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弥天渊

仅仅用了几十秒，这些先前还在哂笑的孩子们就在宫本越的面前排成了两排，连那个倒霉的男孩也捂着肚子站到了角落。

宫本越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们，这家伙的眼睛就像是不带光的探照灯，被他凝视的人似乎都会不自主的逃避。

“第二条规则，对于长官的所有命令必须绝对服从。”宫本越继续用他奇怪的腔调说道，这次不再有任何的笑声。

他猛的从床上弹起，迅速涌向脑部的血液让他感到一瞬的眩晕，他向来非常讨厌早起，这种睡眠得不到满足的疲惫感会毁掉接下来的一整天。当然，要是再让他选一次，他打死也不会跑来这个鬼地方。

他使劲儿摇着脑袋，这是他的“独门秘籍”，能快速摆脱朦胧的意识和惺忪的睡眼。

用了大约一分钟时间，他觉得自己清醒一些了，开始打量周遭的情况。周围绝大多数人还没有起床，大多数人在床上挣扎着，似乎非常费力的想要让自己摆脱困意。林炘下意识的笑了笑，他看了看挂在房间大门口中央的电子计时器，还不到上午六点。

“你们只有两分钟时间，分组一旦确定不可更改，”宫本越来回踱着步子，“现在，解散！”

“等一下！”

宫本越高大的身形，几乎完全挡住了房间的大门，没有人注意到，在他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位纤细挺拔的少女。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她径直走到宫本越身边，微微躬身道：“不好意思，我是新来的学员。”

宫本越眯起眼睛打量着她：“你叫什么？”

“陈诺。”少女的目光不闪不避，漆黑的瞳孔里藏着看不见的旋涡。

就在几个小时前，陈诺刚刚经历了有生以来最重要的时刻，这几乎完全改变了她对于整个世界的认知。

黑衣少女的行进速度很快，她几乎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她的步行速度，她甚至怀疑这个女孩的腿可能比一般人要长那么一大截。穿过几个走廊后，黑衣少女径直走进了一个停在角落里的电梯。

电梯的门似乎一直都是开着的，黑衣少女的手垂在两侧，也没有按悬停按钮的意思。陈诺觉得这个电梯的设计有点奇怪，不过也无暇思索，一步跨了进去。

电梯门关山了，这门很重，和普通的客运电梯完全不同，它似乎通体用厚重的金属制成，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黑衣少女全程没有进行任何手动操作，既没有设定上下行，也没有选择楼层，电梯应该完全是自动运行的。

陈诺仔细打量着电梯的内部构造，四面封闭，除了面前的门上有一道几乎不可察觉的缝隙，其他部分浑然天成，连焊接和加固的痕迹都看不到。门的旁边是一个用于显示数字的显示器，但上面显示的并不是楼层，而是以米为单位的某种距离。

随着显示屏上数字的不断跳动，陈诺感到一种强有力的失重感，很显然，电梯正在以极快的速度下降着。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个数字应该是她们现在与地表的距离。

几十秒后，显示屏上就出现了令人吃惊的四位数字，如果陈诺的推测正确，她们现在正处于地表之下1325米处。

电梯的门打开了，黑衣少女也没有任何示意，只是大踏步的走出电梯口，陈诺赶忙跟上。

走出电梯，迎面就能看到一扇看上去非常厚重的门，陈诺从电视里看到过，金库的门大概就长成这样。

在门的旁边，有一个带有屏幕和摄像头的身份识别装置，黑衣少女站在那个摄像头面前，摄像头下方的一个扫描装置对准了她的瞳孔，放出暗蓝色的光线，那大概是虹膜识别。

“启动身份识别程序。”少女用标准的英语说道，然后又突然接上了一句日语。

陈诺听不懂日语，但凭借猜测，这可能是她的身份代号或者名字。

屏幕上呈现出她的英文身份信息，站在她身后的陈诺悄悄踮起脚尖想看得清楚一些，但是屏幕上的内容只是一闪而过，与此同时，大门中心的联动锁上传来一阵金属撞击声。

在接下来的几秒内，整个大门就完全打开了，呈现在陈诺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看上去足以容纳数百人的区域。整个内部空间完全用几乎完全用粉刷过的白色碳纤维材质构成，看上去像是科幻电影里巨型宇宙飞船的内舱。仅仅在打开大门之后的一刹那，原本一片漆黑的内室就完全被周遭的各种照明装置点亮了，在苍白的光线下，陈诺看到，这是一个t字型的建筑格局，大门口是一个交叉点，内部空间从这里分别向横向和纵向一直延伸，几乎完全看不到尽头。

跟随着黑衣少女的步伐走进大门，陈诺开始更仔细的观察这个地方，现在他们所处的这个位置应该是一个议事厅，在大厅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同样是由高强度碳纤维材质构筑的圆桌，而在圆桌的上方，装满了各种各样类似于投影仪和显示器之类的装置。

这个地方的整体格局相当的壮观，所有布置和装潢都呈现出极简主义和解构主义并存的后现代艺术风格，加之各种不知名的仪器和设备的铺陈，不免给人一种仿佛置身未来世界的错觉。

