这病发现的太晚了，基本上是没治。如果要全部切除肿瘤，我会嗝屁；如果不切除，我还是会嗝屁。所以就要一点一点的切除，这样嗝屁的速度可以慢一点。说实话，我找不到继续治疗下去的意义了，但每每看向父母与杨杨疲惫的脸庞我也有了期盼奇迹能够出现的心。

我没有几件粉色的衣服，总感觉穿粉的有点俗气，为此我提出了一个小小的意见“杨杨啊，你改天给我织个别的颜色的呗？”

结果她恶狠狠的看了我一眼“给你绿色要不要？”

得嘞，我以后再也不敢提要求了。

我听出了他的话里有话，部分切除只是稳住病人心态的一种方法，换言之那就是完全没救了。

我向父母询问病情，俩人就跟串通好了一样都说什么手术之后就能好。我又问杨杨，她说我要相信自己不能胡思乱想，这个病一定会好起来的。他们总是在鼓励我，不过在我看来他们才是需要被鼓励的人。我随便胡诌了个借口支走了他们，按下呼叫铃找医生询问自己真正的病情。

我在三考虑还是说出了口“要不咱俩……”

“吃你的苹果，别想内些有的没的。我就告你仨字，不、可、能！”她直接往我嘴里塞了两块苹果，噎的我说不出后面的话

住院以后，我硬生生的被关了“禁闭”几乎是两耳不问窗外事，游戏在此刻也是索然无味，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晚饭后杨杨陪着我在医院小花园散步，遛弯的时候总感觉左腿无力，不过不是很影响走路。过了两个星期，爸妈托关系安排我住进了单人病房，施展的空间变大了。我让爸妈把我的画板什么的带了过来，没事儿就画画窗外的晚霞和杨杨的面容，也不知道我还有多少光景观望这些美好。

我爸还有公司要管理，只有六日才能抽出点时间看看我来。我妈一个人照顾我真的很累，杨杨知道她的辛苦，每天晚上都来提她守夜。杨杨最近白天忙着毕业论文，晚上忙着照顾我整个人又瘦了一大圈，每天在病床旁边她一直在给我织一顶毛线帽。我觉得，我这辈子是还不清她对我的好了。

医生看出了我的顾虑，他说要让病人放宽心不要老想着自己生病的事情，这样痊愈的记录会比较大。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最近让我养好身体，最好不要出院乱跑，过一段时间通过身体检查后可以先进行初步放疗再对肿瘤进行部分切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