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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酒歌两相和

第二百七十九章 疑点重重捋不清

可是刚才听契貌不经意说出的话,又将此人排除。何况,堂堂一家族长,不至于神出鬼没的在暗处操纵纸片儿。

当然,还有一个理由可以将他排除。即柱族组长擅自修炼邪术,会影响冥岛柱封印效果。

届时,全冥岛的人都会上府讨伐。

冥岛毕竟是处于人世的小岛,偶尔会有地形雨。梦魂族这边下着,山远家那边的府邸没准还“晴”着天。

四季、朝暮与晴雨皆是由寄时族操纵。

常世祭天拜地,祈求连年风调雨顺。可是这些对无需披荆莽、事农桑的冥岛人无用。

能有如此想法,凌若自己也感到吃惊。

曾经她是个单纯无邪的小姑娘,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被骗了,不知晓。被欺负了,后知后觉,随后忍气吞声。

如今的她……似乎已经变得不再那么容易轻信他人了。

那么,还会是谁呢?

在凌若心中,嫌疑第二大的人选是契桃。

出现时机太过巧合,凌若恶斗傀儡,即将转危为安之时出现。

此外,契桃是她在幻境内看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唯一的“人”。

起初并未觉得此人有嫌疑,应该说起初她甚至没认为契府有问题。

凌若是闯入者,而契桃是府邸守护人。

两人从一开始就站在对立阵营,可是如果只是这样,也未必是件坏事。

回想契桃先前的反应,似乎根本不知有幻境和真实世界之分,连进出之法都不知晓,性情又多少有些怯懦。

总有几个瞬间觉得不该是她,或许另有其人。

异样的情绪在心头流转。

每个人身上都背负太多秘密,想去毫无心防的相信一个人,太难。

放松警惕的下场,她不是没经历过。

契桃此人,在她面前究竟露出几分真情,又使出几分假意呢?

在凌若不由陷入沉思的这段时间,腰间一直有东西在散着隐隐微光,并且逐渐灼热。

然而“少年”全神贯注,没有察觉身上的变化,更忘记顾及身旁的两人。

“契兆大人?您怎么了?”

“契兆大人,快醒醒…”

耳边传来呼唤,逢场作戏和真挚在彼此交织。

但见契貌脸上挂着几丝焦急,接连不断在凌若面前挥手,时不时摇晃着她的肩膀。

少年轻轻拍掉在眼前胡乱挥舞的手,淡淡说道,“啊,只是想的入神,二位不用担心。”

另一个人没有言语,而是似有若无的转着眼珠打量着她。

凌若非常不悦,眼角的余光将契扬的小动作悉数捕捉。若非现在不能把关系弄僵,早就出声斥责了。

这种被审视的感觉,真的不大好。

也不知这俩性格天差地别的人是怎么成为朋友的,总不能只看是因为巡逻队伍排班吧。

想到这里,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不过心中尚有疑惑,契扬为何尊称契桃为大人?

她在契府地位低微,时常受人欺侮,童年过得甚是凄惨。

得以留下守护阵法,对她而言近乎逆天改命,难不成地位也跟着连跃三层,变得“尊贵”起来?

再次回想契扬当时的反应,下意识的直呼姓名,随即慌忙改口,冷淡的脸色突增几分谄媚。

若只是如此,凌若倒是替她开心。昔日欺凌恶人,如今只能俯首。

然,从捕捉的细节中,可以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见面虽不至频繁,却也是有过数面之交。