黑衣少女径直走到圆桌前，将手置于圆桌桌面上，圆桌桌面竟然是隐藏的交互显示屏，下方还有类似扫描仪一样的内置设备，能够发出淡蓝色的光芒识别黑衣少女的手掌。黑衣少女在取得访问权限后，圆桌上方的投影设备似乎也被唤醒了，随着一道淡蓝色的全息光束，一个人影出现在圆桌的中央。

“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黑衣少女面对着那个全息影像，缓缓的鞠了一躬。

圆桌中央，那个身影微微点了点头，就把目光从黑衣少女身上移开，转向了站在黑衣少女身后的陈诺。

在淡蓝色的全息影像下，那个穿着华贵礼服的少女轻纱遮面，看上去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银白色的长发在脑后梳成精致的发髻，剩余的头发垂在肩膀上。虽然透过这轻薄的面纱近乎难以看清她的真实面孔，但仅仅凭借扑面而来的如同王族公主一般的气质，就可以知道这绝对会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

“我想，”那个身影凝视着陈诺，她的声音很温和，却透着一股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冰冷，“你一定有很多问题需要得到解答。”

陈诺正要开口，那个声音抢先说道：“不过在回答你的疑惑之前。”

话音刚落，整个大厅的全息投影设备似乎都被启动了，整个大厅内的所有事物在一瞬间被完全覆盖，全息投影制造出一个完全独立的视觉环境，让人仿佛身临其境。

圆桌周围此刻已经被高大的树木和各种灌木环绕，似乎正置身于一个原始森林中的空地上。陈诺惊讶的看着周遭景物的变化，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穿过”了栩栩如生的灌木丛，丝毫没有感受到任何物质实体的存在，这才明白眼前的景物全都来自头顶的投影仪。

“你相信神的存在吗？”圆桌中间的那个身影缓缓揭开了面纱，露出白皙光洁的面颊。

但仅仅只是一瞬之间，陈诺就注意到，在靠近下颌的颈部上半部分，有一条狭长的，暗红色的伤痕。

陈诺来不及做出回答，身后就响起了嘈杂的声音，她下意识的回过头去。只见在灌木丛的后方，齐刷刷的钻出了几个穿着兽皮拿着石质长矛的怪人，他们皮肤黝黑，身材矮小，看上去和现代人相去甚远。

这些“原始人”大步向她所在的位置靠近，他们当中的几个人似乎还抬着一个物体，高高举过头顶。就在她下意识的要做出条件反射的退避时，这些原始人同样“穿过”了她的身体。他们在她的身前把扛在肩头的东西放了下来，那竟然是一个不断抽搐口吐白沫的年轻人，同样穿着兽皮，黝黑的肌肤上用不知名的红色颜料刺满了奇怪的纹饰。

陈诺正在疑惑，只见那个年轻人突然停止了挣扎，双目圆睁，只剩下眼白的瞳孔迅速向内凹陷，最后变为一片混沌。他向僵尸一样直挺挺的站了起来，然后竟然抬起四肢，观察起自己的躯干，仿佛这副身体根本不属于自己似的。

与此同时，天地骤变，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幕在刹那间就变得乌云密布，林地间狂风大作，砂石从四面八方汇聚向年轻人所在的地面上。人们围拢在他周围，开始顶礼膜拜。

那个年轻人似乎很享受的伸开双臂，开始放声大笑，那笑声低沉而且妖异，完全不像是人类所能发出的声音。就在这诡异的画面里，他的身体竟然缓缓离地而起，悬浮在空中，空气中有某种能量波动着，发出一种轰隆声。就在下一个瞬间，那个年轻人的躯体毫无预兆的，砰然炸裂开来，碎成小块的肢体和内脏向四周飘散，血液弥散成红色的烟雾。

全息投影在下一刻戛然而止，整个大厅又恢复了先前的样子，只留下陈诺一脸狐疑的望着圆桌中心的少女。

“你刚才看到的，就是最开始存在于人类文明记载中的，神的形象，”少女开口道，令人感到莫名不适的是她那过于苍白的肌肤，仿佛一具被冷藏过的尸体，“神既不是对于自然现象的人为曲解，更不是古代先民的自由创作，正相反，他们是真实存在的。”

“早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一些美国科学家就已经意识到，某些来自更高位面的生物很可能曾经造访过这个世界，在各种各样古老的传说和神话中，他们找到了不可思议的共同点。这些被古代文明称之为神的生物，似乎通过某种方式重复降临于此。”

“想必你所说的降临，就是刚才画面中的场景吧，”陈诺终于开口了，她从刚才就一直思索着，试图把现在自己取得的信息串联起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所谓神的降临，其实只是你口中的高维度生物对人类的精神控制而已。”

少女轻轻笑了笑，大厅里的全息投影又戛然而止，“你很聪明，”她抿了抿嘴，冰蓝色的眼眸里似乎多了一丝赞许，“我们果然没有找错人。”

“什么意思？”陈诺剑眉微蹙，她感到隐隐的不安。

少女没有理会她的质问，“你猜的基本正确。起初，神只能通过这种方法将自己的意志短暂的转移到人类身上，通过支配他们的肉体短暂的将自己的力量带入这个世界。但这种方式对于人体的损耗巨大，一方面肉体凡胎根本无法承受这些的能量所带来的负荷，会在相当短暂的时间内就分崩离析，最后完全损坏。除此之外，人的肉体就像是容器，因为容量极其有限，神根本不能转移自己全部的力量，于是在神话中就出现了很多由于力量不足而被凡人击败甚至杀死的神，以这种拙劣的方式根本无法满足神对于这个世界的贪欲。”

