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星

哎，愁啊！小心肝哟！

咚，咚，咚……

白曜手指轻轻敲击木制台面，脑中将相关信息汇总。夜侯门下春雨堂堂主亲自传递的消息……门里追了十四年都没抓住的懒鬼……三人之前一直是各自隐藏，没听说他们之间有深厚交情，十二天前突然一一被发现踪迹，十天前密会……

“先生好！”

“啥？”

他对面的前台，那个年轻人抬起头左顾右盼，一脸茫然指着自己，以眼神询问。

就在白曜脑中有点亮光的刹那，一道不正常的轻啸在街道上空响起。

白曜全身汗毛炸立！

危险！

没有任何多余动作，甚至不需要思考，长期养成的身体本能使他就地一滚，但依旧迟了。

一支长箭穿透他的肩膀，将他射翻再地。白曜顾不得伤势，立刻往侧边滚，第二箭矢到来，擦着他身体触地。长箭箭杆在巨大的力道下爆裂，石砖地板都裂开了。

弓，箭，箭手，都非寻常！www.xinminlan.cn 老幺小说网

看到刚刚强势无边的白曜都中了箭，其他人吓得迅速寻找掩体，害怕有人要将他们一网打尽。懒鬼缩进前台桌下，本以为躺尸的万里佛也睁开了眼，艰难的挪了挪，将整个身体掩在胖妇身后，他体型壮硕，好在胖妇是真的胖。林金翼躲在柱子后，门边的妆红泪最是危险，急忙掀倒最近的一张桌子，顶着桌子慢慢后退。

箭手根本没管他们，只盯着白曜。

咻咻咻！

白曜出剑都来不及，依着对危险的强大直觉和卓越的身体素质，急速的翻滚跳跃，避开后面一支支箭矢。但几次响起的“哧哧”声，和身体的微麻提醒着他，不可有丝毫放松，大意。

停了？

呼！呼！

白曜重重呼吸，短短几分钟让他一身西装已里外湿透，有汗也有血。稍微停歇，第一时间蹿到林金翼身前，短剑洞穿他双手手腕，废掉了这个战斗力。

他将林金翼踢走，自己藏身大柱子后，咬牙将身前的箭尾和透体而出的箭头斩断，让林金翼撕下身上衣服，做了简单包扎。

白曜提剑走到门口，亮堂堂的将自己显露在暗中箭手视线之下。双眼微眯，注视着、感受着视线范围内的一切风吹草动。

剑握胸前，深深吸气，一口浊气吐出，整个人气势已完全不同，谦谦君子变成了亮剑迎敌的赳赳武夫。

只要你再出手，就能抓住你，打死你！

咻！

短暂停歇后，隐藏的箭手再次发箭。白曜近乎直觉将短剑拍在箭头上，短剑铮铮而鸣，箭矢飞驰而去。

咻！

第二箭同样被打飞，这一箭更快，从剑身反馈感知，力量也更强！

居然还留有余力。

出乎意料的是，隐藏的箭手再次停歇。大概也看出，很难对付有了防备的白曜。

白曜再次做出令人意外的举动，他冲了出去，站在毫无遮掩的街道上。盯着对面楼上某处，淡然笑笑，找到你了！

咻！

这次不是一支箭，而是三箭同发！

银光起落，剑闪——

箭落，却只有两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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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那支箭白曜没挡住，落在右腹部。三箭同发倒是好箭技，可惜力道远不如第一支，箭矢被肌肉卡在体内了。白曜同样将箭在体外部分斩断，沿着街道奔跑追击，任由鲜血肆意流淌。

