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巫道

“驳回。”乔伊斯的声音立刻从耳边传来。

老罗轻轻把柯尔特放在大腿一侧，轻轻闭上双眼，强忍着左臂不断传来的像是被几十条狼狗同时撕咬的疼痛，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抽出闪烁着微光的十字架吊坠，轻轻用门牙咬住十字架的下端。

“丫的，老头子还真是……”老罗有些无奈地苦笑，闭上双眼，他想到了父亲，最后一次见到父亲也是现在这样一个寒风凛冽的夜晚。崩溃失声的妈妈，拖车拖回的残破不堪的锈迹斑斑的凯迪拉克，裹尸袋那一团分不清人形的“爸爸”，脸上带着同情的警察……爸爸长眠在院子的墓地之中，警察们都说是一场交通事故。但爸爸拼死留下的那个十字架告诉了自己一切，别人都看不见的“守望者”告诉了自己一切。

“和甫，千万别动啊。”老罗安慰道。

“老师，我没事。让范宇把影子叫回去吧。话说咱们学院品控做得还真不错，这辆车还真是耐打……”老罗在这个时候还不忘吐槽。“还有，敌人的位置我清楚了，前方20米那辆银色的沃尔沃！周围没有别的车！”

“知道了，留一截影子和你沟通，剩下的交给范宇解决。”乔伊斯的声音依旧那么冷淡，听不出有什么情感。

“还有，老爸，助我一臂之力吧，要不儿子就要来陪你喝威士忌咯。”老罗脸上滑过一丝凄然的笑容。

“醒来吧，菲比！”

“罗伊斯·戴维森·塞林格，我命令你马上停手。”耳边影子里的声音像是夹杂了电流音的劣质麦克风，乔伊斯的声音再次传来。

林和甫透过车窗惊讶地发现，塞林格迅速起身，不顾鲜血淋漓的左手，双手持枪瞄准远方的沃尔沃，似乎全身的疼痛都已经消失。

“我的名字是罗伊斯·戴维森·塞林格。戴维·塞林格的儿子。‘守望者’的契约者。”老罗声音凛然。

“好久不见啊，塞林格家族的贱种，你们家族的巫术还是一如既往的废物。”沃尔沃后幽幽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就像失灵的刹车片。

“嗨嗨，这可不好说呀，只有废物契约者，可没有废物巫术。”老罗的声音在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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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里完全收敛了俏皮花哨，取而代之的是让林和甫也为之一颤的森森寒意和杀机。

林和甫的耳边传来了乔伊斯的呼喊：“和甫，塞林格身上的影子已经完全消失了！塞林格似乎是已经超载使用巫术的状态，马上告诉我你们现在的情况！”

“学长他左手在流血，可是他……”

“塞林格肯定是已经超载使用了‘守望者’，他催眠了自己，让自己暂时无视了身上的疼痛和内心的恐惧，下一步他可能还会强行催眠辛波斯卡。”乔伊斯声音里恢复了几分焦急。

“超载？还有学长刚才说的外附和商系中阶是什么？”

“这些都是入学后你要学的东西，现在我只需要你好好藏在车里，别死！”乔伊斯大吼道。

乔伊斯似乎久违地感受到了名为“紧张”的情感，但很快这股紧张感消失了。距离他大约80米远，是走出掩体身受重伤，还巫术超载的老罗，身边是因为影子越来越微弱战斗力大打折扣的吴范宇，还有车里没有战斗力的林和甫。

林和甫此刻也在慌乱之中挣脱了出来，开始冷静思考眼下的境况。不用说，这股摆脱恐惧的能力肯定是学长“守望者”的效果。林和甫探出头，看见老罗正一步步朝着沃尔沃走去，老罗内心平静如水，他催眠自己抹去了所有愤怒和恐惧，他只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念头。

找到她，朝她的眉心打出‘哑弹’！

20米，15米，10米……近在咫尺，超载使用巫术的状态下老罗的感官也空前强化，他已经能听到辛波斯卡的喘息声，就像上了年头难以启动的汽车引擎一样嘶哑。

“不对，影子？”林和甫注意到，在车身右边的路灯下，即便是躲藏在车后，辛波斯卡的影子也能清晰看见。可辛波斯卡没有向车尾移动——那里明明是最佳的掩体和伏击点。辛波斯卡的影子，似乎越拉越长，尾部向后移动。

“不对啊，学长……她在后退……后面是‘尤利西斯’的边界。”林和甫小声地提醒，老罗只是皱皱眉，继续一步一步小心地靠近，他对自己的射击技术相当自信，只要走到车身，凭借自己枪身短而轻的优势，还有‘哑弹’，最差的情况也能一换一。

