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素传

迈哈穆德的随行者中，佣兵艾斯伯格可谓是独树一帜。他生于芬兰，天生一双妖冶的翡翠色瞳孔，配合上充满性别迷惑的精致面庞，经常令其他人错认为女性，年少时给他带来不少麻烦。令人惊愕的是，家境优越的艾斯伯格在成年之日选择加入法国外籍兵团，经过五载戎马倥偬，他即将退役获籍时又转投佣兵界。当这个美貌的年轻芬兰人首次出佣兵任务时，他过于女性化的外表引来不少嘲弄，不过没过多久，他们便再也不敢笑出声来。

任务地点是海地，要求为防守一座岗哨一周时间。这原本应该是一个轻松的活，那座岗哨不是什么重要地方，身后便是群山逶迤，也只有迷路的散兵游勇会造访这里。不过凡事总会有例外，由于反叛军指挥官的战略，这支仅有8人的小队，要面对大规模部队的袭击。黑潮涌动，绝望弥漫在混凝土建筑内，不同的教徒各自向自己信奉的神明祷告，祈求能活过这几天，然后去尽情拥抱烈酒和女人。

按照敌方指挥官的预想，依靠己方人数优势可迅速攻下这里，然后越过背后的连绵山脉，突袭到防卫军背后。为完美执行这仿佛从教科书上硬撕下来一页般的战术，来袭的部队轻装疾行，未能携带重武器，无疑给了艾

“姐姐，这里不安全，跟俺一起撤到安全的地方去。”

“可是，英杰他……”

“俺明白你的心情，但是现在听俺的好吗？再不走可能就来不及了！”路铮一边紧张地盯着随时可能被撞开的门一边劝王雅姝说。

一人一狙，拒守于岗楼之上，方圆千米，弹无虚发，一击毙命。经过整个昼夜交替，艾斯伯格用狙击收割了百余条性命，敌军已经渐渐停下攻势。损失惨重却未能达到预期的成果，叛军指挥官只能悻悻撤军，佣兵们总算可以松下高度绷紧的神经。

每当谈及此事，其他人都心有余悸，唯有艾斯伯格会拉起嘴角，露出醉人的浅笑，轻快地吐出略微带有酒气的话语：那真是无比快乐的一天，不是吗？

佣兵们总算知晓，在艾斯伯格近乎完美的皮囊之下，藏着的是何种怪物。接下来的数年间，艾斯伯格近乎保持着全勤，凡是与他搭档过的佣兵，都会惊叹于他高超的射击水准，更难以忘怀他因杀死对手而展露出来的极致幸福笑容。

微笑的死神，混杂着恐惧与敬畏，佣兵界为艾斯伯格起了如此一个称号。艾斯伯格对这些名号完全没有任何兴趣，对于这个男人来说，将他人的性命啮个粉碎才是最棒的娱乐，这也正是他意愿蹚入苏丹这摊浑水的原因。

在穆哈穆德做手术之前，艾斯伯格就从层层围绕那位圣主的狂热分子身边溜走，他带着名义上的部下逐楼层搜寻，寻找能取悦自己的猎物。负责顶层的二人已有近十分钟未联络回话，原本这也算稀松平常，艾斯伯格对于这群散漫的家伙已见怪不怪，不过这次有种预感，自己能找到些乐子。

当艾斯伯格带着手下到达顶层时，从走廊尽头蜿蜒而出的血迹脚印证明了他直觉的准确。他让手下人分为两组，一队前往楼顶，另一队则跟着自己前往足迹源头的房间。并无任何出乎意料，艾斯伯格在储物间里看到了那两个倒霉家伙的尸体，这让他有些愉快，那一击毙命的手段确实很合这位佣兵的心意。

