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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山海

第344章 不一样的选择。

而自己对于他而言,不过是那众多被保护者之一罢了。

一个是唯一,一个是千万之一。

若如此相较,自然是分外伤心,难过不止了。

赤云霞同华林多有相遇,只因二人都常上无妄山。

无妄山也因此而热闹了起来,但热闹终究属于活着的人。

死去的人只能静静看着他们的热闹,沉默无言。

他们想证明什么,他们想向这个人间证明什么。

他们想叫世人看看,他护卫之下的无妄城,是如何屹立在人间之巅,是如何的与众不同。

他们不光要让无妄城永远铭记他的名字,还要让这浩然山海也永远铭记他的名字,这便是他们的抱负。

所有的人都憋足了劲,士兵的操练格外上心,背后各是暗自偷偷修炼。

士别三日,定叫你刮目相看。

那无妄的老百姓,多有迁居而出的归来者。

只因那无妄日新月异,一天一个模样,纵横四方的沟渠让这人们看到了吃饱饭的希望。

他们所有人都坚信着,无妄的明天必将光芒万丈。

城内的产业如火如荼,不光新来了戏班,还首开九州之先河,在那大学堂之中开设了戏学堂。

那任教之人无一不是曾经辉煌一时的戏曲名家。

无妄城不光给足了他们应有的尊重,更给出了丰厚的俸禄和崇高的地位。

儒学堂也正式落地,竟不是一般的学堂。

而是儒家正式册立的七十二书院之一,春风书院。

就连书院的院长也是正儿八经的儒家君子,至圣一脉的当代大儒穆思齐,随之而行的还有新晋儒家见习弟子董琳琳。

其中自然意义非凡,而之所以有这般结果,竟全赖这个天真无邪的女娃娃。

董琳琳听说那九试大会之

事后,硬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三天三夜。

就算董老夫子也拿他无招,谁也不知道那三天发生了什么。

等她出来的时候,再不见以往那个董琳琳了。

从她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悲伤,她只是义无反顾拖着董春秋连夜离开鬼王城。

流风霜闻讯惊骇不已,带人将董夫子一行拦在鬼王城外。

一旁的董夫子一言不发,竟由着董琳琳向前走去,直面流风霜和她的流风军。

好狗不挡道,识相点的就把路让开。若不然,便是与整个儒家为敌。

董琳琳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女,这话一出却似乎有万钧之力,竟半点不像是玩笑话。

流风霜这般的人物都不禁感受到一股寒意,她再看了看一旁无动于衷的董春秋。

她便知道,看来董夫子去意已决,或是董夫子此刻也被董琳琳说服了。

而董春秋之所以会这般,便是因为从房屋中走出来的董琳琳,看着他一脸坚决。

父亲,虽说有教无类,可好坏不分,也只会为虎作伥。

董春秋一脸严肃:琳琳,不要闹了,我秉承先师之命而来,再者这也是为父志向所在,又岂可儿戏,为父知道你难过,但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董琳琳听着董春秋的话,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去,反倒是淡淡道:父亲,你再想想。

董琳琳的语气严肃而坚定,董春秋少看到这般的董琳琳,见她这样又怎能不心疼,再没有端着架子,而是将董琳琳揽在怀里。

琳琳乖,可为父实难答应你的请求。

董琳琳早就预料到了,父亲做事向来严谨,一板一眼,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自然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董琳琳也不说话,只是自顾自向前走去,而后一边走一边淡淡道:

至圣一脉董春秋听令,即刻撤出鬼王域,不可逗留。

董春秋先是一颤,而后看着董琳琳手中那支毛笔,再是一怔,连忙跪了下去,恭敬道:

弟子董春秋谨遵夫子教诲。

其余儒家子弟也纷纷跪下,恭敬无比。

自此,这一行人中,明面是以董春秋为首,实则已是董琳琳说了算。

原因也无他,只是那董琳琳手中之笔,乃至圣先师之笔,亦是儒家一脉的圣物。

见到此笔,如见先师,这董春秋这文庙教主也无可奈何。

所以如今流风霜带人来拦,他董老夫子怎么可能说话。

他只是扭过头去,一个人自顾自生闷气。

好你个董琳琳,还真是为父的大孝女,敢受老夫之跪,是我是你爹?还是你是我爹?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见董春秋不说话,流风霜一时间也是拿不定主意。

可这是关乎鬼王域的大事,若是此次董夫子离去,怕是再无这般机会了。

而她一代鬼王域主又岂会叫一个女娃娃给吓唬住。

流风霜勒马而下,看向董琳琳笑道:

琳小姐,说笑了,诸位皆是我鬼王城的贵客,鬼王域上下自然也是尊敬有加,不敢有半点怠慢,又怎会与诸位是仇人?与儒家为敌呢?

