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故意赖着你

丁牵运不喜欢烟味但也没有极度厌恶烟味，她也从来没有当着任何人的面说过自己不喜欢烟味。

她轻吸了一下鼻子，屋子里确实窜进了烟味，毕竟她屋子的门也是关不严的，四边都有缝。门底的缝隙尤其大。

她所在的房间又是打开门就正对着客厅。

十八岁的这一年，正值豆蔻年华，向丁牵运扑面而来的烦恼却那么多又那么大，超出了她人生所能想象，她无力招架。

三月初，春寒料峭，天气还是有些冷的。

不过再过三个月就要高考了，想到即将来临的高考，丁牵运的身上会不觉地热起来。

坐在书桌前的丁牵运猛然回头，她看到姑父气冲冲地奔了进来。

姑父憋着一股气径直走向丁牵运，走到她的书桌前，弯腰，伸手一把就把丁牵运书桌前的窗户推开。

老破楼的两扇木制窗瞬间要散架似的，大敞四开。

风呼呼吹进来，丁牵运面前的卷子被风一张张掀起，哗哗作响。

姑父冷着脸道：“开着窗，这样熏不到你们任何人！”

丁牵运站起身，望向门口的姑妈，有一些不知所措。

姑妈没有看丁牵运，她狠狠地瞪了姑父一眼，气得转身离开，回卧室去了。

丁牵运还要做卷子，今晚她还有五页卷子没有做完。

姑父坐回客厅继续抽烟，他的头顶乌云笼罩。

丁牵运的房间敞着门，她面前敞着窗。

客厅里是姑父的烟雾缭绕，她身前是三月的寒风。

客厅没有窗户，和客厅一门相连的丁牵运的卧室有窗户。

开着她的窗户散着客厅的烟味。

姑父抽烟抽到十点多才停，抽完才去睡觉。

两个小时里姑父边抽烟还看了一会电视。

丁牵运还差最后一张卷子没有做完，她的手和脸，眼睛，都被风吹的发红，手被冻得有些握不住笔。

第二天起床，丁牵运感觉喉咙肿痛，不戴上眼镜，眼前一片大雾，居然戴上了眼镜，眼前还是大雾。

她用力眨眨眼睛晃晃头，才看清眼前的物品。她猜测自己是感冒了。

丁牵运平时身体挺好的，一年最多感冒一次，这应该就是轮到今年的一次感冒了。

只要不是高考当天感冒这都不是大事情，丁牵运自己找出了去年剩下的感冒药吃了两片。

丁牵运背着书包乘坐公交在八中前下车。第八高级中学是N市最好的高中，她是凭借优异的成绩考进来的。

眼前的白色大雾一会儿飘扬一会儿消散，丁牵运感觉头重脚轻。可能因为感冒药还没到发挥药效的时间，这是感冒的正常症状。

她克服身体不适走进她的班级，三年二班。

数学老师公布了下周在市内举行的数学竞赛本校本年级的参赛人员名单，三年级一共十人获得参赛资格，其中就有丁牵运。

两天前的三年级的竞赛初试成绩她考得不错。

丁牵运呢，属于那种无论什么竞赛选拔初试都落不下她，但竞赛到了决赛却拿不到成绩的陪跑人员。

不过她也习惯了。

她很聪明，但并不是出类拔萃的那种聪明。

到了中午丁牵运就感觉身体状况好了不少，虽然眼前仍然浑浊一阵清晰一阵，但没有再感觉头重脚轻了。

她觉得吃的药是有效果的，看来药没有过期或者变质。

上午的课结束，丁牵运先去食堂吃了午饭，她中午是不回家吃饭的，因为白天姑妈和姑父都要上班，没人给她准备饭。

食堂里人满为患，丁牵运吃饭速度很快，大多数同学还在有说有笑三五成群坐下准备开动，她已经吃完了。

丁牵运没有手机，还好学校里还有投币的公共电话亭。

她再一次拨通脑子里熟记的手机号码，是BJXX区派\/出\/所张警.官的电话。

她每次等待那边接通的时候，手都紧紧握住电话筒，努力控制着自己声音不发抖。

电话通了。

丁牵运双手握紧话筒：“您好，打扰您了，我是J省N市齐友芳女士的女儿，去年12月报的警，齐友芳的失踪案。请问，警.察叔叔，最近有我妈妈的消息吗？”

丁牵运在房间的台灯下苦战于各科题海里，一科又一科。

每一科的卷子都是厚厚的一沓，每一张卷子页面都是满满的字迹。

姑父冷声：“有学生怎么了，她不是关着门吗？她能闻着？她就是闻到了，熏到她了能怎么了！”

最后一句突然增大音量仿佛是专门朝着丁牵运的房间门方向说的。

姑父不屑又不耐烦的声音：“我在自己家抽烟怎么了？”

人不可能没有烦恼。

她奋笔疾书，全神贯注，丝毫不觉得疲倦，抬笔顿笔之间，时不时扶一扶自己戴着的厚瓶底的眼镜。

她双眼近视800度，眼睛累到发花就用力闭目几秒再睁开继续。

丁牵运正埋头于眼前的数学题，姑妈和姑父在客厅的对话可以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里。

姑妈：“你看看你，大晚上弄得满屋子烟味，不是让你抽烟不要在客厅里抽吗，客厅没有窗户，没法散味，只能开门，你就不能去门外抽！”

姑父呛声：“散不了就散不了，你嫌有味就出去，你怎么不去门外？！”

姑妈大喘一口气，吼道：“你就让我吸二手烟！你不知道家里有学生吗？”

丁牵运的高考目标是考去BJ，是能去BJ最好的几所大学之一，这是她从小就有的愿望。

只不过现在她对自己的要求只要能考取BJ的一所大学就行，不管是BJ哪所大学都可以，只要她能去BJ！

姑妈继续骂道：“你少抽几根会死吗？你一天都抽不止二包了，浪费钱……”

“哐”地一声，丁牵运房间的门被踹开。

除了房子隔音很差的原因，两人习惯性的大嗓门，想不让人听到都难。

姑妈想控制音量却忍不住提高音调的声音：“你怎么又在屋子里抽烟？”

俨然额头上都刻着用功刻苦的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