就在艾斯伯格下令收拾尸体时，楼顶那组返回了一个人，对艾斯伯格说通往楼顶的门被堵死，需要花费点时间才能解决。艾斯伯格思考了片刻，然后突发奇想一般，快步走到窗前，伸出脑袋左右张望。带着太阳躁动的热风吹起他金色妙鬘，回落到眼角笑靥之上，他找到了。艾斯伯格立刻让报信人返回楼顶，传达乘车出击的命令。

现在是狩猎时间。艾斯伯格猩红的欲望在心底不断膨胀着。

艾斯伯格带着人出去了。

一名组织的喽啰收到艾斯伯格的授意，呼哧带喘地向迈哈穆德报告了这一消息。

“该死的家伙，我现在就去把他拦回来。”约拿愤愤不平，说完就马上行动。

“算了，约拿。”迈哈穆德摆了摆手，叫住了约拿。“妨碍已经进入状态的艾斯伯格可不是个好主意，这件事就随他心意吧。”

看到圣主已然默许了那位佣兵的行为，约拿便不再说些什么。

路铮一行四人乘坐的军用吉普疾驰于干涸的路面上，他们离开博尔市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完全算不上安全，车上的所有人都打起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精神。不过他们并不知晓，身后有两辆改装沙漠鸢嗅着他们车辆留下的轨迹，以更快的速度紧咬着他们不放。

望远镜中的路铮他们已经在射程里，其中一人立刻扛起rpg，瞄准前面的吉普车，急促的起爆声响起，炽热火光从桶尾喷出。万幸，并没有射准，火箭推进式炮弹落在距离车辆十几米开外的地方，爆炸卷起滚滚烟尘和高热量的爆风，沙石弹到吉普玻璃和装甲上，发出乒乓声响。跟着弹药爆炸一起爆发的，是追击者的肾上腺，欢呼声沸腾不止。

“没中吗？”

“没有，不过再靠近一点应该就能中了！”

“开足马力，我们再来一发，兄弟！”

然后又是一阵意味不明的吼叫声，追击者的精神亢奋到极点。由于讨厌沙漠鸢车体内较为狭窄的空间，艾斯伯格选择坐在了速度较慢的吉普上，因此落在后面。即便如此，听到无线电里兴奋的呼叫，艾斯伯格也没有多大反应，专注于枪械维护工作。他内心无比期待着，也相信着路铮他们能够跨越第一波追击，之后就能上演最棒的厮杀秀。

“一群该死的疯子！”洪远超咒骂道。

“超哥，有办法甩掉后面那些家伙吗？”李默一边回头张望一边问，虽然他已经有意识地压制，但还是难掩焦急。

“不知道，但是总得试试。”

洪远超右脚用力，让快踩到底的油门与底盘亲密接触，压榨出吉普车最后一点马力。

“超哥，第二枚来了！”注意后方情况的路铮说。

“好吧，各位，坐稳了，接下来车子地行驶会比较粗暴！”

说着，洪远超朝左边迅速打了个满舵，车子立刻急转。不过这次运气并没有站到他们这边，炮弹在距离他们很近的地方爆炸，努力规避的车辆在横向加速度和冲击力的双重施压下朝侧方翻滚过去。数经翻转，又以横卧姿态在地上滑出一段距离后，有些许变形的吉普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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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停了下来。

“大家都没事吧？”

首先爬出车辆洪远超对众人问，剩余两名战士回应着没事的同时很是狼狈地爬出来，没有轻举妄动地王雅姝在车子里也回了句没问题。当路铮拉王雅姝出来时，一度因紧张而迟钝的感觉总算注意到她脚踝的异常，因组织被破坏而强烈刺激在脑中补充作痛觉感官，王雅姝的面部肌肉不自然地抽动起来。

从车中出来，看到肿起一大块的脚踝，王雅姝心里一紧。这不是什么大伤，不过她已无法正常行动，在现在这种状况下，无疑于雪上加霜。

“王医生，只能委屈你自行处理一下了。”洪远超对王雅姝说，接着又转身朝向路铮那边。“小铮，等到等会儿我和李默吸引到对方的注意力，你就带着王医生先走，千万别忘了走隐蔽的路线，注意别暴露行踪。”