董琳琳却是一点都不领情,她看着流风霜,半点不惧,反倒是向前走去,而后冰冷道:

流风霜,不要在这里装什么清高?你的所作所为还需要我来说么?枉我先以为你还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如今看来,也不过是鹰之爪牙,一个华而不实的提线木偶而已。

董琳琳一言出,竟是毫不留情,当着所有人的面驳斥流风霜。

流风霜可是这鬼王域的主宰,如今却让一个女娃子如此羞辱。

流风霜还没有反应,可她背后的流风军可就忍受不了了。

流风霜就是他们的天,他们怎能忍受别人如此羞辱他们的霜主。

那流风军往前而去,更是齐声怒喝:

你个小女娃子,休得无礼,你可知你在同谁说话吗?莫要仗着你夫子之女的身份便口出狂言,霜主听得下去,我等手中的刀可听不下去。

流风霜闻之眼中也闪过一丝寒芒,可转瞬便恢复平静。

她不得不承认,还就是这个夫子之女的身份,她便不敢动她。

莫说是她,就算是宁远亲至,也得客客气气的。

流风霜之所以没开口,也是想看看董琳琳的变化。

可董琳琳见那铮铮铁骑冲来,反倒是主动再向前走去。

那为首的骑兵见状也大骇不已,眼看那铁蹄便要撞向董琳琳,可董琳琳却是半步不退,反倒是就这么迎了上来。

那骑兵也没想到这董琳琳小小年纪,竟是如此果决,吓得是悬崖勒马,从马上跳下,横枪在前。

可就算是这般,董琳琳也不依不饶,竟是伸出脑袋,主动向那长枪上靠去。嘴上则是一脸不屑道:

来来来,你倒是试试,看看三十万流风军的脑袋能不能换我的脑袋。

那人心惊之际,流风霜已一脚将那人飞踹出去,语气冰冷道:

都给我退下,儒家诸位乃鬼王城的贵客,你们是瞎了还是怎么的?谁给你们的胆子?

见流风霜这般,董琳琳实在觉得有些好笑,她也不得不感叹,这流风霜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完全看不出表演的痕迹,实在是高。

董琳琳只得抱拳惊呼:霜主,技术活儿,果真叫人刮目相看。

流风霜见她这般,她只当是女娃子使性子,自不会同她计较,只要能将董夫子留下来便是。

有了此想,流风霜这才淡淡道:

琳小姐惯是个爱开玩笑的,改日我再同你好好玩笑玩笑,只是现在嘛,还请琳小姐让开,我同董老夫子说几句话。

董琳琳眉毛一挑,想起她暗中偷袭阿青就气不过。

关键是阿青还替她救回了许多流风士卒,这般恩将仇报之人,还是人吗?

再想起自己的结拜大哥如今已不在人世,虽是短暂相处,可那结拜之情却做不得假。

众人只以为是玩笑,连阿青也没当真。

可这董琳琳却是分外珍视这结拜之情,否则也不会将自己关上三天三夜了。

想到此,她实在难受,她再受不了面前这个流风霜,言语中开始带着愤怒和怨恨:

流风霜,你是没长耳朵吗?我让你滚,你没听见么?

饶是流风霜都控制不住此刻的杀气,那冰霜之气起,流风霜一脸寒意看向董琳琳,眼中尽是肃杀之气。

董琳琳看着那眼睛也不由得发虚,流风霜毕竟是久经战场之人,这般杀气,自然也不是这董琳琳能受得了的。

可董琳琳一想到死去的阿青,她觉得此刻若是叫流风霜吓到了,那还怎么配做他的兄弟。

她一咬牙,强行遏制心中的恐惧,浑身颤抖,虽是哆嗦,可言语中却也透出一股坚决:

别以为这样我就怕了你,你有本事,现在就动手,我还佩服你流风霜是个人物。若是这般你都不敢动手,那这所谓的鬼王域主不过就是一个废物而已。

流风霜气的浑身直颤,其帐下的骑兵自然也是蓄势待发,只要流风霜一声令下,就算前面是天王老子,他们也依然会毫不留情地冲杀过去。

感受到帐下骑兵的异样,流风霜强行控制住心中的怒火,当下便下定决心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枉你还是夫子之女,这儒家的教养竟是半点都没学到,年纪轻轻,便口出狂言,不敬长辈,董夫子舍不得动手,那流风霜今日便冒昧僭越,替董老夫子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

流风霜还没出手,便感到一股寒意袭来,一旁的董春秋本在气头上,只想看看戏。

没想到这流风霜,越说越过分。

老子的女儿,我怎么教,关你屁事。董春秋心里暗自嘀咕道。

董夫子闪身眨眼即至,董琳琳看着满是怒火,高大异常的父亲,他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愤怒。

流风霜只感觉那一种令人无法反抗的威压袭来,自己竟是半分动弹不得。

她抬头看去,那巨大的圣人法相竟就这么居高临下,满是怒意地看着他。

老夫的女子,自有老夫来教,还轮不到你插手。

流风霜看着那巨大的圣人法相和那愤怒的声音,心神惊颤。

暗自慌张道:圣人之境?

而后只见董春秋一杆教尺袭来,那流风霜已不知去往何方。

董琳琳看着此刻的父亲,也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竟是第一次看到父亲出手,可这一次出手,更让董琳琳惊为天人。

因为董春秋自己也说,修为不咋样,就学问一般。

如今看来这不咋样,这t叫不咋样么?

至于那所谓的一般,又不知道是几个意思了。

董琳琳一脸疑惑道:父亲,您可真不咋样。

董老夫子闻言倒是莫名大笑了起来:

那可不是,也就学问一般。

流风军将儒家弟子团团围住,正要一拥而上,他们虽是震撼于圣人之威,可也决不许任何人伤害霜主分毫。

眼看便要一场恶战,那流风霜已闪身来到众人面前,喝道:

休要放肆,快快退下。

众人听到流风霜中气十足的声音,便知她无大碍。

而此刻的流风霜则是惊涛骇浪,她未伤分毫,也更加说明了董老夫子的了得之处。

她从未听说这董老夫子是圣人之境,只因他的学问太大,众人只注意到他的学问。

再者也没有人找他的麻烦,莫说是别人,就是董春秋自己都快忘了,他还有一身不怎么样的修为。

流风霜只得恭敬抱拳:流风霜无礼,谢夫子手下留情,只是这鬼王域内对夫子皆翘首以盼,这番也非流风霜之请,亦算是鬼王域上下之请,还请夫子体恤鬼王百姓诚盼教化之愿,再考虑考虑。

流风霜这般倒也是肺腑之言,就算是董琳琳闻之也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

可她一想起她的所作所为,以董琳琳此刻的心境是断然是不会顾全大局的。

董春秋又何尝不是无奈,虽然他也觉得流风霜所行之事,实非光明磊落之举,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易地而处,就算他是圣人,也不见得能做得更好。

再者这二者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之事,流风霜行此不义之事是真,诚迎自己以开百姓之教化亦是真。

从后者看来,她也不失为一方百姓之守护,再从手下之人对其爱戴来看,这流风霜又会是董琳琳口中的废物呢?

但和一个生气的女娃子讲道理,哪有什么道理好讲的。

再说了真要讲道理,这里面的道理也不简单,可还有得讲。

董春秋只得摇摇头

,颇为无奈道:

非是我意如此,我一生本就志在教化四方,非是因你礼遇而教,自也不应因你而不教,实在是老夫此刻也身不由己,诸多无奈。你别看我是她老子,实际上,她是我老子嘞。

流风霜闻之再是一愣,她见董夫子言语诚恳,颇为无奈,以他圣人之尊定然也不会说什么假话。

可如此说来,此刻的流风霜都更蒙了。

难道堂堂儒家文庙教主,二圣之下的第三人,竟也要俯首听命于一个女娃儿?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流风霜虽是不解,这般也只得耐着性子,诚恳道:

琳小姐,在下流风霜不足为道,还请琳小姐念鬼王域百姓之所盼,以全教化之功德。

哪知这董琳琳听到这话更来气了,动不动就什么天下大义,他们欺负他一个人的时候为什么不讲道理?讲天下大义?