他就这么走了，留下三个残兵败将不知所措。

“他，这就放过我们了？”林金翼从另一支撑梁柱子后小心探看，小声说着。

“哼，他哪会有好心！只不过是觉得我们三个比不上背后出手的人罢了！他若回转，我们根本逃不掉。”妆红泪忍者痛，愤愤道。刚刚躲避的时候伤口又裂开了。

林金翼怔怔无言，万里佛默默吞服一粒药，继续装死。

暗中的箭手是‘桔子’，三箭一出，已知不敌。

‘桔子’最大的机会是第一支箭，其次就是她出绝招的时候。但最终白曜似乎仍是生龙活虎，中了两箭，动作都没受影响，跑起来比她还要快上一线。

如此，失去机会的她只能逃，或者说按叶杉的计划，引他去该去的地方。

射出二十余支箭，预判的计算，弓的张力，消耗了她许多力气，最后的三箭齐发更是在极限之时考验着她的控制力和算计。现在的被迫逃走，极大的考验着她的体力。终于，她熬到了地方，此时，白曜离她不过一栋楼前后的距离。

已沿途收好弓箭的她，若无其事的闪身进入街面一家店铺，白曜随后闯入。

是间茶舎。

整个屋内充斥着浓郁的茶香，与白曜身上的血腥气相冲，有些刺鼻。

白曜扫视一圈，没有找到人，将剑拍在前台桌上，问，

“刚刚进来的女人哪去了？”

前台是位妇女，被吓得不轻，畏畏缩缩往后面过道指了指。

白曜望去，那里有张门，问，

“那里是后门？”

妇人紧张的道，

“后门在里……里面，右转，再…再…左转。”

两位茶客欲出门，悄然接近了白曜后背，手持短刀同时刺向白曜后面。刀尖堪堪触到衣服，再也无力前进。

当啷两声，短刀掉落地板。

两人紧紧捂着喉咙，鲜血涌出，他们瞪大眼睛栽倒。

一剑，两封喉！

太突然了，一时间茶客都没反应过来，然后才轰然大叫，乱作一团。

白曜没空理会他们，径直往里追去。

“你，杀人了！不准逃！”

所过之处，人群远离。一名男子指着他背影大叫，想上前抓他衣服，可看到他剑尖仍在下滴的血液，又缩回了手。

白曜回头看了眼，只觉好笑。那人吓得后退几步，又强自镇定的模样，说，

“你，杀人了！”

白曜不愿在此多费时间，将剑尖后挑，毫不介意再杀一人。

“别烦老子，滚！”

如果真是个稍有正义感的茶客，没被吓走，也不敢靠近了。

可阻扰者，牧渔楼天干字号杀手，癸斗。

正如‘垂钓者’留言提醒，鱼，可能比想象中大。两名不错的中级杀者走不过一招就身亡，唯一用途就是给叶杉创造了一个机会。

一个站出来，近身的机会。

让白曜厌烦，但对普通人又不屑，轻视的心态下，出招就失了先机的机会。

恰如此刻。

没人注意到叶杉此刻眼中的极度专注，他伸出手，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徒手捏住荡来的剑尖。

《流云十七式》中第七式，捉刀手。需要非常高明的手法，眼力，还有速度力量配合，专克敌人兵刃！

这是叶杉用得最好的几式之一。

叶杉欺近白曜后背，顺势折弯剑身，弹出，长剑弹向另一边。

左手出现那柄深寒黝黑的棱刺，狠狠扎入了白曜后腰一搅。

受此重创的白曜一声痛呼，可他长剑还在荡开，剑柄在手，控制自如，可剑尖呢？力道未尽，不听使唤。

用长剑无法进行有效反击。

他没有费力去回剑，果断往后重踏两步，任由闪着寒光的棱刺间从左腹前透出，他脚后跟精准的踩住叶杉半只脚。这一脚极重，不仅让叶杉痛，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脚趾骨开裂。更重要的是踩住了他的脚，让他退不能退，进也无可进。