王雅姝似乎想说什么，捕捉到这一瞬间的李默立刻上前，用着轻松又随意的语调帮腔，断绝了她开口的机会。

“放心好了，等我们处理完这边的麻烦，自然会去找你们，记着带上无线电，保持联络。”

说着李默立刻打开步枪保险，他看向做出同样动作的洪远超，露出会心的笑。

“超哥，李哥，那俺带着王医生先走了，等会儿我们再汇合。”路铮不敢抬头看两人。

“待会儿见。”

路铮依旧低着头，对着王雅姝说了句姐姐我背你，蹲下身子背起王雅姝。他生怕心中真正的告别词脱口而出，只得咬着牙迈着夯实的步伐渐行渐远。

“小铮这个家伙呀，还是太年轻了。”洪远超看了一眼两人远去的背影，饶有深意地说。

“你这话就不对了，超哥，不要说得好像我们很老一样，当然你的年龄确实有待商榷，不过本人可是永远的20岁哦。”

“我说你小子找抽是不是？”

“不敢不敢。”李默赶紧溜到吉普车前架好枪，恐怖组织的车辆已然肉眼可见。“喂，超哥，你说咱哥俩这次能逃出生天吗？”

两人间的气氛又变得低沉起来，干燥的风卷起些许砂砾扑打在两人的身上。洪远超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说：“我想大概率会死吧。”

“这时候还这么耿直干嘛？就不能骗骗我。”李默叹了口气，佯装一副心情很差的样子，故意用嫌弃的语气继续说，“一想到是跟你这么个大老爷们一起共赴黄泉，我就觉得晦气，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啥孽。”

“哟呵，这不巧了吗，我也这么想。”

“还真是糟糕呀，这可咋整儿嘞，一直憋心里可不好！”

“还用说吗，不是来了一群家伙给我们发泄情绪吗？”洪远超指着前方说。

“也是。”看着越来越近的车辆，李默手指离扳机越来越近。“来生我们就别做兄弟了吧，当对好姐妹咋样？”

“我总觉得自己有时候不够变态，所以大部分时间都跟不上你清奇的脑回路，不过说真的，我对来世当个女人还是蛮有兴趣的。”

“哈哈哈！”李默忍不住笑出声来。“最后让我们大闹一场，来生见了，洪姐！”

“来生见，我亲爱的妹妹！”洪远超豪气干云地说。

已经跑出很长一段距离，汗珠不断从路铮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涌出，即便是一名训练有素的战士，在这种高温天背着人长途跑，他的体能也有些吃不消。即便如此，路铮也不会减慢速度，否则他将愧对战友无私地自我献祭，也无法实现自己立下的誓言。跑下去，他必须跑下去。

负责断后的李默、洪远超二人与恐怖分子奋战到最后一刻，他们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争取了近10分钟的时间，同时换走了对面一半的人马，一辆沙漠鸢也被打成了冒着黑烟的废铁。

这两名士兵很顽强，若是自己没有赶到的话，仅靠自己手下这群杂兵是没办法取胜。艾斯伯格如此想着，不过已然好好娱乐过一番的他对死人没有兴趣，更不会在意他人猥亵或是破坏尸体，他关注的只有鲜活的生命。将收拾双方尸体的事交给手下人，无视掉他们眼中异常的怒火，艾斯伯格继续寻找其他猎物。

这辆车上还有其他乘客，我可不认为他们能跑出我的狙击范围。艾斯伯格从狙击枪的望远镜中耐心寻找着，很快他就锁定到背着王雅姝前行的路铮。宾果！艾斯伯格调整姿态，架上狙击枪，瞄准目标扣动扳机，子弹便从枪口呼啸而出，朝1.3公里外的目标飞去。

路铮背后的王雅姝首当其冲，子弹准确钻入她的心房，撕裂心肌，穿过胸膛，接着用剩下的动能破开了路铮的身体。路铮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背上已经没了呼吸的王雅姝滚落到一旁。

