杦树成林

两人遂向着楼上走去，刚进了楼梯间，方澜清便听得外面小院儿恢复如初。

楼梯很老旧，上面布满了烟灰尘土，和一身精致整洁的方澜清截然相反。

二楼的屋子是个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屋子，里面和外面一样，堆满了杂物。很难想像，这间屋子住下了三个人。

京都往北走，从繁华走进落幕，灯火辉煌的高楼大厦变为了连甍接栋的小楼平屋。

有些破烂的小巷道路，因着昨日那场雨已经泥泞不堪。就着巷子里昏黄的灯光，方澜清才能不至于一步一个泥坑踩下去。

小巷的道路蜿蜒，路的尽头住着种丝瓜的人家，方澜清小心翼翼的避开转角处嗷嗷不休的狼狗，轻声问着那户人家。

“她还有半小时放学。”

许纯的话很平淡，让人看不出她的态度。

方澜清调整了姿态，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话：“许女士，我这次来是关于小杦……”

“先坐一会吧，等她回来了再说。”许纯对她一笑，并没有方澜清想象中的决然。

说完话，许纯从屋里翻出个保温桶提了出去，留下了方澜清独自坐在屋子里。方澜清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这间屋子。

屋子不大，一进屋就可以见着一平板床，因着没什么衣柜，床那头堆满了装在纸箱子里的衣物。最左边辟了间小房间，用一块布遮掩着。

桌子上放着一盘冷掉的隔夜菜，隔着罩子看不仔细，只能堪堪瞧着寥寥几片的青菜叶子。

许纯从屋子外提着保温桶进来，随身而来的是一股醇厚的鸡汤鲜味，混合着屋子里有些潮湿的空气，方澜压紧了虎口才没让自己做出失礼的举动。

“她晚上还有晚自习，等会儿回来只有四十分钟。”

方澜清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让她不要过多废话。

“许女士，我……”

“方小姐是吧，”许纯停住了手里的活计，转身翻找出一叠纸杯倒了一杯白水放在她的面前，“有什么事你直接跟小杦谈吧，我尊重她的意见。”

见人不说话，许纯将旁边的独凳拉过来坐下：“你和前些日子来的那些人很不一样。”

许纯这是说的实话，这也是为什么来了几波人，她单单留了方澜清在这里坐着，这不仅仅是因为她是方澜清。

能从这条巷子进来找到小院儿的人不少，但递给她名片的人却只有方澜清一人。小巷的路一遇见水就会变得泥泞不堪，能坚持绕到里面也属实费力气。许纯觉得，她倒是比之前那些人有几点。真诚

方澜清笑笑，来之前就知道绮丽派了不少业界精英来，但是都失败了，所以这个花头轮到了她。

“其实……”这时，楼梯口传来脚步声，许纯起身开了门，对着方澜清说话，“小杦回来了，你跟她聊聊吧。”

“妈，我回来了！”

随着声音而现的女学生穿着一身白蓝校服，抱着书笑着从外边走进来，微眯的清爽眸子里透着几分灵动。

被扎起的头发让女孩精致的小脸蛋完全露了出来，唇红齿白加上明眸杏眼，虽说肤色有些黑黄，但也算得上是豆蔻年华里的美人，饶是在娱乐圈见惯了美人的方澜清也被她五官所展现出来的清丽柔软所折服。对比于她真人，她的照片就显得逊色不少，这样的人很适合在镜头下生活，而且……她确实很像那个人……或者说已经超出了她……

“我去把菜端出来，你和方小姐聊聊吧。”许纯退了出去。

不问来意，顾青杦也知道面前这精致的女人是何目的。她将书放下，拿着帕子使劲擦了擦桌面，等着方澜清开口说话。

“小杦，你好，我是MX的方澜清。”

顾青杦点头，依旧一言不发，但抱着书的手却微微收紧。

“阿姨，您知道顾青杦在哪家吗？”

忙着扼制犬吠的妇女一愣，随即指了指转角右处：“沿着这青石板路再绕那么两道弯，有个院子外面堆满了石砖，那就是了。”

“是，”方澜清从手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这是我的名片，请问顾青杦……”

“小杦不在，”许纯擦了擦手上的水渍，接过名片看了眼，也知道了人的来意，瞧见了她裤脚的泥渍，便说着，“她还没放学，不介意的话，上去坐坐。”

一阵沉默过后，还是开着水龙头洗菜的阿婆打破了僵局，只见她向着二楼喊道：“阿纯，又有人找你家小杦！”

一场大雨淋湿了整个京都，天空的灰蒙蒙笼罩着初春的寒意。

轻声道了谢，方澜清还没来得及离开这个转角，刚被压抑住的狗又急冲冲的叫了起来。

沿着青石板绕了几个弯，方澜清便找到了那外方全是石块的院落。

有些破烂的院子，到处都堆满了废品，明明显得拥挤杂乱，却容纳了大约五六户人家。

话音刚落，小院里坐落的尾楼二楼的窗口探出个脑袋，她瞧了瞧下边，然后又缩了回去。

方澜清就听得叮叮哐哐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然后一穿着围裙的妇女出现，向着她疾步走来。

“你找小杦？”许纯看着眼前打扮精致的女子一脸疑惑。

“吱呀”一声，门开了。

在繁华之中待久了，饶是来之前方澜清做足了准备，也没想到里边是这种场景。

“坐。”许纯指着屋子里唯二的独凳说。

没有想象中的待遇，顾青杦母亲的态度显得很冷漠。方澜清皱眉，想着这确实是最难打的战役了。

因着是晚八点，小院儿显得格外吵闹，老的小的男的女的都拥挤在院儿里，围着院落几方洗菜的水龙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但一听着铁门响动，又很有默契的齐刷刷的停住了手中的活儿偃了声音，瞧着从外而来的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方澜清。

方澜清有些尴尬，捏紧了手包问出了声：“请问，顾青杦在吗？”

她在铁门前停住了脚步，弯腰擦去了高跟鞋脚的泥泞，想了想，没有敲门，直接就推开了那扇半掩盖住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