董琳琳如被点燃的炸药,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看向流风霜,淡淡道:

念鬼王域百姓之所盼?这时候要我念鬼王域百姓之所盼。你们偷袭我兄弟的时候可有念他之所盼?可有讲什么道理?讲什么大义?偏是为了众人的利益就叫大义吗?这是什么狗屁道理。你们都有道理可讲,都有大义可讲,就他没有是吧?各家圣贤,人间帝王,江湖名流,都各有各的道理要讲是吧?你流风此刻也要替百姓讲道理是吧?我死去的兄弟,岳天青!这普天之下,可有人替他讲过道理?没有的话,那他的道理,以后便由我,由我董琳琳来讲给你们听。

去t百姓之所盼,你给我听好了,我的道理就是没门!你听清了吗?

不光是流风霜震撼在当场,就连这董老夫子这才听出了董琳琳的怨气。

原来他不光是为岳天青的死而难过,而是为了他所遭受的不公而难过?

难道牺牲一个人,拯救九十九个人就是真正的公平了吗?

若是这般,那谁又愿意成为这被牺牲的那个人呢?

流风霜半晌说不出话来,说到底她所谓的为民请命,也不过是为鬼王域之百姓,而非其他之百姓。

说白了也不过是为她关心的人所请,这般看似伟大的行径,何尝又不是一种自私呢?

人人都只盼着这所有的好处落在自己头上,要么落在与自己交好的人头上。

久而久之,难道这真的就公平吗?

这答案显然没有那么见到,而此刻的流风霜也说不出话来。

她想起阿青,亦是敬佩万分,愧疚不已。

单纯那以帝境直面圣境的勇气并令人肃然起敬,而那舍命相搏之一刀,更是让所有人发自内心的震颤,那是打破世俗规矩的一刀。

自此,人间的圣人,再不敢言无敌。

因为人们都知道,曾经有个少年,虽是帝境,却一刀斩圣。

这也给那些自以为无敌于世间的人,提了个醒。

这世间的规矩,便是用来打破的。

流风霜只得侧身闪在一边,只得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来挽留最后一点希望。

她看着从旁而过的众人,不甘地喃喃道:

既是至圣先师之命?若是不从,岂非大不敬也。

董琳琳二话不说,只是取出那根毛笔,径直怼在流风霜脸上。

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流风霜看着面前那一只看上去普通的毛笔,看着上面的文字,跟着念道: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流风霜再联想到董老夫子的无奈,瞬间便懂了:

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是儒家三至宝之一的圣物君子笔。

想到

此流风霜满是惶恐,赶忙虔诚跪下:

流风霜参见夫子。

董琳琳则是再不理她,扬长而去。

流风军中唯有一人将众人送至百崇渡,那便是这流风军中董琳琳唯一看得顺眼的林动了。

见到林动一脸黯然,再不复当年意气的模样,董琳琳也觉得怪不是滋味的。

再想起那晚,星月之下,他们三人畅所欲言的时候。

可如今便只余他们两人了,董琳琳又是一阵神伤。

可逝者已逝不可追,若是一味这般,倒只会叫人失望。

想到此,董琳琳这才喃喃道:

林大哥,我大哥虽死,但在琳琳看来,大哥实乃人中之龙,一时豪杰,放眼九州,这般豪情慷慨,试问又有几人能及?你我虽是难受,可也为他而骄傲自豪。如此说来,我们也应忘悲而自强,若非这般,他日九泉相会,他怕是志得意满,嘲笑我等庸庸碌碌?若是如此,岂不是叫他看扁了吗?这样一想来,还怪难受的,所以嘛,我董琳琳也要同他争个高低,往后别人说起,这岳天青英雄了得,这董琳琳嘛至少也要得个不遑多让的评价。

林动听着董琳琳的话,也久违地笑了笑,抱拳与董琳琳作别:

琳琳之言,林大哥记下了,若有闲暇之时,可不要忘了我。

董琳琳则是满脸笑容:那是自然,山高水长,各自珍重。

鱼龙舟上,董琳琳看向董春秋一本正经地说道:

父亲,我日后定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育万般人,传万般道。

董春秋听着董琳琳的话,备受震撼,他甚少见到这般认真的董琳琳。

这也不难看出,阿青的死,对她的影响至深。

不管怎么样,董春秋也开心不已,这般也算是走上正道了。

而董琳琳却是恭敬异常,执弟子礼,煞有介事:

董琳琳诚心向学,望夫子不吝赐教,准我入儒家之门,赐见习弟子之名。

董琳琳虽是激动非常,可此刻也不敢贸然答应,若是寻常的儒家学士也罢,可若是登记在册的儒家弟子,那便不是这么简单了,因为这儒家还从未有过这登记入册的女弟子。

董春秋只得一本正经将董琳琳扶起,而后揉了揉肉她的脑袋:

琳儿好志气,不论怎么说,你有这般志气,为父第一个便支持你,谁说女子不如男,只是你既是我的女儿,那万事自也要行得正,我若这般,虽问心无愧,难免落人口实,为父谁是不在乎,可也不想你受影响,这入册一事,便请二位夫子定夺。

哪知这董琳琳听到董春秋如此说,反倒是生气了起来,冷哼一声道:

哼,你不说还好,你一说到他们我就来气,二爷爷亲自在场,还让他们欺负我大哥,我回去定饶不了他们。

董春秋听董琳琳如此说,只得暗自摇头,一阵头大无语。

一踏入中州,那不少人便过来向董夫子见礼,自然也不少人同董琳琳打招呼。

琳小姐,你可回来了,你不在的日子里,这浩然城可真无趣啊,不说别的,这小和尚都说他想你了,盼着你早点回来呢。

董琳琳仿是又回到了以往古灵精怪的时候,作势便要去拽住那人的耳朵,嘴上则是嚷嚷道:

呦,既然如此,那今天便拿你第一个开导。

看着董琳琳邪魅的一笑,那人似乎又想起往日被董琳琳支配的恐惧,这忙不迭地跑了出去,头都不敢回,引得路边众人是哈哈大笑。

可董琳琳实际上亦少了那么多玩笑的心思了,因为一个人,她好像瞬间就长大了。

以往的快乐似乎都变得不是那么快乐了,想到此处,董琳琳莫名还有些哀伤。

董夫子同董琳琳往文庙而去,本准备先去先师堂见过夫子,再去浩然堂向亚圣见礼,可他一踏入文庙,那儒家子弟便迎了上来:

夫子,二位夫子已在天人堂等候。

董春秋闻之也不敢耽搁,快步便朝自己居住的天人堂而去。

董琳琳也是义愤填膺、气势汹汹道:

哼,有他们好看的。

房门大开,二位儒雅,一丝不苟的老头正襟危坐。

董春秋闪身已先至,恭敬行礼:春秋问二位夫子安。

二圣尚未说话,那董琳琳就冲了过来,竟是二话不说就向亚圣怀里撞去,而后两手便向亚圣花白的胡须搂去。

而后只听到一声哀嚎,董春秋见之心颤不已,亚圣只得使了个眼色,示意董春秋将门关上。

董琳琳也不说话,可听到亚圣的哀嚎声却再下不去手了,只是泪眼婆娑道:

呜呜呜,二爷爷,你说,你错了没有。

饶是至圣先师此刻也不得不投来一丝同情的目光,可见董琳琳瞥了过来,便转过头去,不敢再看,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那亚圣见董琳琳这般也难受不已,心中也是悲恸,见董琳琳这般说来,这位儒家亚圣,人间浩然,竟都不带反驳一句,而是温言认错:

是二爷爷错了,是二爷爷错了。

董琳琳亦知二位爷爷最是疼她,从她的直觉来看,她也知亚圣定不是那样的人,见他言语中尽是无奈,竟伸出手去,摸向亚圣的脸,喃喃道:

二爷爷,若是你难受,你就像琳琳这样哭出来好不好,见你这样,琳琳就更加难受了。

饶是人间圣贤,此刻都有些绷不住了,眼角不自觉泛起晶莹,可转瞬即逝。

董琳琳这才从亚圣怀里下来,转而满是愤怒看向至圣先师。

先师见她看来,也不觉发怵,看了看自己的胡须,还不待董琳琳发问,便自行抢答:

大爷爷也错了。

董琳琳见他这般没有骨气,当下也失去了兴趣,而后直冲二人嚷嚷道:

你看你们教出的好弟子,我让他让我入名册,成为儒家子弟他还不干,非说要问问你们才是,我这般天才,入了儒家的门,那可是儒家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嘞。

董春秋早就想到,这董琳琳一旦有了撑腰的便要无法无天,只是他也没有想到这变脸变得如此之快。

这攻速之快,竟是让董春秋反应都没有过来,那倒打一耙已经怼在自己脸上。

二圣见此刻可以祸水东引,觉得开心不已,也正好趁机发泄一些。

不过一会儿便见先师开口道:春秋,你知错没有?枉你还常说有教无类?怎么到了琳琳这就不一样了?以往没有入册的女弟子,不代表今日不可有,更不代表往日不可有。

董琳琳看着吃瘪的董春秋,自然是志得意满,明目张胆给先师竖起了大拇指,而后一个劲冲董春秋扮鬼脸,别提有多得意了。

嘴中更是念念有词,暴击一万点。

哼,你个董老头,让你丫的,不听我的,非要和我对着干,若是收拾不了你,我琳小姐的脸可往哪搁?日后可还怎么混?

董春秋此刻不敢发作,只得低头一言不发。

那董琳琳又看向亚圣道:二爷爷,我听说无妄城有意开学堂?

亚圣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不觉有些害怕,本想装不知道,可此刻还是点了点头。

而后她接着说道:既是如此,这七十二书院不是

还有空缺吗?就是那啥春风书院,把那春风书院丢过去不就行了么?

董琳琳轻描淡写就将这如此重要的大事说出来,饶是一旁的董春秋也是一怔,他也不知道董琳琳竟会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连忙呵斥道:

住嘴,董琳琳,你不要得寸进尺,此等大事怎可如此儿戏,你要胡闹也要有个度。

董春秋说话间,董琳琳则是看向亚圣呜呜道:

二爷爷,你看,你们教得好弟子,你们不在的时候,他就是怎么凶我的,呜呜呜。

董春秋见董琳琳这般,自是气愤不已,一时间二人声音交织在一起,只听见亚圣一句话传来。

住嘴。

那董琳琳这才停了下来,而董春秋则是喋喋不休。

亚圣抬起头来,看向董春秋:我是让你住嘴。

董春秋的话戛然而止,一旁的董琳琳则是好笑不已。

亚圣一时间也是头大,便转头看了看先师,可先师却像是早有预料一拜,竟是正襟危坐,闭上双眼,权当看不见也听不见。

亚圣此刻也不由得嘀咕道:好你个老头子,关键时刻还真有你的。

见亚圣并未答话,董琳琳则是一脸坏笑道:

二爷爷,你说你的胡子,再拔两根还有几根?

听着那董琳琳的夺命之问,先是不由得一阵哆嗦,竟是再也忍不住,迈过去头笑出了声。

亚圣则是后怕不已,连忙摆手道:

琳琳,胡子咱们就不数了,春风就春风。

董春秋再是一怔,正想开口,先师却是瞅了他一眼,那威胁意味满满。

你丫的,能不能懂点水?你要趟这趟浑水可以,可别祸害我。

董春秋只得住嘴,先师这才道:

春秋,将你五师弟叫来。

董春秋愣了一会儿,可还是转头向思齐堂而去。

那思齐堂之人见来人,则是激动不已,忙问道:

大师兄,你不是去鬼王域了吗,几时回来的,我竟是半点不知。

董春秋却只是一把将他拉住:此话稍后再说,你且随我天人堂,二位夫子要见你。

二人来到天人堂,先师这才看向穆思齐:

思齐,为师有意让你出任一院之长,不知你意下如何?

穆思齐没有多思,只是恭敬抱拳道:

先生言重了,先生之命,无论何处,思齐皆欣往之。

先师摇了摇头:

非也,非也,非是为师之意,而是汝之意。若你无意,如何可为一域之师?

