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州书

转过身子欲走，忽然又转过头来，对着赤磷道长道：“师弟，本拟和你结伴，像旧日修行那样江湖同行，可惜却不能够，北边的事，就托付给师弟和烟儿啦！诸事小心，不要强行出头！”

右手在胸前竖掌，微微俯身，下一刻，身形一闪，只见林间白影婆娑，宛如鬼魅，只眨眼功夫，已然去得远了。

赤磷道长和莫菲烟两人都是暗暗佩服他的修为。

两个老头对望一眼，有些不解，旋即齐齐瞧向莫菲烟。

只见莫菲烟蹲下了身子，伸出纤纤葱指，在残留的划痕之上，轻捋了一遍。那笑脸上的两颗长牙交错而过，手脚外翻，莫菲烟低低念道：“这长牙之形似乎是一个‘x’，这四只手足倒像是一个‘北’！”

心念一动，脱口道：“错了错了，有人告诉我们，该向北才对！”

两人行路甚急，这日晚上三更时分，已来到南州北境。一连寻了两天，也没有发现什么线索。这日颓然回到白马镇上，在一个偏僻小店上吃饭。

师徒两人一般的心思，南州遭此大劫，劳鞍费马几日，却丢了敌人的踪迹，便是别人不说，南火门自己人，也大感面上无光。

两人在靠窗处坐了，莫菲烟驻腮远眺，赤磷道长饮着闷酒，一时无声。

便在这时，进来一对行走江湖的爷孙，爷爷身高七尺，面皮白净，但隐隐有些哀伤之色，看样子已有五十开外的年纪，但一头秀发乌漆墨黑，一根银丝也无，精气神十足。

孙子是个小胖子，小光头上，一张鹅蛋脸，八字眉，两个小眼睛，约莫十一二岁年纪，手中拿着一面旗子，上边绣着四个大字：铁口神算。

那旗子和两人身上的衣服一样，脏脏皱皱，多有油渍，看来是对贪图口舌的爷孙。

入了座，对那小二哥道：“来呀，听说异兽在南州现身，南火门的掌派火风道长亲自出手斩杀异兽，前几日他老人家来过你们这酒楼，就把他老人家吃剩下的异兽奇珍，随便做两个菜来打打牙祭吧！”

那小二睁大眼道：“客官说的什么话，我们这里哪有什么奇珍异兽了，不如尝尝我们店的名菜，那清蒸鲟鱼、白火烤鸡，都是顶级的菜肴，客——”

一句话未说完，那老头打断道：“啊哈，你定是怕我们给不起钱，是了，传闻修道之中的异兽肉，吃了强身健骨，延年益寿，定然是你们老板要留着奉承贵宾。罢了罢了，我们也不求正肉，你只将一些臭肠臭肚，边角毛料，能入口的炒它一盘杂碎就是了，这就去吧！”

那小二闻言，涨红着脸道：“客观，不是不卖你要的菜，是小店确实没有什么异兽，又哪里去找异兽肉来卖您老人家，您莫不是打趣小人的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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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磷道长吃了一惊，忽然想起前时见过的几个笑脸，果然也是这样，只画了两颗门牙交错一处，四肢外翻，初时还以为是嘲笑自己，却原来是个暗号！

火风道长道：“不知何人在暗中相帮？”

两人心中都颇感温暖，当下点头答应。

火风道长微微一笑，道：“既如此，咱们这就别过了，敌人就在眼前，可别给他又跑远了！”

火风道长哈哈笑道：“我烟霞山闭关百年，这一身老骨头可都快要闲得散了架啦，难得有次机会，当做我下山修炼一遭就是了。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想我当年拜师学艺，你的师祖教了我许多本事，玄天秘笈也不必说，其中却还有一样不同的，那是一句话：‘打不过，跑！’我牢记在心，所以平平安安活到了这把年纪。”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花白胡须。

两人听得莫菲烟叫唤，转身走回低头看去，只见那笑脸被河潮拍打了几次，已然模糊不清，只有几笔简单线条，并无异样。

赤磷道长道：“难道是骨使？”还未等人搭话，自己又续道：“绝无可能，他是兽王座下三圣使之首，焉能帮我等？”旋即又道：“会不会是敌人故意误导我们北上？这手脚虽然有些古怪，像个‘北’字，但未必不是咱们一厢情愿地瞎猜。”

莫菲烟道：“不会！”

赤磷道长先开口道：“不过瞧这模样，调虎离山之计多半是有的。只是不知道敌人要在南方还是北方作恶。咱们只怕得分开行事了，师兄之意若何？”

三人闻言，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莫菲烟师徒心知，火风道长的修为，便是兽王本尊，也未必能把他怎样，只是心中害怕万一。但火风掌派既有打不过便跑的念头，那世间便无人能将他置之死地。

火风道长道：“你师徒二人不可妄自分离，北上之后，若有不测，也不可忘了那四字真言：打不过，跑！”

赤磷道长和莫菲烟忽然明白，以掌派修为，便是遭遇兽王也未必便败，但自己二人若是遇上兽王，却败多胜少，掌派引用的四字真言，其实是要对师徒二人而言的，只是不便明说，怕损了二人脸面，是以巧借昔日师尊的嘱托之言，用心可谓良苦。

火风道长道：“这人是敌是友暂未可知，但我等一路南下，这些暗号，却能肯定是不久前有人留下的，南边有敌人，那是板上钉钉不会错的。这人留下信号指引我们北上，也许才是真的阴谋也不好说。”

赤磷道长和莫菲烟对望一眼，也觉火风道长所言有极大可能，一时均犯起了踌躇。

“烟儿，事不宜迟，咱们也走吧！”

当下，莫菲烟师徒循着来时路回，一路北返。

火风道长一挥拂尘到左手，右手捋须道：“师弟所言甚是，既如此，你师徒二人北上，我仍旧南下，两边寻找线索！”

莫菲烟道：“掌派师伯一人独行，只怕暗中有鬼，没个照应！”

两人齐齐看向了她，只听她道：“若是想要误导我们北上，那他们北上，我们定然也就北往了。这一路南下，敌人一直将我们牵着鼻子走，更像是要我们南下，走得越远越好，此刻看来，我心中料想定是北方有什么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