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长安的二三两事

众人听完才发现，这故事好像没有结局，“先生，那书生最后中榜了吗？”

“先生今日故事的结局好像说了又好像没说。”

“先生，那真的是书生的一场梦吗？”

苏瑶收回视线，点了点头。

桂花开满了长安城，桂花的花香弥漫着，传遍了大街小巷。

苏瑶这几日成了茗缘茶馆的常客，只不是位置从窗边变成了台前。

常明安看着众人的问题只是笑着没回答，在听到问是否是梦时，看着那人答道，“不过是庄周梦蝶罢了，不过谁是庄周，谁是蝴蝶就不知道了。”

苏瑶也再低头思索今日的故事，这究竟是书生的一场梦还是真的存在的呢？

常明安看着众人摇着他那把折扇，笑而不语。

在众人的纷说下，今日的故事落了幕。

待常明安走后，苏瑶才回过神来。

“春红。”

旁边的丫鬟见状连忙道，“小姐，已经打听？到先生的住处了。”

苏瑶点了点，起身。

两人走过繁闹的街道，进入一个巷口，最终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闹中取静，这的确像是先生的风格，苏瑶在心里默念。

春红上前敲了敲门，退后等待着。可是过了好一会，并没有开开门，春红见状上前试着推了推门，没想到门就这样打开了。春红看了一眼自家的小姐，苏瑶向里望了望，便抬腿进了去。

院中干净整洁，庭中栽着一树广玉兰，正是花期，白色的花朵为院中增添了几分秋色。

“两位姑娘找我何事？”常明安悄然无息的出现在院中，手中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拿着折扇。

苏瑶和春红被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时，苏瑶向他行了个李，“打搅先生了。苏瑶有点疑问，想向先生赐教。”

常明安直勾勾的看着她，“姑娘对今日的故事有何疑问？”

“我想问先生，那，真的是书生的一场梦吗？若不是梦，两个男子怎么可能在一起？我并不记得朝廷中有那位文官是好男色的？”

常明安听到她的问题，笑了一声，那声笑好像颇有嘲意，待苏瑶看向他时发现他的笑如往常一样，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吧。

这时常明安才缓缓道来，“是梦还是现实这个取决于那位书生，若是书生觉得这是一场梦那便是一场梦，若觉得那是真的，那么那梦是真的，那蛇妖也是真的。”

“至于，两个男子能否在一起，若不在意世俗，是男子还是女子又有什么区别呢？再说了，这开元元年中又不是没有两个男子在一起的例子。至于最后一个问题……”常明安笑了一下，没回答。

苏瑶也不催促，慢慢等待着他的开口。

“朝廷中的事，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又怎么说的清呢，你说对吧，苏小姐。”常明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道。

苏瑶抚了抚身，“我还有一问，先生，这世上有妖的对吧，先生是不是见过。”

“我就是个说书的，苏小姐。”常明安答非所问。

“不管先生信不信，我见过妖，所以我信。”说完苏瑶行了个礼便带着春红离开了。

常明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沉默不语，广玉兰上闪烁着一个亮点，“奇怪，明明已经是入秋，还会有明火虫。”说完抬起手，那个萤火虫飞到他手指边饶了几圈，最终停在他的指关节处，尾边一闪一闪的。

常明安看了它，叹了一口气，“行吧，我帮你。”说完，那萤火虫好像很开心的绕着他又飞了几圈，便离去了。

常明安看了眼庭中，便离开了，只剩下那株白玉兰在开着，花朵随着风摆动。

第二日，苏瑶依旧去茗缘茶馆，她相信，先生一定会理解自己的，也会帮她的。

只是今日等到了卯时了，他今日还是没来。苏瑶皱着眉疑惑，周围的茶客有些已经争吵了起来。纷纷询问店小二今日怎么了，而店小二正在满头大汗的解释着。相比楼下，二楼上雅间的客人便淡定多了，没有任何吵闹。

今日的茗缘茶馆便在这样的闹剧下结束了。

在回去的苏府的路上，春红开口，“小姐，你说那个人今日怎么没来说书阿。”

“许是有事耽搁了吧。”苏瑶道。

“咦，明明已经是入秋了，没想到居然还有明火虫耶，小姐你看。”