“姐姐……”路铮用最后的力气挣扎地爬起来，朝着王雅姝呼唤出声，那位女子卧在那里一动不动。强行打起的精神立刻涣散，只剩下无尽自责、悲伤与不甘，路铮渐渐失去了意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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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视路铮苦口婆心地劝说，王雅姝抱着亡夫保持沉默。面对这样的王雅姝，路铮有些为难，时间不等人，路铮选择行动起来。他狠下心，抱着会被对方憎恨也要硬来的觉悟，走到王雅姝身边，欲强行将他们分开。

“不要！”

“真该死！”洪远超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用力砸了下自己的大腿，没有多余的时间去默哀凭吊，现在要做的是赶紧逃出这里。“先上车吧，我们跟班长他们汇合。”

没有异议，众人立刻坐上座位，车子立即开动，朝着城外开去。

路铮点了点头说我等你，然后保持原姿势不动，警惕且安静地守在一旁。王雅姝在许英杰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对陷入永眠的爱人说了句晚点再会，小心翼翼地把遗体放平到地面上，然后她干净利落地擦去泪水。路铮适时地伸出手，整理好心情的王雅姝立即搭上，借力站起。

路铮来晚了，看着鲜红的血迹他不禁怔在原地，他定了定神，又掐了掐手臂，强制自己不陷入往事的幻影中。逝者已矣，路铮现在需要做的是把生者完好地带回去。如此想着，他立刻将门反锁好，又将旁边的柜子挪到门前抵住，然后到王雅姝身边对她说：

还未等路铮用力，王雅姝任性地摇晃脑袋，双臂愈发用力，紧紧护住许英杰的尸身。

路铮身体颤抖了一下，缩回了双手，觉悟被击个粉碎。他有些沮丧，耷拉着脑袋，像极一只被雨水淋湿正羽的雀鹰，望着落在近处的惊雷，不知所措。

看到一度心死的王雅姝眼神中重新焕发光芒，路铮由衷的开心，他趁热打铁，接着说：

走到窗前，路铮再一次扫视楼下，和顶楼时一样，视野之内依旧没有入侵者的身影。见此路铮立刻跳上窗台，将绳子捞回手中，用力扽了几下，然后才回头将王雅姝拉上来。看到从楼顶垂落到地面的绳索，王雅姝问路铮你就是从这下来的。路铮点了点头，蹲到地上躬下身子，指着自己的后背让王雅姝上来。王雅姝也不矫情，二话不说趴了上去，她的双手穿过路铮腋下贴上胸膛。感受到背上的质量，路铮问了句姐姐抱稳了吗，在得到对方肯定的轻声答复后，路铮起身越过窗台，攀上绳索，沿绳体下落直至地面。

安全无恙地又通过一关，路铮带着王雅姝沿墙根前行。他们小心翼翼地绕到楼体侧面，再借着一小段绿荫的掩护，脱离医院区域，然后全速奔跑横穿过路面，遁入阴影里去。又辗转通过几个街区后，二人终于抵达预定的撤离地点，洪远超与李默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怎么没看许医生，他没跟你们一起吗？”李默问，观察到二人的脸色变化，不须多言，他立刻意识到许英杰已经不在人世。

路铮脱口而出，那不经思考的问话，其中所包含只有纯粹的善意，以及质朴的担忧。茫然中摸爬的路铮并没有注意到，他无意间抓住了一点光亮，为王雅姝重新点燃生之渴望。

“小海洋，对啊，还有小海洋，他还在等着我和英杰呢。”王雅姝的眼睛里再度噙着泪光，过了半晌才继续张口说，“是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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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伯格大展拳脚的机会。

“姐姐，许医生这里你不用担心，等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俺就回来接他！现在跟我一起离开，行吗？”

“好，不过要稍微等一下，我想跟英杰道个别。”

“姐姐，你要是不走，你们的孩子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