白曜往后仰去，后脑勺重重砸中叶杉鼻梁，砸得他眼冒金星，眼泪直流，脑中空白刹那。而就在他回神之时，白曜已抽出匕首扎入他左肋，而他的左手正握着扎穿白曜身体的棱刺。

他手肘用力，顶开了白曜的匕首。

白曜左手稍稍一退卸了他的劲，就再次扎了上去，这次扎在了他左臂。白曜似乎及其擅长同式的快招，先前削万里佛肚皮是，现在扎叶杉左臂亦是。连中数刀，叶杉才缓过劲。

叶杉放弃了棱刺，左手格挡住再次持着匕首划来的白曜左手手腕，右手肘击在他背上，把他打得向前一步，摆脱了他的钳制。左臂中了六次，正在不停渗血，这条左臂算是暂时废了。

说不清谁占了便宜，都是血淋淋的，两败俱伤。

这般场景，比先前麻将馆胖妇倒地之突然来得更加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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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加惨烈，不同的人群，相同的选择，争相奔逃。有闲工夫喜欢在麻将馆或是茶舍泡着的，大部分都是养在城里的羔羊，哪里见得这般血腥。

白曜转身，偌大的茶舍只剩两人相对而立，四目相对，火花飞溅。

终于，又见到你了！

叶杉想着，让自己尽量平静。

白曜冷笑，

“跳梁小丑也只会偷袭了。你打完，该我了！”

他先和人大战，中两箭，再追击，又被刺，大战又大伤……寻常人，哪怕是武堂一等体术高手，体魄强大，受到这种伤后也肯定熬不住！

可白曜浑然不似受伤，猛然冲起，手中利剑挥出，直指叶杉上身要害。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叶杉面色一变，不及多想，仓促间双手摸出暗藏的短刀抵挡数招之后，被白曜长剑刺穿肩头。

白曜紧接着一个肘击狠狠的打在叶杉脸颊，将他牙齿都打落几颗。叶杉也是发狠，一掌拍在身边柜台上，拼命飞起一脚，蹬在他腹部。

伤口被这一脚的力道撕扯，白曜忍不住一声痛呼，后退数步。他立刻以剑身抵住棱刺尖，一掌拍在剑身外侧，将棱刺打出体内，迅速掏出一颗药丸捏碎糊在伤口。

叶杉落地，两人再次对视。

血染尘埃。

叶杉抄起旁边一个瓷茶杯砸出去，哗啦啦的破碎，心中顿时涌起一阵压抑过后释放的兴奋感。他忍不住又砸出一个，

然后，

不停的将能快速拿到的瓷杯砸向白曜，白曜不停的躲闪，也有样学样，很快将身边的瓷杯给清空了。

叶杉听着瓷杯哗啦啦破碎的声音，越加兴奋起来，白曜皱了皱眉，满地碎瓷片，快没地方下脚了，更重要的是他觉得对方现在状态很不正常。

像个吃了过量兴奋剂的神经病。

白曜抢先扑出，叶杉也不甘落后，两道身影交错，叮当不绝。

片刻。

茶舍内被两人打个稀烂，腾挪翻滚间，后面不止瓷杯，能随手甩飞、踢出的东西，两人都不含糊。

叶杉气息悠长却不够浑厚，招式诡变多、狠劲有而气力不如。持久练习的《流云十七式》将他底子打得不错，但在厮杀中仍然契合得不完美。

在白曜这个略高一线，又有些势均力敌的味道，再加上他全力以赴的拼命搏杀，此刻潜力爆发，飞快认识到自己的不足，然后修正。

呼吸，以最畅快、最舒适的节奏呼吸。

嗬、哈……

他调整自己的内外沟通，因激战而奔腾的血液随着呼吸逐渐平复，冲刷着整个身体。大江汹涌，堤坝上寻常一些察觉不到的细微缝隙这时候就会渗水，那是以前拼杀积累的暗伤，这些是他以前感觉不到的。

短短片刻便让叶杉有种明悟，倘若养好伤，实力必定有所提升。此时虽然仍差了对方一线，但又靠近了一点点。

他吞下一颗药剂，双眼明亮，仿佛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曾经的过往。此刻的目的。只是作为一位武者，对于更强大武道的执着追求。他喝道，

“再来！”