“于是在此之后，神就开始了新的尝试，”少女已经从圆桌中心走了出来，全息投影的身体穿过了圆桌，她径直走到陈诺面前，“随着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更加深入，他们很快发现，人类当中有一小部分似乎天生就对他们的力量存在异常的适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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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们用各种方式蛊惑这些凡人，再慢慢向他们的身体里输送自己的力量。神力能够强化他们的肉体，使他们免疫疾病和死亡，以至于永生不朽。当然，在输送力量的同时，神也在一点一点转移着自己的意志，当神力全部转移到凡人的体内时，神的意志也完全占据了他的身体。”

陈诺忽然笑了，她收起了之前惊讶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不屑：“倘若真如你所说，神通过这种方式就能够永久的降临在这个世界，为什么我们现在没有被你口中的神所统治呢？”

少女定定的看着她，忽然冷声道：“因为他们当中没有任何一个成功的做到了。”

“什么意思？”陈诺收起了笑容，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准确的说，是因为有我们的存在，”少女看上去非常的自豪，她径直走到了陈诺面前，全息投影的图像解析度似乎上升了，她的形象变得愈发清晰，“能够对抗神的，只有同样来自神的力量。”

她背后的圆桌突然在此刻迅速的折叠，伴随着金属摩擦碰撞的声音，整个圆桌迅速的变为不同的零件架构，然后消失在周遭弹开的地下暗格中。与此同时，在原本圆桌所在的位置，一个同样是圆形的储物架缓缓上升，完全由银白色金属构成的架子上，一排排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容器整齐的堆叠在一起。

黑衣少女从架子上小心的取下其中一个容器，它看上去大概只有普通的易拉罐大小。随即，她又从架子的另一侧取下一个小巧精致的注射器，玻璃制造的针管外侧竟然还包裹着一层银灰色的金属外壳，上面布满了华丽的纹饰，看上去已然年代久远。

她熟练的给这个注射器装上针头，然后迅速的从容器内抽出液体，直到它填满注射器的内部。

陈诺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她已经开始缓缓地后退。

蓝瞳少女显然已经看出了她的心思，“之前我们给你注入的，是经过数百倍稀释的血清样本，只有这个剂量才能在激发你的能力的基础上最大限度的确保你不会进入暴走状态。”

“放心吧，我们不会强迫你，因为注射高剂量的血清需要目标对象的配合，否则只会引起无谓的死亡。我们会把决定权交给你自己。”

“你们疯了，”陈诺已经握紧了双拳，极短时间内获取到的这部分信息对于她的冲击实在太大，她的心脏狂跳着，如果不是之前亲身经历了身体的种种异常，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一切的，“如果我不配合又怎样？”

“神已经选中了你，而且已经开始向你的身体里转移它的力量，”黑衣少女上前了几步，她从腰间取出一个带有显示屏的装置，把它放到了陈诺面前，显示屏上的数字忽然开始狂跳，很快发出了类似警报的声音，“我们通常把神的力量称作’灵能’或者’异常能量’，这种能量只能通过特殊的装置测量。我们用’灵能系数’来度量这种能量，系数越高说明受测对象身上的灵能强度越高。”

“从另外一个层面上说，你身上的灵能越多，就说明……”

“就说明我可能很快就不是我了，”陈诺打断道，“对吧？”

黑衣少女点点头，转头看了看一旁的蓝瞳少女，她正以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陈诺，“所以你也应该知道血清的真正作用了吧？”

陈诺已经松开了握紧的双拳，虽然还是有些许的不安，但她基本已经弄清楚了眼前的状况，“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想血清的作用应该是阻止神的意志进入我的身体。因为只有同时保留我的意志和神赋予我的力量，才能为你们所用。”

蓝瞳少女微微点头，“基本正确，血清不仅会抑制神对你意志的侵蚀，而且会在一定程度上强化你的肉体，真正要摆脱神的控制，还得靠你自己的意志。血清的本质其实就是人为纯化的灵能，短时间高纯度的血清注射其实会给你的身体带来巨大的负荷，所以我们需要预先唤醒你体内潜在的灵能，一方面让你能更快的信任我们，另一方面减小你接下来面临的风险。”

“这血清是怎么来的？”陈诺突然面色一沉。

“当然是从那些没有价值的神力持有者身上提纯出来的。”黑衣少女上前一步，她凭空做了一个手势，大厅里的全息投影再次启动，一个类似于中控台的影像瞬间就环绕在她的身侧。她非常熟练的操纵着这些虚拟的图标，仅仅用手凭空比划，投影设备就能够识别并作出相应的反馈，很快，她调出了一个类似于虚拟地图的装置。一个深蓝色的星球，清晰的浮现在陈诺的眼前，球体上有几个部位散发着暗红色的微光，一明一灭，像呼吸灯一样闪烁不停。

