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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鹤入阁

第1章 浮生尔尔,仅念卿卿

越浮卿轻轻呼了一口气,打消了歇息的心思,将鸽子腿上的小竹筒解下来。

苍劲有力的字迹跃然纸上,越浮卿看着,眉头轻蹙。

“姑娘。”落春和忍冬前后脚进来,落春拿着钥匙,去收拾字画,忍冬则轻车熟路地接过了越浮卿手上的字条,匆匆下去处理掉。

“你这丫头,两天不管教,越发大胆了。”身着青绿色褙子,面容大方而不失艳丽,身段玲珑的大丫鬟轻轻拍了小丫鬟的手臂,嘴上虽斥责着,却并没有多少责怪的意思。

“我的好落春姐姐,这还不是你惯的嘛。”小丫鬟没皮没脸地拽着落春的袖子晃悠着,笑嘻嘻地讨饶。

“哪里是我惯的啊,分明是姑娘性子宽厚,纵着你们呢!”轻点了小丫鬟的额头,落春早就习惯了,“倒是小心些,虽说姑娘纵着你们,可伯府里规矩到底是严的,仔细被人抓了把柄。”

“忍冬,早间可有听到什么有趣的事儿?”忍冬稳妥玲珑,落春温吞本分,打探消息一向是由忍冬做着的,因而越浮卿只问忍冬。

“倒没有什么大事,只三太太院里的小丫鬟嘀咕三太太最近总抱怨三老爷回来晚,似乎朝廷上发生了什么大事。”忍冬一边磨墨一边仔细回忆。www.vmatch.net 时空小说网

日子总归是一天一天过着,生活琐碎容易磨平人的警觉,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她不能放过任何不同寻常的消息。

“晓得了,做得不错。”越浮卿挽起袖子,提笔写下“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匀称”。

待晾干了墨水,越浮卿又小心卷好梨花笺,塞进鸽子腿上的小小竹筒里,轻点鸽子的头。

那鸽子一歪头躲开了越浮卿的手指,窜出去老远,猛地飞了出去。

“姑娘,都放好了。”忍冬撤去了笔墨纸砚,落春见越浮卿看着窗外发呆,小声唤了她一声。

越浮卿回神,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便起身,穿着睡鞋到里间去。

“去将那套石榴红的褙子取来。”

落春有些疑惑,却晓得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只老实地去又打开了箱笼。

“姑娘,可是要到宁德院去?”刚好回来的忍冬见落春翻出来这套石榴红褙子,便晓得了姑娘的意思,不过依旧向越浮卿多问了一嘴。

“知道你机灵,还不快去准备。”越浮卿褪去月白色的襦裙,换上石榴红的褙子,一双灵动的眼睛微微弯下,笑着打趣忍冬。

忍冬应了,转头去梳妆台上翻找,倒是落春笑了:“忍冬这丫头,姑娘再怎么夸也不见她骄傲,可让我这个做姐姐的羡慕坏了。”

按着岁数,落春确实大忍冬三岁,不过两人当初是同年来的越浮卿身边,只差了四个月。

落春向来以姐姐自居,虽羡慕忍冬得力,却从未动过攀比的心思,也处处照顾着忍冬。

“她呀,一天天肃着张小脸儿,不知情的还以为她年纪比你还大呢。”越浮卿顺着落春的话打趣忍冬,面上暖融融的。

忍冬得了二人打趣也不恼,看得出来主子今日格外高兴,她当然要顺着主子的意思。

待越浮卿在铜镜前坐好,忍冬才慢悠悠地开口:“要是姐姐比我小那再好不过了,可以晚些嫁人,姑娘定然也是高兴的。”

“好啊,你这小妮子,背后听了什么话,在这浑说着什么呢!”落春到底是脸皮薄,叫忍冬一句话就说得羞红了脸。

忍冬笑着不说话,倒是越浮卿忍不住道:“忍冬莫要逗她了,把你落春姐姐气跑了,咱们就没有好吃点心吃了。”

“原来主子只惦记我的手艺。”落春拿手背贴着脸,到底是没能落荒而逃。

越浮卿又逗了她两句便作罢了。

妆发做好,越浮卿透过铜镜打量自己。

她喜欢素色,但是母亲喜欢鲜艳的颜色。虽说母亲是庶女,但她热烈而勇敢的性子一点也没被身份拘束着。父亲说,往常母亲在府内就喜欢穿得明媚一些,成婚后更是日日着红粉罗裙,就像盛放的鲜花。

