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

不回去就要等一个半小时后的航班了。

最后没回去。

因为深海其实很危险。

突然又直接，丢下了孩子和她，一声没吭的走了。

小乔一直没反应过来，直到小宝因为饿嚎啕一声才回神。

手忙脚乱的烫奶接着哄着睡觉。

所以……没法回去。

虞郎白就要死了，他怎么回去，万一因为这一个小时的耽搁，自己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了……

虞堂诀关机了，毅然绝然的回了深海。

直到这一会，才想明白了虞郎白对他的意义。

只是个叔。

但不止是叔。

还是爹。

命是他救的，第一杯酒是他灌的，第一次酒吧是他带着去的，第一次赌博是他教的，第一套房子是他给买的，老婆是他给带来的，也是他找回来的，还是他给当家定下的，可不就是个爹。

虞堂诀甚至想到了丧事要怎么办。

虞郎白没儿子没妻子，那么自己便要给他端骨灰盒。

只是虞爷一死，深海大乱，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给他端骨灰盒的当天。

虞堂诀哭的很惨。

他的小乔怎么办？

虞堂诀照实说给虞郎白听了，问他：“你非要死的话，我的小乔怎么办？我的闺女怎么办？你给我想想办法再死。”

虞堂诀被揍了。

力气很大，打的他脑子一阵阵的发蒙。

他感觉……虞郎白似乎不太像快死的人，哪个快死的打人还能这么疼，疼死他了。

虞郎白：“爷半只脚进了棺材，也能打死你个二百五。”

虞堂诀扁嘴：“对，你是个爷，想死就死，不想死谁能怎么着你。”接着开始哭：“你不能不死吗？干嘛非要死？你死了，我全家怎么办？”

虞郎白最后没说话。

虞堂诀在深海待了将近一个月，虞郎白眼见的干枯下去。

他的心也越来越凉，终于体会到了天塌的滋味。

事情的转机是墨柒回来了。

紧接着，他听说谭湘被控制起来了。

虞堂诀高兴的快飞了。

虞郎白这老东西终于能不死了。

兴冲冲的去看自己的妈。

把小乔和孩子还有俩人已经领证的消息说了后，留下京都家里的地址就要回京都，顿了顿，隐晦的通知：“别哭的太惨，你还有一个儿子呢，可以给你养老送终。”

谭湘被控制起来便心里有数了，睁着哭肿的眼睛拉住他，不可思议道：“你不想办法救救你哥吗？”

虞堂诀想了想：“我没办法。”

“怎么会没办法，你是他亲弟弟，只要你去求求虞郎白，就跟要和小乔结婚一样去求他，他会放他一马的！”

虞堂诀把手抽了回来：“我不想。”

虞堂诀被扇了巴掌，看母亲哭的像是快要疯了，纠结了下，去了。

从小到大，他从没求过别人，数不清的求都给了虞郎白，说求该随随便便，张嘴就来，可现实是，这个口张不开。

真的不想求，一丁点都不想。

虞堂桓是他的同胞哥哥不假，但生死命运是自己选的，该死死，该活活，关他什么事。

这辈子，除了小乔、小宝、他妈，还有虞郎白外，谁是生是死，都不关他的事。

许是磨蹭的时间太久了。

虞郎白化好妆坐在轮椅上不耐烦：“不是他死就是我死，我俩只能活一个，你自己选。”

虞堂诀哦了一声。

又磨蹭了会。

想说你注意安全，一把年纪了，别折腾，别受伤，别有事。

最后感觉说这个挺没人情味的，毕竟虞堂桓是他亲哥。

虞堂诀不说了，目送他离开，拍拍屁股很欢快的回京都。

打开门的刹那，嚎了一嗓子：“媳妇！”

小乔从卧室出来，扁着嘴，红着眼看他：“你还知道回来啊。”

虞堂诀已经做好了哄老婆很久的准备，毕竟丢下孩子和老婆，不管在哪个年代都不是男人该干的事。

虞郎白就因为这个骂了他无数次。

但没哄。

小乔特别乖的走近，然后抱住了他：“小叔没事了吗？”

“没事了，他想活了，就一定不会死。”虞堂诀心里甜死了，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小乔，这是虞郎白送给他最大的礼物。

晚上搂着她说悄悄话：“你真的不生气我就这么走了吗？”

小乔：“生气，怎么会不生气，刚开始都气死了。”

小乔窝在他怀里喟叹一声：“后来冷静下来想想，如果你不去，在家大约会每天都哭，而且……会成为你永久的遗憾，我就不生气了，还有最主要的。”

虞堂诀：“什么？”

“小叔给我打电话了，说你不会有事，真到他咽气的前一秒，一定会将你毫发无损的送回京都。”

虞堂诀红了眼圈：“哦。”

“对了，你哥怎么样了。”

虞堂诀红眼圈收了回去，纠结了下，“我哥要死了，但我不想回深海了，怎么办？”

小乔：“不想回就不想回，随你。”

虞堂诀好奇：“你不骂我冷血吗？”

“从虞郎白当家开始，生死便由你们自己选了，他选了这条路，我为什么要骂你，只是庆幸，还好，你选的是虞郎白。”

然后哭了。

气的。

“你回来行不行。”

那会虞堂诀已经定了回深海的机票，半小时后的。

不然也不会在京都滞留了大半年，跟个被人遗弃的狼狗似，对墨柒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舔狗都要舔。

虞堂诀连夜便走了。

虞郎白如果真的出事了，他回去有什么用？那是深海，是虞爷的地方，他都出事了，一个傻子回去能干什么。

虞堂诀什么都干不了，就是想看着他。

“滚回去。”

虞爷要死了是机密，没法说这么透，但虞堂诀还是拐外抹角的把话说的透明了。

可墨柒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不去。

虞堂诀气哭了，接到了小乔的电话。

虞郎白：“爷还没死呢，哭什么丧。”

虞堂诀：“你不就是快死了吗？”

他偶尔神经会有些短路，脑思维转的会比常人慢一点，但好歹是在虞家长大的，对危险感知比常人要清晰。

照虞郎白的话来说就是会审时度势。

虞堂诀滚了，回了京都，却没回家，马不停蹄的去找墨柒。

他感觉，虞郎白应该想见见墨柒。

见到骨瘦如柴，面色灰白，像是病入膏肓的虞郎白没忍住，扯着嗓子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