顺着春红的指向的方向，苏瑶发现那个的确有明火虫，虽然只有一只，但是在黑夜里还是格外的明显的。！

许是她们的声音惊扰到了它，那个萤火虫飞像了她们，在苏瑶的裙摆那飞了几圈，便离开了。

“走吧。”

“是，小姐。”

今日茗缘茶馆的人依旧络绎不绝，待故事落幕，行人们纷纷散去。

苏瑶几次去拜访常明安，但是这几次都不像往常那样顺利，都被拒之门外，这让苏瑶更加确定了常明安一定有办法见到妖。

这一次，苏瑶独自一人来到了门前，不像往常带着他人。

苏瑶敲了敲门，可是无人应答，最终她还是推开了门，庭中去那日一样，广玉兰还盛开着。

“苏小姐，找我究竟为了何事？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扰在下。”常明安站在阴影处问道。

苏瑶看了常明安，感觉这和平日里的他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常明安从暗处走出来，月光照在了他身上，那一刻他又是茶馆里说书的先生。

苏瑶看到了他，“我知道先生能见到妖，我有想见一个人，希望先生能帮帮我。”说完，便跪了下来。

常明安看着这样的苏瑶叹了气，走近将跪在地上苏瑶扶了起来，“你先起来吧。”

“先生，这是愿意帮我了吗？”苏瑶抬起头，问道。

“苏小姐你不说，我如何帮？”

苏瑶站了起来，自嘲般的笑道，“让先生见笑了，那年，正值盛夏，我在和母亲去灵泉寺上香时，遇到了一位少年，那时我年幼贪玩去了后山，迷了路，在我害怕时，无数的明火虫汇聚成一个人形，他就从萤火中踏出，仿佛乘月而下。他给我指了下山的路，年少的心动就这般简单，仅仅一面就足够了。”

“所以你想要我做什么？找到他，然后呢？”

苏瑶听到这句话，摇了摇头，“不，我知道人妖殊途，而且那只是年少时的心动罢了，我，我只是想要再见他一面，向他道一声谢，当年多谢他，我还欠着他的一声谢。”

苏瑶说着说着便哽咽了起来，“我往后的几年去了当初相遇的地方，可是我怎么也找不到他，这几年里我不停的找，是先生的出现让我有了一丝的希望。”

常明安看着苏瑶道，“你就没想过我有可能不会帮你，甚至把你当成一个疯子吗？”

苏瑶听到句话笑了起来，眼里的泪花随着月光闪烁，“说起来先生可能不信，我从第一次见到先生起，就貌定了先生会帮我。”

常明安看了她，叹了一口气，“中秋，虹桥旁边的柳树荫。”

“多谢先生成全。”苏瑶行了礼，便离开了。

“你听到了吧。”常明安对着空气说道。

这时一个萤火虫飞到他身边，常明安看着它，“她只是想见你一面，别无他求。”萤火中就在他旁边的就像飘着的一盏小灯，好像在诉说着什么。

中秋佳节，八月十五。

长安城从白天热闹到了晚上，桂花的花香弥漫在大街小巷中，城西的糖果铺子早早的摆上了桂花糕，各家酒馆都推出自家的招牌酒，悦来客栈的人是走了一波又来了一波，猜灯谜那挤满了人，戏台也早早就搭建好了，来往的人都手拿着一个花灯，有说有笑………

待到夜幕降临，苏瑶身着深蓝色绯衣，独自一人提着花灯走到虹桥，看着来来往往因中秋而团聚在一起的人，脸上的忧愁才淡了一些，随后便走向柳树荫那。

苏瑶进去后，才发现这里的萤火虫比盛夏的时的还要多，越走到深处，数量越多，然后那些明火虫便飞向一处，汇聚成一个人影，少年从里面踏出来，他的模样和当年没有分毫的变化，就连嘴角的那抹笑也是。

花灯掉落在地上熄灭了，苏瑶惊讶的用双手捂住嘴。

少年刚想要开口，却发现发不出声音。

苏瑶像他行了行李，开口，“多谢当年的救命之恩。”