不论契桃是否知晓契府有里外之分,固守阵法决不能轻易离开。另则,听她说需要定时与契木报备,更是不能随意走动才是。

即便时间允许,有稍作歇息的空隙。幻境内、外没有连通,两边的人根本无从联络。

除非……

除非她一早就知晓幻境内外可通。

不……不……凌若有点不敢往下想,忍不住将头埋在膝中。

倒不是因被欺骗而痛苦,自薇雨轩的事情后,她已经不会再轻信他人了。

真正让她觉得痛苦的是,自己仍旧太天真,把问题想的太简单。没有成长,还在原地踏步。

自怨自艾不会让她变得更强大,只会让妙龄少女变成怨妇。

当今之际,是明知“己方”出了奸细,还要装傻充愣去演戏。

想到这里,凌若不由又要叹气。

果然,年少气盛经事少,行事草率又莽撞。

这不,本是自信满满,带着三分玩心七分策略的计谋,如今简直就是亲自给自己下的绊……

皮可以换,性情却难以改变。

契扬擅长察言观色,必是在细节处察觉“契兆”的不同。

眼下,只能破罐子破摔,在撕破脸之前继续以借来的身份演下去。

当真,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早做准备。想到这里,凌若微微眯起双眼。

“契兆这孩子魔怔了不成?他维持这样多久了?”

“不要叽叽喳喳。”

“嘁,巡逻府院的差事虽然清闲,可每天都多几具尸体,跟一群死人打交道,这谁受的住啊!好容易跟兄弟分到同组,结果却成了闷葫芦!”

说完,还不忘长吁一口气。

“你话真多。”

“是你话少。”

这俩人怎么趁凌若还在的时候先吵上了?这是没把她当外人,还是单纯的掉以轻心呢?

不…大概是因为沉默太久,被当成失了神的活雕像。

借此时机,她得尽快想出下一步对应之策。

首先想到的是契木,凌若与他尚且是点头之交,无甚交情。不过念及山远哥哥面子,问上几个问题,应该不至被拒。

然,转念一想,所问之事皆属府中秘辛。即便是山远哥哥亲自来问,契木也未必如实诉说。

何况,就在不久之前,凌若已经将契木视为第三位嫌疑对象。

如果没有契桃一事,他本不在被怀疑之列。而且每日定时报备阵法状态,在凌若看来本就有些诡异。

他们是否在阵法上付出的精力太多?

亦或是以汇报阵法为机商讨其它要事?

如此作想,恐怕太过草木皆兵。

究竟是契木受契桃牵连,还是契桃被契木连累,现在还都说不准。

无论如何,这俩人是逃不脱嫌疑的。

只不过凌若尚未确定契木在这件事情中扮演的是怎样的角色。

总是,经此一事,不止凌若会失去他这位点头之交,整个梦魂族或许都会与契家交恶。

本想借着刚开始有些热络的闲聊,顺势打探契木下落。

最终还是打消念头,方才的只言片语已经错漏百出,更可怕的是她不清楚究竟错在了哪。

言多必失,若此时再出口询问,又要引起注意。

契貌不足为惧,需要小心提防的是契扬。

此人城府颇深,性情多疑。一旦起了疑心,疑虑不会那么容易消除的。

约莫这会正在找揭穿身份的证据。

唉…不由叹息。

“兄弟你咋啦,从刚才起就不大对劲,巡逻累了就去边上歇会。”

出声的是契貌,说话没个把门,但性情直爽。

原本凌若打算从他身上套取些消息,可惜……契扬那厮时不时就抛冷眼警示。搞得契貌说东也不是,说西也不行,最后只能乖乖闭口,安生的在前头领路。

从“醒过神”被扶起后,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跟在后面走。

乍看之下,似乎是平日的巡查路线。若是细思,会发现脚下的院落至少绕了三圈。

这种损招不会是契貌想出来的,他没那脑子,所以只能是契扬。

合着,这厮是想拖着她?可是拖着她能做啥,等援兵?

初出幻境,早已施展感知之法,契府灵息稀薄,几乎没有生气。空空荡荡的,唯剩躯壳。

增援,哪里来人增援?地上的死人还能站起来加入战斗不成?

呸呸呸!

