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车陌路

“谁让你是我姐呢？”陈小单的脚步微顿。

杜小若不知道陈小单为何突然停下，她轻拍了一下陈小单的肩膀，疑惑道：“小胆？”

“不好意思，突然想起你的不告而别，忘记生气了，能不能现在补上？”陈小单没有回头。

杜小若在这个地方生活了三年，她倾尽心血，却被最信任的那个人扫地出门。她以为自己要打包带走很多东西，可她收拾一番后，只有一行李箱的东西。她觉得自己有点傻，房子的装修和家电采买的费用都出自她的积蓄，她如果把这里搬空，那个人没有任何理由可反对。

杜小若曾一度按下搬家公司的电话号码，最终没有按下接通键。她发现自己居然还留有一丝希冀，希望她亲手布置的这个家能唤回那个人哪怕一丝丝的记忆，即他们曾经相爱的过往，她希望他记起她的好，她希望他后悔，至少在一番比较后，让他感觉到她才是那个适合的人。

这些想法在杜小若的脑海里一一闪过，她自嘲地一笑，用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她不该沉浸在自欺欺人的虚妄想法中，有些东西只是她在在意罢了。既然如此，那个人的态度和想法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何不就大度一些，留下那些东西，同时留下与他的过往。她潇洒离去。

杜小若觉得陈小单在生气，连忙跟上，道：“小胆，这几年没跟你联系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陈小单迈着大长腿，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完全无视杜小若。

杜小若喘着粗气，在陈小单的身后小跑着。他们来到“秘密基地”，杜小若瞥见被陈小单放在一旁的行李箱，一屁股坐了上去。

“小胆，你的个子见长，心眼却比针还细。唉～当初我的前夫看见你发给我的信息，暴跳如雷，说出了有你没他的话。我那会儿鬼迷心窍，舍你就他，我的错，你怪我，完全在理。”杜小若想到自己的义无反顾换来被他无情抛弃，可悲可叹。

“前夫？”陈小单虽然猜到了一二，但听杜小若亲口说出，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杜小若离开了那个人。

杜小若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陈小单，道：“你那是什么表情？都什么时代了？你歧视离婚妇女呀？”

陈小单忙摆手否定道：“我没那个意思，我可不敢与广大的离异美女为敌，只是你不是说过死也要缠着那个人吗？”

“你倒是把我的话奉为金句，记得挺牢啊！”杜小若仰头看向陈小单。

陈小单忍不住俯下身把手掌贴在杜小若的额头上，道：“年纪一大把，还要制造抬头纹，以后真没人要了。”

“你在担心我嫁不出去？”杜小若汗颜，“你知道怎样方法得当地安慰离异人士吗？”

“你从我刚才的话里感觉到安慰了？对不起，怪我让你产生了误解。你的惨淡结局，我曾经预想过。”陈小单把杜小若当成了精神慰藉，可杜小若的绝交行为伤到了他。

“你对我的怨念那么深？”杜小若叹气，“吝啬到不肯为我构筑一个虚幻的美满结局？”

“嗯，我当时整个人完全被怨念吞噬了。”陈小单靠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不谈那些，想想我们两个倒霉蛋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离家出走，总该规划好了落脚点吧？”杜小若仔细观察陈小单的表情。

陈小单抿了抿唇，耸了耸肩，道：“抱歉，你要失望了，我离家，是一时冲动。”

“要不我们各回各家，服个软，也许就吃喝不愁了。”杜小若感觉自己找到了一个战友，可能互相勉励一番后，她就敢面对自己的爸妈了。

“我是回不去了。”陈小单抬头看天，神情落寞。

“你们又因为那件事情吵架了？”

“不然呢？他又动手打我。”陈小单的双手插进自己的头发，“我推了他，他老了，轻轻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杜小若站在久违的家门口，她的手抬起又放下，钥匙在她的口袋里，这是她决绝离家时带走的与这个家的唯一关联物。她犹豫着是敲门好还是自己开门佳。她这副狼狈的样子，要配以怎样的表情来面对自己的父母。

杜小若清晰地听到门内传出的电视声音，她的爸爸耳朵听力下降，需要很大声才能听到。

陈小单走到杜小若的身边，提起她的行李箱，道：“再见面，貌似成了同是天涯沦落人。”

杜小若跟在陈小单的身后，道：“只不过我现在沦为了你的小跟班，小时候可都是你屁颠屁颠地跟在我的身后。”

静默一段时间后，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从楼上由远及近，异常清晰。

杜小若站在客厅环顾四周，她看着自己精挑细选的田园风桌布，跑了好几家店才买到的北欧风沙发，还有那个偶然淘到的波西米亚风的地毯。所有的家电都是她一番比较后买回家，这个地方是她的得意之作。

“弱小！”一道低低的清亮男声响起。

杜小若转过头见到了对门邻居陈小单，他白皙的脸上有五个清晰的手指印，意识到杜小若的目光凝在他的脸上，他忙用手捂住脸，尴尬地扯出一抹笑。

杜小若轻声叹了口气，道：“是啊，生活太不容易了。”

杜小若不想撞见其他老邻居，看向陈小单。

陈小单也有同样的想法，两人的眼神撞在一起。

“去那里！”两人默契地同时出声，嘴角不约而同地浮起笑意。

两人面面相觑，看到了彼此脸上的憔悴。

陈小单握着行李箱的手紧了紧，按下积压在胸口处的情绪，苦笑道：“没想到多年不见，再见面，我们竟是如此的窘境，我回归，你出逃。”

杜小若像小时候那样踮起脚，轻轻地揉乱陈小单柔软的短发，道：“你没事长那么高，我都快够不着你的头顶了。”

陈小单没有说话，径直快步下楼。

“长大之后，才知道生活的耳光随时会在自己的脸上啪啪响起。”陈小单仰起头，眼神空洞地望向楼梯尽头。

杜小若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自从她结婚后就没再联系过这位“青梅竹马”。如今在最窘迫的情况下遇到，可算是难姐难弟。

“小胆？”杜小若惊讶地看着手拿行李箱、正准备出门的陈小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