“我们一直通过特殊的设备对全球范围内的灵能反应进行监测，”蓝瞳少女说道，“神无法准确的选择自己的目标，但却可以捕捉到目标的位置，通过大批量的灵能测试筛选出合格的对象。无法承受神力的人类会沦为无意识的怪物，通过测试的人类则会成为神的玩具。每一次异常的灵能爆发现象，就意味着一大批神力持有者的出现，对于无知的人类而言，持有神的力量是对这个世界的威胁。”

“为了维持这个世界的平衡，我们回收他们的灵能，同时选择他们中合适的对象，培育成我们自己的力量。”黑衣少女继而说道。

陈诺冷笑了一声，“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了，你们恐怕才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威胁吧？”

黑衣少女似乎还要开口，蓝瞳少女挥手制止了她，“世界的秩序本就应当掌握在强者的手中，不过比起这种无聊的争论，”她对着黑衣少女点了点头，黑衣少女迅速调动投影仪，陈诺面前的虚拟地图变成了一张巨大的监控显示屏，“你应该对这个更感兴趣。”

屏幕里很暗，陈诺只能勉强分辨出，这应该是一个类似宿舍的大房间，整齐的上下铺上躺满了人。但随着视角的逐渐靠近，一个熟悉的脸庞映入她的眼帘。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随即一个箭步冲到了蓝瞳少女面前。

“你们想做什么！”她嘶吼道，漆黑的瞳孔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蓝瞳少女在薄纱下微笑着，冰蓝色的眸子对上那已经开始变得漆黑的眼眶，她缓缓抬起手，指了指天花板，“他现在就在你头顶上方一千米的地面上。”

陈诺死死的盯着面前的蓝瞳少女，身体的四周，那种漆黑的烟雾再次缓缓显现。周遭的照明再次开始变得时明时暗，连蓝瞳少女的影像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他和你一样，也是我们的目标对象之一，”她缓缓踱步，双手背在背后，淡定的从陈诺的身边走过，身体的影像在和陈诺擦肩而过时的一瞬变得格外的暗淡，“只不过我们还需要一些时间来确定，他够不够格。放心吧，只要你按照我们说的做，我们就不会把他作为血清供体。”

陈诺绷直的身体突然缓缓的放松下来，连周遭若隐若现的黑色烟雾也开始消散，她额前的刘海垂落下来，“你们放他走，我可以按你们说的做。”

“他可是自愿来这里的。你如果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去见他，然后和他一起参加我们的选拔。”黑衣少女沉声说。

“哦对了，你还需要答应我一件事。”蓝瞳少女好像想起了什么。

陈诺缓缓抬起头，眼神里还是带着怀疑，“什么事？”

“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身上的秘密，即便是你的朋友也不行。”

陈诺愣了几秒，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去，却忽然又回过头来，径直走到黑衣少女面前，伸出手，摊开了手掌。

黑衣少女有些狐疑的望向蓝瞳少女，后者轻描淡写的点了点头，她举起手里握着的注射器，缓缓的把它放在了陈诺的手心。

在跟着黑衣少女进入电梯之前，陈诺望着在电梯门口目送她们离去的蓝瞳少女，后者同样凝视着她，那眼神像是在目送一位老友。

陈诺忽然开口道：“喂，你们，”，她似乎不知道如何发问，“你们到底是什么？”

电梯的门就快要合上了，陈诺看到蓝瞳少女的嘴唇微微上下起伏着。

“我们是神的使徒，更是神的敌人，我们是不朽者。”

林炘满是疑惑的盯着面前的少女，像是在观赏一尊崭新出炉的雕像。

陈诺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她撇着嘴，露出一种“不想解释”的姿态，双眼有些出神，似乎自顾自的思考着什么。

“什么情况？”躲在角落里的季千翎轻声的询问道，这个一出现就要求加入他们小组的女孩看上去非常古怪，“他们两个以前认识？”

一旁的王晓寒摇了摇头，“应该算是，认识吧。”他之前瞥见过陈诺和林炘在大榕树上乘凉，但是并不确定林炘和陈诺的关系，”这个女孩子也是我们年级的，应该算是校友。”

其实林炘憋了一肚子的问题，但是面对着这个多了几分陌生感的熟悉面孔，所有的话语似乎都梗在了喉咙里，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陈诺知道林炘对于自己的出现肯定很疑惑，要是在平时，这个话痨早就发问了。她当然也看得出来，不只是林炘，她身边这一伙人对于他们即将面临的状况，基本处于一无所知的状态。

宫本越很快再次下令集合，早上的训练马上开始。

早上的训练内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是整整三个小时的基础搏击训练，涵盖几乎所有擒拿格斗的基本技巧。宫本越这个老男人非常专业，他先对每个动作进行示范，然后解释发力的方式和顺序，最后把学员们分成两两一组对练。

对练也是自由组合，季千翎拉上了王晓寒，林炘瞥了一眼身边一脸严肃的陈诺，叹了口气。随之而来的就是几个毫不费力的抱摔和锁喉，林炘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只觉得眼冒金星，浑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一个月不见，这丫头的招式又凌厉了几分，力气更是大了不少。明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林炘有意无意的把一些注意力用于观察其他营员。不远处一个个子很高的女孩以极快的速度撂倒对手。这女孩看上去足足比林炘高了一头，似乎比其他人要年长一些，就连身材修长的陈诺与她相比都显得娇小了几分。最有趣的是，她虽然动作娴熟老练，但明显没有用尽全力。与她对练的几乎全是女性，而且她每赢下一轮便会换一个对练，看上去这些人与她似乎都相当熟识。