然后两人就这样沉默着，苏瑶张开口，好像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说了一句，“我，我能抱抱你吗？”说完便上前了一步。

那个少年张开了双手，苏瑶快步走了上去抱住那个少年，眼角滑下一滴泪，少年刚想回抱时发现自己的手正在慢慢消失，少年最终在苏瑶怀里消失了，散做漫天的流萤。

只剩下苏瑶坐在地上无声的哭泣，然后站起来将眼角的泪擦干，捡起地上早就熄灭的花灯走了出去。

外面的人对里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他们在享受着这个亲人团聚的时刻。

虹桥上，一白一红的身影站立在哪。

“你还真是爱多管闲事。”沈流月懒懒散散的说道，他依旧是那身红衣，只是细看比往日好像华丽了多少。

常明安手持着折扇笑而不语。

沈流月看着他这样也不说话，两人就这样看着桥下的人来人往，“多谢你带回来的泉水，酒已经酿好了，有空来尝尝吧。”没等到答案，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好。”待沈流月转身哦瞬间，常明安回答道，就不知道离去的那人有没有听到他的回答。

常明安看着天上的悬挂着的圆月，“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今日苏瑶一进门，店小二就迎了上来，“苏小姐，还是老位置，老规矩？”

苏瑶点了点头，旁边的春红带着她往前走。

那晚，庙外的雨下得格外大，偶尔的雷声掩盖住了某些声音。

第二天书生起来时，发现自己蛇妖早就不见了踪影，而自己也衣冠严整，庙里的香烟早就烧完了，落了一地的香灰。书生看见自己身旁放着一本话本，话本翻来的那页正好是讲蛇妖与书生的故事，好像自己昨晚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这时书生才醒悟过来，昨晚的那些原来是自己做的梦阿。然后。书生收拾好行囊便离开了庙中，前去赶考了。

都说书生在赶京的路上总会遇上妖怪，与妖怪缠绵一番，从此留下一番佳话。可是，事实真是如此吗？

苏瑶看着常明安离开的背影，身边的春红提醒道，“小姐，书听完了，我们该走了。”

她刚一下坐下，还没等店小二上好茶点，常明安就已经来了。

他还是那一身白衣，手持一把折扇，脚步不紧不慢的走上来。依旧如那天一样，他一来茶馆便安静了下来。

众人听到这句话，纷纷都笑了。

末年间，有一书生上京赶考遇上暴雨进了一座庙，一般这庙中铁定有妖，两人必定有一番故事。庙中的确有妖，书生一进庙中，刚打算歇息，抬头便看到一蛇妖侧躺在屋粱上，那蛇尾绕着粱顶缠了好圈，上半身隐约可见是个人形。书生也不是没看过话本，深知精怪专取男子精气，心想这本艳事居然被自己碰到了，脸上浮现了几片霞红。再一看吓了一惊，只见那蛇妖好像正抱着什么东西在啃，刚打算离开，可脚刚一挪动，只见眼前闪一个黑影，原本正在粱上的蛇妖已经到了眼前，只见那蛇尾盘成一圈，墨色的长发披着，挡住了他的脸。

书生壮着胆开口，“不知这是姑娘的地盘，在下无意闯入，在下这就告辞。”

那蛇妖轻笑了一声，缓缓滑动着蛇尾靠近他，书生吓得闭起眼，等着蛇妖的动作，可那蛇妖没有任何动作，书生睁开眼悄悄看了一眼，才发现那蛇妖不是女子是一位男子。那蛇妖看见他这样又笑了一声，双手慢慢环住书生，嘴轻轻碰了他的耳垂，而书生自然不敢动，只能任由蛇妖肆意妄为。

茶馆里有人问道，“先生你怎么老讲妖阿？你不会除了妖就不讲别的了吧。”

常明安听到这句话，轻笑了一下，摇了摇扇子，“不是我不想讲别的，只是我除了妖就不知道应该讲什么了。”

“先生……”

众人绯绯发问，只为了寻求一个答案。

苏瑶听到这句话，也抿嘴轻笑起来。

“今天来讲人和妖的故事。”

“今日，我们依旧讲妖。”常明安手一甩，折扇刷的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