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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庆朝歌

第六十六章 静观其变

“这跟她身份有什么关系?”

“灵通寺并非有名的寺庙,作为它的常客,必不会是慕名前来,只能是住得不远,就近而择。再看她那个婢女,能用得起那样训练有素的婢女者,应是非富即贵之家。基于这两点,就可推断出,帷帽小姐居于洛城。”

那厢话刚落音,这厢又有人补上。

如果剪纸肖像真是一个与盛徽澜容貌相似的女子,套用以上三种最常见的可能,那这个女子的身份就很值得深思了。

肖青云终于明白,有些天大的隐情,能瞒还是要瞒的。他很抱歉的看向挚友。

既为挚友,又岂会真的记仇?

盛子萧的总结陈词让盛徽澜难过的低下了头。

一开始,听到剪纸肖像与自己有几分相似时,她第一反应,也是怀疑自己的姐妹们。只不过,宫规森严,除了她能仗着父皇的宠爱,时不时的出宫一趟,她的姐妹们就鲜少有这样的机会。

既是无法外出,那又怎会是寺里常客?

所以,她撤销了对她们的怀疑。

现在,听完大家给出的所有提示,她才恍然,她漏算了一个,一个从许多年前就不住在宫里却又还未成婚的公主。

“明月公主盛徽菱。”常之杰哀叹一声:“如今洛城,除了她,还有哪位公主有自己的专属府邸,可不受宫规约束,行动自如的呢?”

盛徽澜的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锅。

一国公主,还是个尚未婚配的公主,偷偷与本该离境的外国皇子私会,这样两个身份的男女,不管他们真正要发展成怎样的关系,这段关系都不可能是戏文里的《西厢记》……

她与盛徽菱是不交好,却也从未想过要让盛徽菱落得一个太凄惨的下场。

小公主五根纤细的手指攥了攥盛子萧的袖子,盛子萧察觉到她的不安,立刻用自己的手,轻轻包裹住那只就要将他衣袖撕裂的纤手。

通过掌心的温度,似乎在给她传递着这样三个字:相信我。

盛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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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的不安,这才得以平复。

“明月公主生母是瑾贵妃,她的兄长是奕王,而在呈报书上做手脚的陆斯哲却是诚王一派……”盛徽澜有她身为北庆公主的焦躁,其余各位则有身为北庆臣子的烦恼,戚平成熟的脸部轮廓在他凌厉的眼神下给人一种尖锐的错觉,尽管他说话的声音既不刻薄也不刺耳,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刻意的温柔,但旁听者都从这位少将军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能够震慑人心的魄力:“至少,从前两日的情况来看,这两位亲王的关系仍是水火不容的。所以,我们应该想想,瞒报行踪,隐身于我北庆的东周毓王究竟是与谁结盟?”

“现在当务之急,难道是争论毓王与谁结盟的事吗?”对那位性格张狂的明月公主,肖青云与盛徽澜的心境是一样的,所以,他才会如此感性的反驳。

“现在当务之急,当然是弄清毓王与谁结盟的问题。”

戚平猛地抬头,那一点点刻意的温柔瞬时之间荡然无存。常之杰这才注意到,这位少将军是他们所有人中唯一一个将沉着冷静一贯到底的人,也是他认识的人中唯一一个将直来直去表现得淋漓尽致的人。

不愧是镇守西疆的少帅,心志如铁,遇事不慌。

常之杰将自己对戚平的欣赏,毫不隐瞒的写在了他的脸上。

“外使居心叵测,身为臣子察而不报,是为失职不忠,所以,无论陛下知晓后,对毓王是缉是放,我们都有向陛下禀明的责任。只不过,结盟的对象不同,向陛下禀明的方式也就要区别对待。”

戚平说这些的时候,自带一种指挥官的风范,连盛子萧都暗吃了一惊。但很快,这位吃惊的皇子便如大理寺卿一般,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首先假设,毓王是与诚王结盟。诚王露出的马脚是陆斯哲,那我们尽可去到陛下面前,说我们在灵通寺见到了毓王,顺便再提一提陆斯哲的小疏忽,相信以陛下的能耐,他一定能顺藤摸瓜的查到诚王。自然,咱们这位陛下不单能耐了得,心机更是无双,若是在查诚王的同时,还让他查出了其他什么别的人,那就只有陛下才能知晓。”

这个什么别的人,不需点名道姓,大家都清楚指的是谁。

以陛下对瑾贵妃的宠爱程度,大家都明白,无论陛下再怎么生气,也还不至于气到要了明月公主的命,所以,戚平在提议中只提陆斯哲不提明月公主的做法,是妥当又合理的。

果不其然,少将军话锋一转,立刻就将话说到了大家的心坎上:“我们要做的,是紧紧抓住陆斯哲的小疏忽不放,哪怕陛下愿意姑息养奸,没让陆斯哲倒大霉,但以陛下的度量,不会不给他吃点苦头。这样一来,陆斯哲才会知道,鸿胪寺和穆王府的人,还轮不到他一个礼部尚书来欺负。”

能够处置陆斯哲,当然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而这也恰恰是常之杰甘愿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一个重要原因,只不过,他的脸上小小闪过一丝尴尬,心里暗道:这么明目张胆的痛斥陛下姑息养奸真的好吗?

