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医圣

“哎呀，那可真是太麻烦苏大夫了！”李捕头笑着，故意摆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苏庭石既觉得虚伪又不好意思戳穿，只能勉强赔笑。

“哎，希望事情不会太复杂。”

苏庭石虽然苦笑，内心却并不像表现出来的这样没底。他虽然不是法医专业的，但认识不少法医专业的兄弟，所以对法医这个职业，多少也有点了解。

“这怎么行！”顾六还没说话，顾五就立刻严词拒绝了苏庭石的建议，“郎中看病要钱，天经地义，又不是开慈善机构。苏大夫莫非是觉得我兄弟二人仗着官威，故意讹诈诊费不成！”

苏庭石面露难色。他好意上来治病，本就不打算要钱，若是和二人纠缠起来，怕不得又耗费多少时间。

正在苏庭石皱眉如何开导两位官爷时，很突然的，衙门内传来一个声音，“顾五顾六，不好好看门，在讲什么废话！”

一，确定是自然死亡还是非自然死亡。

二，确定致死方式，是自杀，他杀还是意外死。

三，推断死亡时间，用以帮助警察或侦探推断侦查范围。

四，认定根据伤口判断致死物体。

五，鉴别生前伤与生后伤。

牢牢地把这五点记在心里，苏庭石尽量让自己放宽心，祈祷不要出什么差错。

令苏庭石意外的是，刚走到县衙后方的一所房子前，这预料外的情况就发生了。

李捕头走在前面，正一边跟苏庭石笑着一边套着近乎，一位胥吏却是疾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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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李捕头，县令大人让你去一趟。”

李捕头好不容易稍微阳光了点的表情顿时又阴沉下去，他沉默一会儿，转过身朝苏庭石露出苦笑，“苏大夫恕罪，李某有事，要暂时失陪了。”

“这里是停尸房，我县的柴县丞就在其中，他知道所有案情细节。你若有不懂的事，尽数问他便可。”

说完，不待苏庭石回话，李捕头就继续阴沉着脸，疾步走开了。

县丞，县令的副手，负责财政调度等杂事，因为是少有的文化人，也经常负责撰写卷宗。

苏庭石站在原地，目送李捕头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里犹豫了阵，终究没有临阵脱逃，想着帮苦瓜脸的李捕头一把。

他轻轻推开门，入眼所及是数盆茂盛的紫yang花，一股淡淡的死尸腐臭味扑面而来。

房内是普通的太平间的陈设，除去最中央的那张床榻外，其他床榻都是空的。

正中央的床榻旁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身着胥吏打扮，端着墨笔站在一旁，面色白净，倒不像是普通胥吏；另一位穿着官员衣服，胡须略长，和蔼可亲的脸皱在一团，像一坨干瘪的柑橘。

中间的床榻上，躺着一具尸体，左手从胳膊处被什么锐利的东西切开了，切面平整光滑，血液隐隐干涸。

“那应该就是柴县丞了。”苏庭石将人着装尽收眼底，暗暗推测道。

他恭敬的上前行礼，“见过柴大人。”

柴县丞转过身来，见到来人面容陌生，不由得皱起眉头，“你是？”

苏庭石拱手道，“草民苏庭石，德济堂的郎中，今日偶然路过，被李捕头拜托来查看死因。”

柴县丞听了，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这个老李，又平白无故给人添麻烦。”

他朝苏庭石拱手作揖，“还请苏大夫不要怪罪。”

苏庭石摆摆手，“案情紧急，人命关天，若是在下能为破案出点力气，那这一趟就不算白来。”

柴县丞点点头，朝苏庭石露出赞许的神色。他也不再客套，微微侧身，给苏庭石让出空间。

苏庭石上前两步，仔细观察起尸体来。

这期间，柴县丞趁着苏庭石观察的间隙，慢慢的讲起了卷宗的内容。

“死者杨氏，永安城濮阳县人，手下有两座酒楼，同时与诸多县令交好，算得上是有权有势。”

“死因是毒杀和砍杀。”

柴县丞翻了个页，继续道，“案发当天，正巧碰上某位贵人生日，喝酒到了二更。”

“这毒杀的药物，便是pi霜，下毒的时间，约莫是在酒席中途。”

