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巫道

“时日曷丧，吾及汝偕亡。”身边的执政官，轻轻地念出一句轻柔的句子，像是一支奇怪的歌谣，夏桀回过神来时低头一看，自己的心口上扎着执政官的戈，而那把戈身上闪烁着的咒印，分明揭示这是一把巫术匕首。

“你，你，你怎么敢……”夏桀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身旁的执政官脸上的表情扭成一团，愤怒、恐惧、大仇得报的快感夹杂在一起：“哈哈，哈哈……你还记得吗，就因为我的女儿向你叩头叩得不响，你就把她活活煮死了……”夏桀努力在脑海里回想，却想不起那口祭坛已经处决过多少人。

最让夏桀恐惧的是，这支戈并没有让自己流血受伤，很快这支戈滑落了下来，伴随着商汤奇特的剑舞，天空中隐隐出现的太阳再次被浓密的雨云笼罩。夏桀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身上所有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而身体内部，仿佛是拔去了底部塞子的蓄水池，那股本来深不见底的力量，急剧衰落下去，夏桀顿时想起，京师暴动时被砸烂的那口祭坛，此刻自己流失的咒力就像当时外溢的沸水一样。感受着冷冷的雨滴在脸上鞭打，夏桀不知怎么地，怀念起自己曾经用奴隶的皮编制的马鞭。

“杀！”

箭簇声、喊杀声、战车的隆隆声、雷电轰鸣、雨水的噼啪声与伤兵的垂死的哀嚎，像是从天边隐隐出现的潮水，夏军人困马乏，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滔天的喊杀声与身边的哀嚎声淹没，不少夏军士兵已经丢下了武器，试探着朝后望去，半举着双手，他们听见商军冲天的喊杀声里还有一句“投降不杀”。

夏军兵阵之后，穿着盛装，面容俊美的男子，躲避在战车里，注视着即将再次发起冲锋的商王国军队，眼里带着无穷的怒火。直到现在他还是无法接受自己被背叛的现实——至少在他看来，商汤不过是个南方的家仆，可如今家仆居然敢于公然反叛自己。

“夏桀，你的时代，或者说，你们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伊尹郑重地说道。

伊尹向着祭坛的四周高高举起那把曾经刺进夏桀胸膛的匕首，四周传来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这是属于人类的狂欢——最后一个巫师统治下的国度，就在刚刚消失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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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巫王，我们……”执政官注视着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军队，脸上尽管不像普通士兵那样慌乱，也还是蒙上了一层郁郁不安的影子。男子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执政官随即噤声。

好啊，你们敢让太阳消失吗？男子心里没有即将兵败的恐惧和慌乱，他的内心只被愤怒所占据。可出人意料的是，喊杀声逐渐平息下来，在吓破了胆的夏军阵前，商军结开阵势，缓缓让出一条通道，一位坐在战车上缓缓行出的男子亲自驾着马车向夏军阵前高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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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手指，而天空上的雨云正在急速散去，商汤心头一惊，他明白这时夏桀不顾一切要施展那个只在传说中见过的巫术了。

商汤语气之中带上了几丝悲愤和劝诫：“好好看看你的四周吧！你豢养的这些士兵，不也是人类吗？你身边的这些执政官，不也是人类吗？夏桀，夏气数已尽，巫师的时代终究是过去式了，只要你放弃巫师的身份，允许人类的独立，我以我的生命起誓，你会获得善终，不至于落得和你的其他巫师兄弟们一样的结局。”商汤继续朝着夏桀的部众大喊道，“兄弟们，不要再为巫师们卖命了！这个世界是我们人类的世界！”

公元前1600年，鸣条。

“商王，汤，向桀请安！”

商汤脸上的表情带着凝重，手上紧紧攥着一把花纹奇特的大剑，他死死地盯着漫不经心倚靠在战车里的夏桀，就像盯着落入陷阱的猛兽的猎人。夏桀身边的执政官抽出戈护卫在夏桀身边，做出了最后要拼死一搏的架势。反倒是夏桀，怒极反笑：“王？你这么个家奴，氓隶之人，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神明的血统，如今也称起王来了？哈哈哈哈……”

人类。果然只有这样你们才会乖乖听话……你们就是最不可靠的奴仆，我就应该像我的西边的邻居说的那样，把你们……”夏桀脸上恢复了狰狞的神色，直直地瞪着商汤。

“人类的世界！人类的世界！人类的世界！”

商汤的部队喊声震天动地，夏军在一路败退和雨声中没有看见太阳，早已心生疑虑，面对商汤的呼号，不少夏军士兵丢盔弃甲，高举双手走向了商军的阵营，同商军士兵们拥抱、哭泣、大笑起来。

“够了！你见过太阳消失吗！无论太阳沉下去多少次，它都会照常升起，就像我们巫师一样！”夏桀似乎是不顾一切嘶吼起来，“只要太阳还继续存在，我就不可能会输！”夏桀咬破了自

“若不是我教会你巫术，你也怕是没法在南方部落里立足吧……这雷雨大作，就是你的本事？可当时你也不过就是能用来给庄稼浇浇水罢了，果然如先王所言，对付人类，应该用鞭子抽，用烙铁烫，要像对待蚂蚁一样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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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困啊，喊杀声此刻像极了催眠曲，

夏桀再次苏醒的时候，天空已经再度放晴，他没有在乎自己身上的枷锁，只觉得祭坛下阳光刺眼得很。全新垒起的祭坛之上，商汤端正地坐着，商王国的执政官伊尹面对着四方而来的诸侯细数着夏桀的罪状。夏桀从不明白什么是恐惧，他从小长大与生活的经历从未教会他胆怯。他只觉得奇怪，自己怎么没能再从太阳那里获得源源不断的力量。

商汤不再像之前那样，哪怕被关在牢笼之内也对夏桀唯唯诺诺。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夏桀像是中老年妇女一样的抱怨：“没错，我没有一丝一毫神的血统，我不是天生就会巫术，我，我们，人类，在你们巫师眼里，就是蝼蚁不是吗？你假惺惺教会我巫术，还要让我感谢你的仁德，你看看吧，你西边的邻居已经被吊死了，那个沙漠里的文明也无法永生，就和你不切实际的幻想一样。在我们拥有智慧的那一天开始，这个世界就注定是多数人的世界，是一个公平的世界！你们纯粹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就像对待牛马一样对待我们，如今你看不起的庶民来了，我们是奴隶，是贱民，就是你这等巫师最看不起的人类，怎么样啊？被家仆一路追杀到这里，很狼狈吧？”

夏桀从没想到，自己的话能被打断，倒不如说，他从没有被人训斥的概念，但他能感觉出来自己显然是在气势上吃了亏。

战场上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夏桀像是疯了一般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