戚平顿了一下,接着道:“但如果与他结盟的是奕王,那无论我们如何回禀,都无法避开明月公主这个人。一旦涉及了她,就等于告知陛下,他的公主与外男私下会面时,被他的臣子们所见。事情若变成了这样,那就不再是陛下的家务事,而是国之大耻。届时,任谁来保,都保不下明月公主这条命。看你们在猜出帷帽小姐就是明月公主时的一筹莫展,我料想,你们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顾虑重重。”

这的确是让大家感到为难的地方。

虽然在座诸位对这位明月公主都没有多少情分,却也没有深仇大恨,就这么要了她的命,总归有点于心不忍。所以才一个个犹豫不决,不知是向陛下禀明还是不禀明。

戚平炯炯有神的眼睛左右扫视了一圈,目光最后定格在肖青云身上:“现在,你还认为当务之急,不是弄清毓王与谁结盟吗?”

肖青云叹为观止:“少帅果然智勇双全,戚兄,我心服口服。”

“青云,这个称呼怕是不妥。”盛子萧笑意盈盈的阻止道:“你和平儿虽是同年生,但你生于一月,平儿生于十一月,之间差着十个月,你怎能称他为兄?”

“大丈夫做事不拘小节,更何况,我爹都还没说什么,七哥何苦操这个心?”

清远伯爵果然笑眯眯的不说话。盛子萧见状,也只好笑着任他们兄为弟,弟为兄的叫着。

“少帅分析得不错,毓王究竟与谁结盟,直接关乎着陛下将要处理的,是一桩家事,还是一桩国事。于我而言,家事国事我都不关心,我关心的是怎样才能让陆斯哲吃更多的苦头?”常之杰目的明确道。

“既然六叔这样说了,那就让平儿安排两个人在这里守着,我们再静观其变的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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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几日如何?”盛子萧垂眸一笑,暖声提议道。

眼下线索匮乏,能知道的仅是奕王和诚王两边都有人牵扯其中,却并不清楚谁才是毓王的目标,在这种情况下,静观其变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一众人无有异议。

看窗外景致,天色有些见晚,大家都有了打道回府的意思。

考虑盛徽澜要回宫,常之杰便将自己的马车让给了小公主,命马夫片刻不停,直往宫城赶。

盛子萧叮嘱完盛徽澜几句,便与大家一起,目送其离开。

送走了小公主,常之杰又提议去卿乐坊喝酒,清远伯爵父子一脸雀跃,盛子萧和戚平则一脸拒绝。

喝酒尽兴,最怕勉强。

常之杰相当随意的不再多说,转身上了清远伯爵的马车。盛子萧和戚平则上了自家马车。两辆马车在进城后,便沿着各自的目的地,分道独行。

就在马车快到穆王府时,戚平面色暗沉的望了望盛子萧,盛子萧似已知道他要问什么,笑道:“我原就没想过,要让他们把这件事告到父皇面前去。”

“那你为什么还大费周章的把他们带到灵通寺?”

“因为父皇不相信我,也不相信你,所以,我们需要能让父皇相信的人证。清远伯爵父子和常之杰一直远离朝廷,又不涉党争,是最佳的人证之选。”

“所以……”戚平仅是迟疑了一下,便立刻明白过来:“所以,你选的告发者,从始至终都是庆阳公主。”

盛子萧露出一个只当如此的表情:“我们做不了的事,只有她可以做。”

许是想到了盛徽澜在斋室时的不安,盛子萧心有所思的闭上了眼。

戚平似乎还有些小细节没有想明白,也垂下头,兀自思索。

……

外邦朝拜的事随着各朝使臣陆续归国算是彻底尘埃落地,鸿胪寺上至寺卿下到杂役个个皆如放大假一般,清闲自在得很。依照常之杰一贯的做派,若无要事发生,接下来的日子里想要见这位寺卿大人的面,又得去卿乐坊或是醉梦楼寻人。

一想到被同僚们笑称乐坊伶人,鸿胪寺的差役们又有些逍遥不起来。

“常六叔,你我好歹也是有官职在身的人,日日这样上唐唐姑娘这里来听曲,你的良心真不会痛吗?”

人头攒动的街道上,一个衣着光鲜面容明亮的年轻人拍了拍并肩同行者的胸膛。

被同伴指责没良心的男子,同样有副光鲜靓丽的好皮囊,此刻这副好皮囊正伸出两根长指,装腔作势的捻着前襟,埋怨道:“教了你多少回,君子动口不动手,怎么就是学不会呢?”

