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零：夜之旅

“这么淋下去会生病的，别那么不爱惜自己，去避避吧。”

夜清似是看不下去了，不再犹豫，想要结束，在临走前再替她祛除下寒气。

明明身子骨那么弱，却还非要较劲，要是留下什么病根，那以后可就要受罪了。

“夜清？”

久久没得到回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莎缇拉神态有些慌张，她靠近了点，在几乎相互依着的距离，迟疑地唤出这名字，似乎用尽了沉淀的所有勇气。

“……”

因半精灵身份而备受歧视，只是靠近就会被打骂，可那时候哪里懂得做饭，而外面的果子又没熟，导致有时连续好几天吃不上一点东西都是常事，这番经历让她把填饱肚子看得极重。

偶然发现人类喜欢魔矿石后，自此之后每逢空闲，就会跑去人迹罕至的森林矿树下面寻索。

鉴于自身体格甚至都不够塞牙缝，稍微厉害些的猎食者瞧不上当食物，瞧得上的又打不过她，再加上还没有谁会来抢夺，轻易就收集到不少，而后带着几块试探性前去村子。

哪怕一开始依然和以往一样，没由来就会怒目相视且恶言相对，可在远远丢过去一块魔矿石后，看着村民走过去捡起查看，那脸上惊愕与兴奋同存的表情，让她紧张的心情消失不少。www.tcknh.com 侠客小说网

勉强交谈并达成共识之后，能感觉到被对待态度好上了不少，虽然嘴上还是会骂上几句，但还是会丢过来点对她有用的东西，只不过偶尔会耍心眼，故意拿些发霉的东西糊弄。

一开始是有些郁闷，却也没办法，就权当提高抗毒性，久而久之也就不在乎了。

凭借着数量极多的魔矿石，以物换物，得到了许多还没彻底坏掉的粮食，日子也好过上了许多。

自上次无奈踏入村落，遭到居民驱逐，临走匆忙忘带上，最后被夜清从废墟中寻回后，现在完全是贴身护着，哪怕睡觉硌胸硌得慌也不敢拿出来，生怕还会不小心弄丢，再给添麻烦。

可这次……

不知为什么，心里感有些空空的，哪怕现在只要稍微蹲下就能拿回，却也不想去捡了。

“好…”

莎缇拉睫毛轻微颤动，声音没有一点起伏，像是不自觉的自言自语，可是却能从表情和身体上看到生气在渐渐消失。

没曾想到，哪怕都做到这份上，居然也依然是徒劳无功……

“并不是什么难事…很快就会回来…”

少年清冽的声音响在耳畔。

“很快是多久？”

莎缇拉抬起头认真的注视他，看破了那笨拙的谎言。

“……”

夜清沉默着，没法跟她解释，毕竟是带上了些欺骗性的承诺。

上界与下界的时间流速相差极大，即便尽快完事后瞬间赶回，都是好几十年的时光消逝掉。

万物万事在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同的定位，对他是来说是不算久，但对莎缇拉而言呢？

哪怕最后将整个宇宙时空倒流，直接回到离开后的时间段，却也无法否认曾失言于她的事实。

看着少年那答不出话的模样，莎缇拉脸上露出有些略微勉强的笑容。

她的小手紧紧握成拳头，内心明明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骗子…”

最终，一个这样从未用过的词汇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同时嘴唇不受控制的，将这个词说了出来。

现在只觉着被世界遗弃了似的，心里孤独的很，恐慌的很，想要抓住什么，却又什么也抓不到，慢慢的，泪水再也不堪重负，一滴接一滴的流下了。

她高估了自己在夜清心中的位置，也低估了自己想陪他的心愿。

遇到你之前，我可以很好。

————

犹如一只被人遗弃在滂沱大雨中无处躲藏的猫咪，心灰意冷的女孩冲进了雨幕之中，任那冰凉雨水浇在了身上。

脸上已经分不清究竟是泪水还是雨水，反正在这样的雨中根本无所谓，不会让他看出来她在哭。

“莎缇拉！”

头一次被叫出名字，能看到被喊的小小身影一顿，但并没有停下，反而是加快速度，很快就彻底失了踪迹。

“哟？小短腿还挺快，您…这不去追吗？”

耶尔诺司看的倒是心满意足，此时还不忘加把火，生怕没有后续发展。

“……”

用手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耽搁许久的少年微微蹙眉，白皙的指尖捂住胸口，面色越发苍白无力，用余光撇了一眼小兽，攥了攥拳，可最终却还是没功夫与其计较。

他遥遥看向远方，独迈出步，寻着女孩气息找去。

少年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小家伙，站直身，安静了半响，没有说话，对于这突发状况，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能相识一场，由衷感到开心，但把什么都不太懂的莎缇拉卷入其中什么的……这，绝非他所愿。

雨水沿着湿漉漉的银发淌过脸颊，在脖颈处顺滑而下，黑色的身影倒映于积水之中，不断落下的雨水打破完整的倒影，溅起一簇簇破碎的水花。

明明湿透的衣物也紧紧贴在身上，却见不到丝毫仓促遭雨的狼狈，反而勾勒出诗情意画，他安静的站立着，犹如自天上被谪居人世的仙人，完美到不可思议。

夜清伸出手指，轻揉了揉眉心，不想让那糟心的画面出现在自己脑海中。

乌云压的很低，越发潮湿的气息从天空深处降下，在途中逐渐转变成刺骨的冰冷。

天上的闷雷声响过，细密的雨水打下来，落在莎缇拉的身上，打湿了外面的风衣，可女孩却全然不觉，丝毫没有躲避的打算。

见到那硬要个答复的固执行为，少年低眸凝视她，嗓音萦绕进风雨中。

更别提里面还有星陨残破体在暗中窥视，它们灵智不算高，但在精神力探测方面却远超常人，通常都会不管不顾撕碎一切级别层次不够的误入者，危险程度不言而喻。

————

滂沱大雨铺天盖地压下来，没有任何减弱的趋势，穿着单薄的莎缇拉站在原地，瘦削的肩膀在抖，银发被打湿黏在脸上。

雨幕的冲刷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甚至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可她却还是要固执看着身前陪着受罪的少年。

没有说谎，也并不是找借口，事实就是如此。

进入特殊纬度通道穿梭位面时，将不可避免出现空间错乱感，稍不注意就会迷失方向，永远被困上其中。

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女孩手一颤，捧着的魔矿石掉落而下，摔在泥泞的水坑中，掀起一阵微不足道的涟漪。

莎缇拉低着头，失神盯着浸泡在水里的魔矿石，那眼底的光芒，渐渐地暗淡了下来。

而就算这过程中可以帮着隐藏，但进入祖域之后，那无处不在的界面威压又要如何处理？

恐怖的消耗如今根本承受不住，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退化成幼年体，无法全程提供护身屏障进行庇护，而一旦不小心让她被触及到……

“所要去的地方太危险，我甚至都没有办法护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