陈诺面无表情的把林炘从地上扶起来，却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季千翎，全程都把目光牢牢的锁在她腰间微微隆起的贴身内兜上。

陈诺对于近身搏击的掌握速度快得惊人，在其他学员还只能照猫画虎的胡乱使用招式时，她已经能够熟练的用五六种方式击倒对手了。这很快也引起了宫本越的兴趣，他冲着陈诺挥了挥手，示意她和自己对练。

陈诺用目光扫视着面前这个看上去体积比自己大了整整一倍的魁梧身影，想都没想，就缓缓站到了他面前。

被摔得快要失去知觉的林炘被从身后赶上来的季千翎和王晓寒拽了起来，周遭的其他学员们也纷纷围拢到了中间的两人身边。学员们早上都已经见识过宫本越的很辣，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已经开始用一种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陈诺，似乎在思考接下来她会被用怎样的方式打倒。

宫本越用一种复杂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个女孩，她目光锐利，眉目中带有一种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骄傲和自信，棱角分明的五官仿佛被雕刻过一般精致。当她的双拳缓缓握紧，他仿佛看到某种漆黑的气场在她的身后缓缓展开，在她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他看到深渊一般令人畏惧的战意。

在那一瞬，宫本越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自己面前的女孩看上去是这么的熟悉，像极了那个从记忆中一闪而过的，漆黑的，沾染了血腥气息的身影。

他缓缓摆出了进攻的姿势，双腿分开，身体微微拱起，像一只随时可能爆起的狮子，似乎在下一个瞬间就能拧断猎物的脖子。

陈诺没有任何动作，除了双手缓缓握紧，她甚至微微低垂着眼眸。正如此前那个蓝瞳少女所说，昏迷时注射进体内的低浓度血清已经由内而外的强化了她的身体，和黑衣少女搏斗时造成的伤痛也在极短的时间内不治而愈。现在的她，已经完全不是那个碍于身体素质而不能充分发挥跆拳道威力的稚嫩少女，而是一个把速度和力量都提高到人类极限的怪物。

宫本越并没有的轻敌，他几乎用出了全力，少女身上散发出的可怕气场，让他意识到这绝非一般的对手。他脚下的摔跤垫被他踩出塌陷的爆响，在场的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另一侧的少女，后者却依旧纹丝不动，漆黑的瞳孔里映出转瞬即至的魁梧身形。

陈诺忽然有些想笑，从她的视角来看，宫本越的动作像是经过了慢镜头过滤。对比先前黑衣少女那让她难以招架的攻势，宫本越这个如同蜗牛漫步一般的冲刺根本不值一提。

林炘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陈诺的身手他再清楚不过，当初在小树林里她以一敌众，在同龄人里根本找不到对手；但面前这个宫本越不比那些毫无武术基础的小学男生，无论是身法还是力道，都是他所无法想象的，早上这个家伙的“暴行”就已经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很显然这一次面对陈诺他也根本没有手软的意思，林炘生平第一次觉得，陈诺的胜算格外的渺茫。

宫本越在距离陈诺仅剩不到两米的距离时凌空暴起，在空中使出了一记华丽的回旋踢，粗壮结实的腿在空中留下一道虚影，照着陈诺的面门而去。

围观的学员们顿时发出了惊呼，很多胆子比较小的女孩甚至伸手捂住了双眼。林炘死死的盯着陈诺的方向，身旁的王晓寒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默默的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没有人注意到，站在林炘身后的季千翎此刻却露出了一丝有些异样的笑容。

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陈诺像是违背一切物理常识的鬼魅一般，只在一瞬之间就避开了宫本越的进攻，没有人看得清她的脚步，也没人能弄清她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姿态绕到了宫本越身后。

在所有目光能够觉察到的下一个瞬间，陈诺已经以不可思议的姿态，一脚踢在了宫本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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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后背上。

陈诺的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只在一瞬之间，宫本越根本没有来得及作出丝毫的反应。陈诺的力道大得惊人，很显然她也没有手软，这一脚结结实实的命中宫本越的后背，产生的冲击力直接让还在空中的他向前径直飞出了好几米，重重的落在摔跤垫之外。一个看上去纤细娇小的少女竟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把一个大汉踢飞，这个只在影视作品里才有的场景带来的巨大震撼远远超越了所有人的想象。

全场霎时间变得鸦雀无声，季千翎缓缓的把头凑到同样目瞪口呆的林炘和王晓寒中间，用一种意料之中的语气轻声说道：

“胜负已分。”

午饭的质量出乎意料的好，从中餐到西餐一应俱全，学员们甚至可以定制扒类和炸物。尽管林炘的注意力几乎全被食物吸引，但他还是注意到了身边那些有些令人不悦的目光。

陈诺坐在林炘旁边，对于那些投向她的注视似乎完全熟视无睹，她小心的用刀叉切开一块牛排，动作轻盈熟练，金属餐刀和盘子接触时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俨然一副天之骄女的姿态。