林和甫猛然意识到，辛波斯卡的目标，并不是车里的二人！

“学长！她的目标是乔伊斯老师和吴范宇！”

“所以说啊，你们塞林格一族的贱种，真的只有废物巫术，还有废物猎巫人。”辛波斯卡似乎是叹息了一声，一具佝偻的老妇人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大大方方出现在二人面前，持枪的半个身体已经浸没在“尤利西斯”的边界。

“往者已矣。”老太婆的声音依旧是干涩沙哑。

“砰！”没有丝毫犹豫，老罗瞄准老太婆的眉心扣下了扳机，打字机的声音在停车场的另一端响起，林和甫的耳朵里传来了吴范宇的闷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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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臂转来的阵痛越来越强烈，老罗惊讶地发现，不只是伤口，卫衣上的弹孔也在不断扩大，弹孔周围的布料似乎正变得粗糙和褪色，一丝不祥的预感再次笼罩在老罗心头。

老罗悄悄绕至帕拉梅拉的车头，那里是最先遭到扫射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弹孔就像草莓表面。车身的弹孔和老罗受伤的左臂一样，不断向四周呈现放射状扩大的趋势，更要命的是，单孔周围的车漆正不断剥落，露出的车皮还隐隐出现了斑斑锈迹。散落的玻璃碎屑，也从蓝绿色隐隐向泛黄的白色过渡。

老罗紧张地注视着那辆沃尔沃，他死死按住副驾驶的车门，厉声呵斥道：“不想死就别下车！”面对着这个巫术的契约者，老罗的心里被恐惧、愤怒和哀伤淹没。他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任务必须完成，一定要让林和甫平安离开这里，哪怕没有得到老师允许过载使用巫术的授权。林和甫看见老罗脸上已然是一副要玩命的架势，那股云淡风轻的嘻哈态度骤然消失。

“老师，罗伊斯·戴维森·塞林格申请过载使用巫术。”

“呜啊啊啊啊！”老罗有些撕心裂肺的呻唤透过影子传到躲在“尤利西斯

一道黑影再次从行道树间的阴影之中瞬移，攀附上老罗的身体。注视着不远处枪口迸射的火光，老罗向左翻滚，躲藏至帕拉梅拉副驾驶的位置，翻滚之中右臂向着火光的方向开枪，翻滚结束以后迅速退出弹壳再次上膛，整个动作行云流水，那火光也在老罗开枪的那一刻哑了火。暂时压制住火力，老罗急切地向副驾驶望去，见林和甫依旧保持着蜷缩的姿态，只是呼吸有些急促，老罗稍稍放宽了心。

一阵炸雷在老罗的脑海里轰鸣，寒风的夜晚，锈迹斑斑的车，还有不断恶化的伤口……这一切的一切都似乎是昨日重现。

“不好，影子……吴范宇刚刚用影子拦下了子弹！”老罗心里暗道大事不妙。

“契约者的名字，叫辛波斯卡。”老罗倒抽了一口气，念出契约者名字的时候几乎要把牙齿咬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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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界上的乔伊斯和吴范宇二人耳中，乔伊斯心头一凛，罗伊斯·塞林格，这个天赋异禀的学生，在数百次任务出勤里也有不少受伤记录，可他从没听过塞林格发出这样的痛苦嚎叫。

“学长！”林和甫悄悄打开副驾驶的门，听见老罗的痛苦呼喊，他本能地想出来帮忙。

“怎么了。”耳边传来乔伊斯的声音，老罗心里庆幸吴范宇还没指挥影子突袭那辆沃尔沃。

“我知道敌人的巫术了，是她，她回来了。”老罗的左臂已经无法举起来，他用右臂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簌簌寒风里汗湿的衣服紧贴着后背，更添了几分寒意。

“辛波斯卡……商系……别被……她碰到……”老罗继承了父亲的契约，契约签订时他听见了父亲的遗言，父亲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恐惧、不舍和遗憾。“守望者”的能力初次发动，就让12岁的老罗看见了父亲死去的全貌。

“好久不见啊，辛波斯卡。”老罗牙齿发狠地咬着嘴里的十字架。

“塞林格……”乔伊斯的声音有些不自然，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老罗没有给乔伊斯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她的巫术是商系中阶外化型巫术，契约对象就是那把汤普森，能力真变态啊，她的能力是‘恶化’！凡是被子弹破坏的东西都会随着时间推移不可避免地恶化，伤口没有办法缝合，车身会掉漆生锈，范宇的影子，也已经越来越纤细了……”老罗冷静地分析着，但很快被自己左臂上恶化的伤口再次带着一阵剧痛袭来，打断了他的回忆。

老罗声音带着几分慌乱，大叫道：“老师！不要让范宇用影子接近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