这次，他换了方式。在他看来，身体的力量无非筋骨承载更强，肌肉发力更强，反应快，力量强。但力量，有来源，来源于气血传输。

敌人强大，但伤多，伤重。耗干你的血，你还怎么动？还怎么拿剑？

叮！

当！

铛！

叶杉开始与白曜硬碰硬，伤换伤，越打越来劲。

他调息的那片刻，白曜也没闲着。又摸出药粉涂在伤口，拿出一支强效药剂吞下。

这是白曜用了都肉痛的药剂，是高科技和尖端生物学的糅合，价格高昂，产量稀少。不过效果非常明显，渐渐的叶杉也发现了，自己的气力不比对方下降得慢。这可不行，他出手更快，角度更刁钻了。

都接近极限的两人再次分开，气喘吁吁，有种莫名的默契闪过两人心头。

“该走了！”

这时耳边通讯传来桔子的第三次提醒，声音有些恼怒和焦急。

叶杉仍旧没有理会，一次又一次冲了上去。

《流云十七式》第五式‘叠浪’震劲技巧，被他用得炉火纯青，不求一击必中，只一点点让白曜身上原本有的大伤不断扩大扩大。

效果很好，药物下去略有愈合迹象的伤口再次炸开，已有蔓延的趋势，一道道伤口往血肉深处撕裂。再严重些，最后白曜能活下来，这坚韧体魄也要半废。

白曜出手不急不躁，很有章法，却每次都在叶杉身上带起一片血花。

两人出手风格截然不同，正奇相对。

叶杉已成血人儿，但左臂已经不怎么流血，这不是什么好事。身体流向左臂的血液在减少，时间稍长，甚至会组织坏死，整个左臂都得换掉。而右臂衣内的肌肉不时跳起，不受控制，力竭的前兆啊。手中短刀质地也远不如棱刺，连续碰击有了许多豁口，随时可能崩裂。兵器不如，左臂几乎抬不起来，对抗起来吃亏。

不知何时，他在手中悄悄藏了一片茶舍里打碎的瓷杯碎片，不规则的边缘极为锋利。

（本章完）

.

白曜笑道，

“别装了。就是您！”

“是啊。自个挖坑自个埋自个，福分好哇！”

懒鬼阴阳怪气的说。心里骂着，跟我有个屁的关系！大不了就是再换个地方，谁再来吵吵就弄死他，算了算了，老咯。就是想着楼上的老板娘，晚上偶尔传来的细腻喘息……

“哦，那您来打死他们，我一天没吃饭，砍不动了。”白曜随意地道。

白曜对林金翼冷笑几声，走到前台，客气的问候，

林金翼惊惧、妆红泪疑惑，两人同时想到什么，眼中升起希望。

白曜也不多说了。就这么盯着他，认定他。

“不然他们哪来底气在这围杀我？”白曜瞟一眼他的眼睛，轻飘飘的说。

“……”看着年轻，实际至少也是四十岁以上的中年。自称懒鬼的前台尴尬笑笑，这家伙不好糊弄，“算了算了，都是来搓麻将的，我这看馆子的亲自下场不合适，不合适!”

白曜看着另外三人，有意无意的说，

“既然不是您。那您说他们怎么偏偏选在这呢？这三人对我完全不了解，也不知道谁给他们自信，这不，把自个给埋了么。”

两人对视片刻，前台懒得装了，也就坦然道，

“怎么看出来的？”

夜侯执掌情报十多年，不可小看啊。这消息，准得不可思议。

咻！

那人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急忙否认。接着大骂道，

“这三蠢货好死不死的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折腾，害老子又要跑路。你不打死他们，我都想打死他们！老子出手个屁！”

年轻人？骗鬼去吧。白曜对他其实也没有太多了解，只知道被门里通缉了十四年。当年在血使里就是数一数二，没人清楚他真正的实力，贼得很。白曜一直在隐藏实力，看着狼狈，其实只是在钓鱼而已，可惜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插手了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