“他们好像在议论呢。”坐在林炘对面的王晓寒小声说道。

“肯定得议论，”一旁的季千翎往嘴里塞着薯片，这狼吞虎咽的吃相与她甜美优雅的外表格格不入，“她可是只用一招就撂倒了大块头。”

林炘放下刚刚送到嘴边的芝士热狗，不置可否的看了看坐在身边的陈诺，想了想，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又拿起手里的热狗送进嘴里。

“你们看起来什么也不知道。”陈诺忽然缓缓放下手里的刀叉。

“什么意思？”王晓寒一脸的疑惑。

“意思就是，她什么都知道。”季千翎一边把薯片袋子里的薯片全部倒进嘴里，边嚼边说。

“啥？什么知道不知道的。”王晓寒挠了挠头，还是一脸疑惑。

林炘咽下嘴里的食物，沉默了几秒钟以后终于开口道：“你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知道。”陈诺盯着面前空空如也的餐盘，想也不想就答道，“你们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林炘愣了几秒，然后才明白她的意思。

“没错，现在起身走到那个人面前，然后只要说出‘我退出’这三个字，你们就可以顺顺利利的回家了。”陈诺头也不回的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站在餐厅门口处身着西装的男子，冷冷的说。

“喂，”季千翎忽然笑了，那笑意里有着明显的不悦，“你是在挑衅吗？”

林炘盯着身边的女孩，通体透明的卤味从他的腿上轻盈的跃上他的肩膀，他忽然觉得眼前的陈诺像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陈诺依旧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她轻轻叹了口气，“现在还能站着出去，往后恐怕就要躺着了。”

林炘再也按捺不住，正要拍案发作，季千翎却将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正诧异的抬头望去，只见她已然敛起了笑意，用一种平静但是异常坚决的目光望着坐在她面前的陈诺。

她盯着陈诺的脸，一字一顿的说着：“我们，一定会，是这里最后站着离开的人。”

宫本越在落地窗前来回踱着步，双手背在背后，他忽然抬起那双鹰一般的瞳孔，死死盯着坐在他面前的黑衣少女，后者则把整个身体都埋进了柔软的扶手椅之中，一双纤细修长的腿被同样漆黑的长靴覆盖，只在靠近皮质短裙的敌方露出光洁的肌肤，它们高高抬起，笔直的架在面前考究的办公桌上。

“她根本没有经过考核，谁给你的权力随意使用血清？”宫本越的声音里透着愤怒，但更多的是不解和疑惑。

少女把双手缓缓的枕在脑后，微微调整了自己的姿势，她冷冽的目光扫了扫宫本越，“我有向你解释的必要吗？”

宫本越脸上的青筋微微抽动着，似乎欲言又止，他凝视着少女的脸，半晌，终于道：“是f的意思，对吗？”

黑衣少女没有回答，而是看了一眼手腕，那腕表的天蓝色表盘突然向内塌陷，取而代之的是可以显示数字信息的电子显示频，她仅仅只瞥了一眼，就迅速收回双腿，起身向门边走去。

“你们还要制造更多的怪物吗？”宫本越在她身后嘶吼着，少女在大门边站住，头也不回的说道：

“要是没有我们这些怪物，你们和你们的世界，早就不复存在了，人类。”

她冷笑了一声，大踏步的走出大门，留下宫本越一个人背对着巨大的玻璃落地窗。

阳光把他的脊背照得发烫，他缓缓的从身体和衣服的夹缝里取出从不离身的吊坠，黑曜石镶嵌的吊坠侧边有一个隐藏的按钮，藏在吊坠夹缝里的是一个微型的相框。

里面是一张发黄的照片，一个年轻的男人抱着一个小女孩，在身后阳光的照耀下，两个人的笑容显得越发灿烂。

“你不是怪物，从来都不是。”

午休时间并不长，但对于已经整整一个上午都没有怎么休息的营员们来说，每一分钟都显得弥足珍贵。

林炘只有一半身体斜靠在床上，脚上的鞋也没有脱，只是慵懒的垂在床边，他只用片刻就进入了梦乡。

王晓寒小心翼翼的顺着床边的梯子爬到上铺，生怕自己随意的一个动作会打断了林炘的美梦。

”真是的，这家伙怎么连鞋子也不脱就睡？”

“他是怕集合的广播响了来不及穿上。”坐在对面床上的季千翎笑了笑，似乎全然没有倦意，她瞥了一眼角落里那张空空如也的床，缓缓起身向门口走去。

楼道里空无一人，她占了几秒钟，似乎思考着什么，然后走到走廊中央，顺着楼梯一直向上走去。

这是一栋三层的公寓式建筑，每层有五个大房间，建筑用料考究，看上去也是新式格调，但并没有安装电梯。

季千翎一直走到三层，发现楼梯并没有消失，剩下的一段看上去狭窄了不少，径直延伸到大概半层楼高的一扇门前。季千翎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场景一般，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她轻轻推了推那扇门，果然，门没锁。