回忆起父亲母亲,越浮卿不由得感叹。四年前,她与父亲坦白后,父母便没有一丝留恋地将她扔进了荣德伯府,他们二人自由自在地去闯荡了。

说来也快,一年又一年,她来这里已经将近十六年了。

轻轻触碰绾好的乌黑长发,越浮卿一阵恍惚。

曾经的她,一头利落的短发,一身简单的衣服,也常常一坐就是一天,不过啊,那是在图书馆了……

“走吧。”晃晃脑袋,甩掉乱七八糟的想法,越浮卿吩咐落春留在理棠院,让忍冬随她一起去见老太太。

越浮卿带着忍冬沿抄手回廊慢慢走向宁德院,刚刚好在拐角处遇到了大太太萧氏带着两个女儿。

“县主,二位表姐。”越浮卿规规矩矩地给她们行礼。

萧氏看到越浮卿一身石榴红的衣服,不由得一怔。

她是知晓越浮卿性子恬淡的,所以除了逢年过节,她可从来没见过越浮卿穿过红衣。倒是越浮卿的生母,她那庶出的小姑子,做姑娘时有几分得宠,又是活泼的性格,十分喜欢鲜亮的颜色。

看来是有事要求老太太。

萧氏没让越浮卿起身,越浮卿便面色不改地行着礼。

“卿丫头快起来吧,是要到外祖母那里去吗?”萧氏抬了抬手,甚至没有虚扶一下越浮卿,只是高高在上地发问。

于情,她和越浮卿并不熟络,也不喜欢庶出的小姑子。于理,她是正儿八经的皇亲,有封号品级在身,而越浮卿只是小小的探花女儿,甚至连正儿八经的官家女都不是。

“是的。”越浮卿腼腆又羞涩的样子落在萧氏眼里是正常,落在身后的两姐妹眼里却变了味道。

慕椿冷哼了一声,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嘟囔了一句:“哼,果然上不得台面。”

“姐姐。”慕棂小幅度扯了扯慕椿的袖子,对她的行为颇为不赞同。

不论里子什么样,面子总要做足了的。

萧氏冷了脸,却也没舍得训斥自家女儿一句,或者,她心底里也是这么认为的。

越浮卿恍若未闻,依旧笑盈盈地开口:“不知浮卿有没有这个福分与县主同行?”

萧氏点点头,示意越浮卿跟在两个女儿身后,越浮卿自然乖乖巧巧地行礼,小碎步跟在慕椿慕棂姐妹身后。

忍冬则去了仆从的末尾。

“大太太和两位姐儿来了,快里边请,老太太刚刚还念叨呢,说是您快来了,让我出来迎一迎呢。”看着和气爱笑的王嬷嬷是老太太苏氏跟前得力的老嬷嬷,是苏氏身边所剩不多的陪嫁。

萧氏原本是日日这个时间来的,今日老太太竟然让王嬷嬷出来迎了,定然是有什么要紧事。

萧氏心下微定,瞥了一眼越浮卿。

王嬷嬷这才注意到越浮卿竟是跟着一起来了,不仔细瞧,还以为看到了从前的庶姑娘。

“表姑娘今日穿得灵气。”老太太待越浮卿几分好颜色,因而王嬷嬷也带着笑脸夸赞了一句。

“嬷嬷过誉了。”越浮卿低下头,似乎略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眼底的志在必得,无人看见。

“知道啦姐姐,我可机灵着呢。”小丫鬟笑嘻嘻的,手脚麻利地把字画收好。

“嗳,姐姐,你说,这是不是就是姑娘名字的由来呀?”小丫鬟捧着那幅字,兴冲冲地问落春。

秋日里阳光正好,晒得人懒洋洋的,饶是越浮卿这些日子盘算着许多事,此刻也被这阳光照得放松了许多。

灰白的鸽子扑棱着翅膀落在院子里的西府海棠上,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又落到了罗汉床旁边的窗台上。

“哎,姑娘。”落春应声,转身要去寻掌管箱笼钥匙的另一个大丫鬟忍冬。

“世生短苦,及时行乐。浮生尔尔,仅念卿卿。”识字的小丫鬟偷偷打量着书桌上的字,一晃神,把行云流水般的字给读了出来。

落春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

她是自小服侍在越浮卿身边的,自家老爷和夫人的感情,不足以用世间的任何词汇来形容。她随老爷一家人走南闯北,从未见过像他们两人这样相处的,老爷的想法和行事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姑娘,老爷留下的字画都拾掇起来了。”落春和小丫鬟把字画放好,将那幅字单独交到越浮卿手上。

小丫鬟偷偷觑着越浮卿。

越浮卿心下叹息,却只挥了挥手,让她也退下。

小丫鬟福身,悄悄地退了出去,手脚上的规矩半分不差。

只是这些话跟底下小丫鬟们不好细说。

脚下紧着慢着,落春和小丫鬟一道从小風雨文学。

越浮卿手指在塌上轻扣,思索着接下来的安排。

不消一会儿,忍冬便带了笔墨纸砚回来,将梨花笺铺好,往砚台里滴上水,缓缓磨起墨来。

小榻上的姑娘生了双艳潋的桃花眼,眉峰飞上,有几分凌厉,可嘴角常年挂着的微笑,又为这张瓜子脸平添了几分柔和。

“这幅字便挂在外间吧。”越浮卿揉了揉额角,似乎有些头痛,“剩下的好好收在箱笼里。”

就连姑娘,也是大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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