穆思齐闻言忙道:多谢先生教诲,弟子记下了,其中详情,还请先生示下。

亚圣这才将无妄城的情况一一说来,听说是无妄城,穆思齐反是一喜,并未觉得那就是什么偏远不毛之地,反倒是多了些跃跃欲试。

无妄城既敢开天下之先河,思齐虽不才,亦敢为天下先,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思齐定尽心竭力,以使春风新生。

穆思齐说完,二圣皆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董琳琳眼珠轱辘直转,看向穆思齐恭敬道:

五叔,琳琳愿拜入五叔门下,还望五叔成全。

穆思齐也是一愣,董春秋这才解释道:

师弟,先生同师叔已经答应,只需造册备案,琳琳便是正儿八经的儒家子弟了。

穆思齐闻言一喜,董琳琳虽向来行事无拘无束,随性而为,但实则聪明伶俐。

倒是这文庙上下的宝贝,各自稀罕得紧。

穆思齐也惊疑不定,要说起来,董春秋学问在他之上,更是文庙教主,地位尊崇。

师兄之女,师兄自会教之,他又正好僭越。

如此想来,穆思齐便欲拒绝,可亚圣却缓缓开口道:思齐,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见贤思齐,其道无穷无尽,自无高低之分,琳琳既有此心,你便自己定夺便是,切莫多想,也莫做那违心之举。

董春秋也察觉到了穆思齐的顾虑,便拍了拍他:

师弟,我儒家上下,无门户之别,德才兼备者,人人可为人师,师弟勿要多虑。

穆思齐这才欣然点头,在二圣的见证下,董琳琳正式入册,拜入穆思齐门下,成了这儒家有史以来第一个入册的女弟子。

而这只是她的开始,那个见习弟子的路还很长,就像她说过的那般。

她还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育万般人,传万般道。

穆思齐带着董琳琳看着不远处的无妄城,这一路的见闻已让他们心潮澎湃。

穆思齐仿是看到了无妄城的明天,这让他激动不已。

他知道这绝不是一个不毛之地,也不是一座偏安之城。

他必将高耸入云,让整个浩然山海都看到他的浩瀚巍峨。

董琳琳看着这座城市,暗自出神。

这便是大哥守护的地方吗?日后,也是董琳琳守护的地方了。

还未入城,便看到了浩浩荡荡的人马列队欢迎。

穆思齐见到这般阵仗,老远便看到了韩圣人。

自然也不敢托大,快步走了上去。

韩非见状也向这边走来,反倒是先主动向穆思齐行礼:

先生远道而来,无妄蓬荜生辉。

穆思齐虽年纪比韩非大了许多,可那韩非毕竟是圣人之尊,这让穆思齐惶恐不已。

好在无妄城之人都十分随和,而后便只觉得相谈甚欢,越发满意了。

董琳琳看向韩非,她知道这可是个异常了得的人物,主动抱拳见礼:

儒家弟子董琳琳见过韩大家。

韩非早就注意到了董琳琳,这番才笑道:

我早就在想,谁家女子竟如此不凡,原来是琳小姐,幸会幸会。

一行人其乐融融向无妄城而去,无妄城的人们越发坚定,他们的家会越来越好。

华林,若是你,又当如何?

华林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赤云霞想着那依稀过往,他就是这般,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曾经为了她直面天璇星蛇姬,此刻为了秦般若独面千军万马,不就是一样的道理么?

华林看着这般伤心的赤云霞,心中既是难受,也是心酸。

有的人死了,却永远被人挂念着。

若是我也当义无反顾,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赤云霞看着这般的华林,她不知道为何他们的选择都是自取灭亡。

赤云霞只是不解,她觉得那是属于所有人的阿青,而不是秦般若一个人的阿青。

看着心爱之人为别人这般哭泣,想必任谁看见了都不好受。

可华林还是走了过去,轻声道:

云霞,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他的选择或许伤了大多数人的心,可选择大多数也未必是对,选择少数也未必是对,在我看来,相反只有向绝路而行者,方是孤勇者,那般才是我们的阿青,才是无妄城的守护者,要不然,他就不是他了。.五

华林却是一脸坚毅:

众生茫茫,倘若挂念都是牵绊,那岂不是寸步难行,有时候说起来复杂,实则很简单,不外乎顺心而为?

无妄城虽沉浸在悲伤之中,可一切都要继续,这座城市的传奇还远没有结束。

相反因为阿青的死亡,所有人心中都憋了一口气,拧成一股绳。

所以这顺心而为,到底是顺谁的心呢?

顺了他自己的心,却怎白白也叫她也难受不已。

她言语哽咽道:这真的值得吗?对于那些挂念他的人又真的负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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