陈诺斜靠在门边，头微微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双臂抱在胸前。

“你……”季千翎连第一个字也来不及说完，对方就以奇快的身手把她拽到了身前，一手死死的捂住她的嘴。她正要挣扎，抬眼望见少女那双锋利的眸子，顿时愣住了。

少女把食指放在嘴唇上，轻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说来说去我们还是不能直接对她动手，对吗？”一个男性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季千翎一惊，顿时明白了少女的用意，她缓缓推开自己脸上的手，侧身靠在少女身边的墙上，侧耳细听。

“当然，就凭你们几个，跟那种怪物硬碰硬，那不是找死吗？”这是一个女性的声音，听上去略显柔媚，但依然有几分孩童的稚气。

“所以方大小姐的意思是？”另一个男性不无谄媚的轻声问道。

“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女孩子似乎有些不耐烦，“既然最终考核是以小组为单位，我们就从她身边的人下手，就算她再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以目前的表现来看，和她同组的人对于训练营一无所知，只要我们略施小计，就能逐个击破。”似乎在做最后陈词一般，一个没有出现过的男性声音一字一顿地说。

季千翎沉思片刻，对于这谈话内容便已弄清了大半，但就在这片刻之间，陈诺已经如同鬼魅一般闪身站在了墙外，她来不及细想，赶忙也站到了她身后。

眼前是三个少年和一个少女，年龄看起来和她们相仿，身上同样穿着营员的专用训练服。其中两个男孩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应该是一对双胞胎。他们看到突然出现的两个人明显吓了一跳，甚至还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站在最中央的女孩却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在看到陈诺的一瞬间脸上微微露出一丝惊讶，但却转瞬即逝，很快又被一种骄傲和不屑的神色所取代。站在他们身后的男孩把手放在天台的护栏上，背对众人望着天台下方，始终不见回头。

陈诺微微蹙着眉，漆黑的眸子扫过面前的每一个人，“我听说，这里是没有规则的。”她的身体没有任何的动作，但某种看不到的气浪伴随着她的呼吸席卷而至。周遭的每一个人都同时感受到了强有力的压迫和威严，就连一直背对着众人的男孩都缓缓转过身，他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眼见面前的众人已然剑拔弩张，季千翎的脸上却忽然闪过一丝笑意，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闪身冲到陈诺和那四人中间，抬起双手向两侧摆了摆，“各位稍安勿躁。”她正色道，旋即转身面向那四人，转而将陈诺让在身后。

“你又是谁？”站在少女身前的其中一个少年质问道，但声音明显底气不足，大概是对季千翎身后的陈诺有强烈的忌惮。

“我是谁不太重要，重要的是我跟她是同一个小组的，我就是各位想方设法要除掉的人之一。”她指了指身后的陈诺，她的眼神中毫无退避之色，嘴角还微微挂着笑意，“你们不知道我是谁很正常，但你们一定知道我身后这位是谁吧，她可是能分分钟把那个壮汉教官揍飞的怪物哦。”

“你到底想怎样，不如直说了吧？”站在中央的少女双手抱胸，冷冷地说道。

季千翎笑了笑，径直对上少女的双眸，柔和但却沉着的目光似乎充满了力量，“你们的对话我们全都听见了，我现在打算给你们一个选择。”

“选择？”面前的少女冷笑了一声，“你最好先搞清楚状况，现在是四对二，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谈选择？”

季千翎依旧面带微笑的听完她说的每一个字，然后用一种讽刺十足的口吻道：“这位大小姐还真是自信啊，不用算上我，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罢了。就算四对一，你觉得你们能有几成胜算？”

“你！”面前的少女仍要争辩什么，她身后的男孩却把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头，他终于开口了：“你说说看，什么选择？”

“要么，你们四个一起上，”季千翎抬起手肘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面无表情的陈诺，“不过她可不会心慈手软，现在还能站着出去，到时候恐怕就得爬着出去了。”季千翎充满玩味的看了看陈诺，后者则冲着她翻了个白眼。

面色苍白的男孩摇了摇头，略微发紫的嘴唇微微泛起一丝笑意，“那么另一个选择呢？”

季千翎转头看了看陈诺，少女修长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回过头来：“跟我们合作，铲除其他所有小组，等只剩下你们和我们的时候，再堂堂正正的决一死战。”

那男孩依旧摇了摇头，不置可否道：“这么做，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方才你们的对话我全都听见了，”季千翎忽然靠近了几步，她凝视着那个男孩的瞳孔，“如果你们现在动手，我敢保证就算你们还有机会离开这里，也绝对不会再有跟其他小组竞争的能力。能到这里来的，恐怕都是从各个地区选拔出来的聪明人，我们此刻闹个两败俱伤，最后还不是便宜了他们？”

男孩一动不动，忽然微微偏过头看了看面前的季千翎，嘴唇上轻蔑的笑意收敛了不少，“你说的倒是不错，可这样对你们又能有什么好处，你就不怕我们再找机会对你们下手？”

季千翎忽然敛起了笑意，正色道：“你们刚才说的没错，我们对于这个训练营的确一无所知，我们需要你们提供必要的信息。除此之外，我们的合作可是实打实的，帮助我们同样也是帮助你们自己，如果你们还打算玩花样，我想我的这位朋友也一定会奉陪到底。不过我奉劝各位一句，最后的考核到底是以怎样的方式进行，我们根本不得而知，等到那时你们再耍些手段，或许还有获胜的可能。但要是在那之前你们敢对我和我的朋友出手，”她抬起食指轻轻晃了晃，“我敢保证你们绝不会有机会进入最终考核。”