“我都不嫌自己鬼迷心窍,跟你这个倚老卖老的老家伙做朋友,你哪来的脸嫌我?”

“小青云,这我可得跟你认真说道说道了。”不知哪个字刺激了咱们大理寺卿脆弱而敏感的神经,竟叫他一改嬉皮笑脸,字正腔圆的教训道:“你说我‘倚老卖老’‘以大欺小’“恃强凌弱”我认,但你说我是个‘老家伙’,我死也不认。”

“不过玩笑一句,六叔何苦与我较真?”

“你说对了。”常之杰迈着大老爷步,一副大老爷嘴脸:“其他所有事我皆可不计较,唯独此事,我必要认真较一较。别怪我没提醒你,庙堂之上,官大一级压死人,你想清楚了再回我。”

肖青云无奈至极,拱手笑讽:“是是是,我肖青云屈服于您常大人的官威之下,收回那句‘老家伙’,可以了吧?”

常之杰似乎得了个天大的便宜,立刻变得眉开眼笑。只不过,这股因得了便宜而迅速升温的高兴劲还未好好品味,就让一个急慌忙乱的小厮给搅和了。

“大人,肖公子,可算让小的找着你们了。”一出现就哭天抢地手舞足蹈的小厮立刻吸引了许多路人的目光,吸引的原因不在于他嗓门大,而是大家都很好奇,这小厮到底是要哭还是要笑。

常之杰如芒在背,瞪了一眼:“你……谁家的下人?大呼小叫,你主子不教你规矩的吗?”

小厮委屈的缩着肩膀:“大人,小的是福禄呀,您出门才半日,怎就不认得小的了?”

一旁的肖青云已经笑得前翻后仰,常之杰哼哼:“我管你是福禄还是葫芦,赶紧给我哪来的滚回哪去。”

“看他火急火燎的,可能真有事。”一听常之杰这么犯浑,肖青云赶紧止笑,阻止了常之杰的任性之举,转头冲福禄又问:“你找你家大人做什么?”

福禄投来一记感激的目光:“府里来个公公,说陛下有旨,召二位贵人入宫面圣。”

陛下召见,果然是大事。

常之杰和肖青云立刻敛去笑容,神色略有不安的对视一眼。

(未完待续)

(本章完)

.

常之杰拍拍肖青云,一切便释然如空。

朋友间的矛盾好解决,眼下摊上的这件事却就没那么好解决了。

大家露出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只有依在盛子萧身边一直没说话的盛徽澜弱弱笑了笑:“我好像还没有猜到。”

“怪我们没说清楚”想到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交给盛徽澜独自去办,盛子萧就忍不住迁就和照顾这个同父异母的小妹妹:“住持不是说过,帷帽小姐是庙里的常客?”

可以将整件事分析到这一步的人,自然也不会糊涂到还弄不明白自己在被人牵着鼻子走,也更加不会不知道谁是哪个牵着他们鼻子走的人。

能够在样貌上做到有几分相似的两个人,最常见的无外乎以下三种情况,父母之于子女,血浓于水的兄弟姊妹以及沾亲带故者。

大家似乎都很为难,一筹莫展的沉默着。直到戚平瞥了盛徽澜一眼,嘀咕了一句“难怪那婢女一看到她就跑”才将这段沉默打破。

“不管他们是否在暗地里私相授受,光凭那张剪纸肖像,已经足够让她百口莫辩。”比起戚平口中那个微不足道的婢女,清远伯爵更在意另外一个人。

这样的沉默,绝非传统意义上的不说话,看大家的表情,更像是郁闷。

但很奇妙的是,他们似乎并不记恨设局者,一心只惦记着眼前。

盛子萧冷眼瞥向神情有些错乱不安的伯爵大人,眸光回转,又扫了扫面色同样有些凝重的常之杰和肖青云,眼神一定,口气微凉:“看诸位的表情,似是已经猜到那位戴帷帽的小姐的真实身份了。”

这哪还用得着猜呀?

“是有失国体的大事。”常之杰很有默契的补充。

刚刚有些松动的氛围,立刻又因这句补充再度被沉默包围。

“其实,从她是庙里常客这一身份上还可看出,她是一个不受门禁约束,能够自由出入府邸很有身份的人。”

“居洛城,能够自由出入,怕被人见到容貌,与你容貌略有几分相似,年轻的小姐,将这些串联起来,你还觉得她的身份难猜吗?”

郁闷明明就是一场最普通不过的赴宴之举,为何会一步一步演变成如今这个不可收拾的局面?

无论是常之杰还是清远伯爵父子,一开始的好奇,真真只是因为日子太过无聊,不然,以他们三位的眼光与性情,很难会对一个撒谎的婢女动追查之心。直到宇文敏的出现,家国意识,臣下之责,使他们不得不继续往里走。

“父亲这话说得太过轻淡了些。”肖青云已经完完全全认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这样的事,一旦传出去,怕就不再是百口莫辩的私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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