祸从口出,玩笑还是不能乱开。想想塘溪县的死尸,凌若决定不再胡思乱想,瞬间变得消停。

先前应对的方法是半攻半防,尚未寻到可以彻底制约死尸之法。若真的在冥岛都能碰到那玩意儿,可就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如果真动起手来,对方是人,那还好说。

不论用剑还是念咒,以凌若目前的修为未必身处下风。

何况,玉郎君此刻不知藏匿何方。如果真的吃力,还有他能帮忙。

只是,正面开战意味着撕破脸,契扬虽是个人精,油滑却无胆。这种担风险的事儿,未必敢做主。

看他现在的模样,估摸心里头也没底。觉得眼前的契兆有问题,却没有十足十的证据。

这一点,凌若亦然。

契扬对她的怀疑几近写在脸上,可人家表面功夫做得极好,分寸拿捏的稳,搞得凌若也找不到机会撕脸。

刚才似乎听到分组、轮班这样的字眼。

凌若借着她敏锐五感,早在坠落之初听到契貌和契扬的谈话,知晓他二人为一组。

至于如何轮班,尚未可知。

整个契府那般大,若只有这两位巡逻,大约走全一圈,怕是耗去整日功夫。

亦或分组划地,各个巡逻组负责特定宅院?

不排除这个可能,却也无法确定。

凌若心中焦急,这关系到等会她的行动。若继续拖延,定是危险剧增。

她得想办法逃出契府再做打算。

可是……凌若小心的用眼角余光瞥向两侧,一个略微靠前在带路,另一个稍慢在观察。

如果就这样走了,无异于自己曝光身份,同时意味着契桃的躯壳不能继续使用。

以契扬的性子,定会立刻通报。届时,只会有更多人知晓她的身份。

除了契扬这个烫手山芋,契桃也难以处理,因为每日按时“报备”,她剩的时间不多了。

倒是有一个方法可以控制住契貌和契扬二人,只不过方法实属剑走偏锋,早晚会被人发现。

不暴露身份的方法也有,绝对不能使用梦魂族术法,也不可使用剑法。

因为,师父他老人家传的剑意,不是杀人用的。

无法使用本族术法,亦不可施展剑法。好在,这些对凌若而言并不难,毕竟在常世待那么久,其他派系的术法也是略知一二。

何况,还有素清派符咒心法。

这是她的最佳选择,契家自小研习符咒,与素清派不同宗,却同源。

契府宅院多处堆叠尸体,都是契府本家人所为。这时候用灵符搞定两个巡逻,应该可以以假乱真,不会引发太大嫌疑。

想着想着,觉得此法甚好。

竟有几分眉开眼笑的意思,连语气都略显轻快。

“我说二位兄台,巡逻有些时候,也该累了吧,不如找个地方歇一歇?”

久而久之,便不再执着于天色。

夜幕看腻了,换个晴日。何时嫌晴日太阳晒了,便捻个雨诀。

能够神不知鬼不觉操控、召唤傀儡的人究竟是谁?

起初凌若想过,最有可能的人选是族长。

灵光一闪,忽然想起玉郎君特意嘱咐的话:与她对话的门童,看似一个,实则被调换两次。也就是说,短短传报的功夫,出现了三个一模一样的傀儡门童。

来契府之前,与玉郎君二人途径冥岛中心的虚海,便是那时,下起绵绵细雨。

可是有一种雨,是寄时族无法操纵的。便是方才凌若与玉郎君在虚海所见,雨水乃是集冥岛中心海域之水气凝结而成,当真百年难遇。

也正因此,站在虚海边缘的二人只要再向前踏上几步,便会进入契族属地。抬眸远望,不远处还可清晰看到贴满黄符的正门。

想当初初见门童时,根本没有想到真实的契府竟然是这副模样。

凌若不由小声咂嘴,心想那人莫不是闲的?

却也因此可以确定一点,除契桃、契貌和契扬外,府中定然还有其他人在。

并且从一开始,便在暗处施展召唤之术。

提及契府黄符,凌若脑海中再次浮现傀儡门童的脸。

嘶…惟妙惟肖的让人心生惧怕。

但这并不代表族长没有嫌疑,如此大事,想必需得他首肯。

所谓树大招风,契家族长无法亲自上阵罢了。

亏她谨慎有礼求门童通报,既然族长不在,它们又在装什么样子?

而且……

如此,虚海之雨必然惠及此地,为何府邸内却干燥的连一滴雨珠都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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