男孩和季千翎对视着，半晌，他脸上恢复了起初那种似有若无的笑意，他穿过面前的少女和两个少年，径直走到季千翎面前，缓缓抬起右手道：“我叫白若珩，敢问尊姓大名？”

季千翎和他缓缓的握手，笑道：“大名不敢当，我叫季千翎，”她又看了看少年身后已经涨红了脸的两个少年和早已别过头去的少女，一字一顿道：“那，合作愉快。”

看着那四个人一个接一个的钻进楼道里，季千翎缓缓舒了口气，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陈诺一直都把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

“为什么要谈合作？”陈诺忽然说道，“你明知道我可以在这里解决他们。”

季千翎缓缓转身，她盯着陈诺的眼睛，似乎在她深不可测的瞳孔寻找着什么，“为了保全我自己，”，她出乎意料的说道，“就算你能在这里解决他们，我也很难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

她摊了摊手，“毕竟我真的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孩。”

“不过，我这么做也确实是为了我们的小组哦，”她想了想又说，“他们手里确实有我们没有掌握的信息，那个领头的家伙说我们一无所知，就证明他们一定知道些什么，起码知道的一定比我们更多。信息是我们在这里立足的基础，更是日后决定胜负的关键所在。就算这些家伙不愿意透露，我们也可以通过观察他们获取信息。”

“你真的不怕他们在背后捅刀子？”陈诺又问道。

“他们只要智商正常，”季千翎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就应该知道我们显然已经对他们的下一步计划有所防备，短时间之内再想有任何动作，也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不过不能排除他们会在透露给我们的信息中添加陷阱，到时候必须小心鉴别。”

陈诺凝视着面前的少女，心中不由得一动，这短短的几分钟已经让她对这个认识还不到半天的女孩产生了全新的认识，她看着那个浅笑吟吟的面孔，忽然觉得，要想赢下所谓的最终考核，似乎也并绝无可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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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摇了那么久，清醒了没？”背后传来华莲的声音，林炘扭过头去，只见她已经从床上缓缓起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一双大眼囧囧有神，全然看不出晨起的困意。

林炘没有回答她，只是抬腿踢了一脚上铺的床底。

在众人的注视下，宫本越把他像一个皮球一样踢到了房间中央，这一脚显然力道不轻，这男孩疼的捂住肚子缩成了一团，连呻吟声似乎都难以发出。

林炘已经瞪大了双眼，果然，自己先前的估计没错，这里的所谓“训练”，根本不会顾及他们的基本人身安全，一旦反抗，可能连性命也会受到威胁。

只有他身旁的季千翎表情肃穆，一动不动的盯着宫本越。

林炘是被一阵急促的广播铃声吵醒的，按照前一天的常规指导，这是紧急集合的信号。

“谁啊！”这家伙似乎完全没有睡醒，叫嚷像是梦呓，林炘正打算站起来拽他，房间正中央的自动门传来了液压开启的声音。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打着深红色领带的男人站在门后，他看上去大概三十出头，非常的高大，跟先前那些千篇一律的西装男略有不同的，是他高高梳在脑后的马尾辫和脸前的斜刘海。

“啊？谁？”在一片寂静中，忽然传来王晓寒的喊声，他大概是以为踹他床的家伙总算是报上了姓名。这家伙猛的从床上坐起身，来回张望后看到了立在门口的那个男人，然后尴尬的愣在了当场。

“听不懂吗？！”这家伙忽然瞪大了眼睛，他的抬头纹相当明显，一挑眉毛就会把整个额头拧成一团。

众人完全来不及反应，这家伙竟然已经一个箭步冲到了离他最近的床位上，拽起一个还在穿鞋的男孩，看上去毫不费力的把他拎了起来。

这个男孩毫无准备，在宫本越本就高大的身影下他像是一只娇小的兔子，本来就完全贴合身体的特制紧身衣被从后背上提了起来，这导致他全身其他部位的纤维同时收紧，他根本连伸展手脚的机会也没有，更别提反抗了。

那家伙迈了两步跨进门来，先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朗声道：“各位，”这声音带着一种很陌生的腔调，林炘回头白了华莲一眼，“欢迎来到训练营，我是你们的教官，宫本越。之前你们应该听过了，这个训练营里没有规则。”

“但我有我的规则。”他用蹩脚的中文一字一顿的说。

“现在进行自由组合，每三到四人一组，此后将以小组作为训练和考核单位。”

“分组？”林炘下意识的看了看左右两边的王晓寒和季千翎，两人也几乎在同时看向了他。

叫做宫本越的男人像是完全没有听到王晓寒的声音一样，扫视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绝大多数人此时都已经清醒过来，下床穿上特制的自动贴合式鞋子，却又都没有更多余的动作。

“第一条规则，见到长官要立刻列队！”这家伙一口奇怪的日式汉语，虽然声音响亮，却引得人莫名发笑，周遭顿时一片哗然，连林炘也忍不住伸手捂了捂嘴。

“我敢说，这是个日本人。”华莲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林炘背后，她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