“回家时，凶手担心毒发过慢，于是埋伏在半路，突然跳出袭向杨氏，成功砍下了杨氏的一只胳膊。”

“杨氏吃痛，痛晕在地，失去抵抗能力，同时pi霜毒发，杨氏口吐白沫，最终活活被毒死。”

苏庭石一边听着，一边将卷宗内容和自己验尸的内容相比对。

刚一检查，就发现了问题。

法医第一条，判断死亡原因。

按县丞所言，死者死于pi霜中毒，然而pi霜中毒的症状是眼睑浮肿，表皮角化，色素异常，呼吸道漆黑。

可死者杨氏从外表看，皮肤微蓝，眼部凸出，除去脖颈焦黑和pi霜中毒有点关系外，其他的完全和中毒扯不上关系。

至于第二点，砍杀而死，也不尽然。

胳膊不是大腿，同样是动脉，胳膊处的动脉却远没有大腿处的动脉来得重要。仅仅失去一条胳膊，虽然是重伤，但不至于令杨氏失去抵抗能力。

更何况，这伤口的切口看起来明显太过光滑了些...

苏庭石一边皱眉，一边继续按着法医五条原则思索。

法医第二条，判定死亡原因。

出现刀具，必定为他杀无疑。

法医第三条，推断死亡时间。

苏庭石掀开杨氏衣物，确认了腰部的尸斑，又伸手活动了下杨氏的四肢，感受到一定的尸僵，推断死亡时间在三天前左右。

法医第四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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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致死器具。

因第一条死亡原因有疑问，故无法回答。

法医第五条，鉴别是生前伤还是生后伤。

同第四条，暂时无法判断。

苏庭石检测到这，虽然没说话，眉头还是狠狠皱了起来。

果然如李捕快所说，此案虽为凶杀案，但疑点颇多，实在令破案人员难以下手。

“苏大夫，有何进展么？”见苏庭石眉头紧蹙，柴县丞忐忑的上前问道。

苏庭石摇摇头，没有回话，视线紧盯着死者的尸首，显然正在思考着什么。

柴县丞见状，默默后退了几步。他倒是没有什么不满神色，案子即使不破，顶锅的也是负责破案的李捕头；即使牵扯到背后的利益关系，那也是县令大人躺枪，和他一个小小县丞绝对搭不上边。

他现在所想的，倒尽是关于面前这个年轻人。

对于这桩命案，县令请医师来检查死因的先例不是没有。然而他们请了两位医师，一位来自辰星阁，那厮见到死者后竟是两眼发光，非要把死者的尸体解剖了才肯罢休。柴县丞怎能同意，只能笑着脸把他轰走。

另一位医师倒是正常了些，不过那位是负责看外伤的，对死者胳膊处的整齐缺口执念很深，罗里吧嗦一大堆，却始终提不出什么有价值的建议。

所以现在来看，苏庭石端详尸体许久后一语不发，虽然不算有能，但也属于稳重的多的类型，有了前两位的对比，柴县丞对他的好感度明显上了一个档次。

再仔细端详了几眼尸首，苏庭石揉了揉眉心，连续工作一天后，疲惫的神经开始时不时的压迫起他的思考来了。

他只能暂时放弃观察尸首，转而看向柴县丞，询问起更详细的卷宗来。

“最先发现死者的是谁？”

柴县丞答，“是他的护卫刘一刀。事发当时，刘一刀正在院内巡逻，听到惨叫出来时，死者正在地上抽搐，而凶手早已逃之夭夭。”

“因为穿着夜行衣，所以辨不清眉目。”

苏庭石追问，“除了刘一刀，还有谁在案发现场？”

“还有杨氏的妻子，巡逻的士兵，以及几个街坊领居。”

苏庭石点点头，想再问些什么，但脑子里能问的问题就到这里了。

推理不是他的强项，前世也不是个推理迷，顶多玩玩密室逃杀那种弱智剧本，权当消遣。

柴县丞再次上前一步，拱手问道，“苏大夫，可有疑点？”

苏庭石摇摇头，只是凑近尸体，准备进一步查看证据。

在没有更好的破案思路之前，作为法医来说，这尸体就是他破案的最好伙伴。

有所不同的是，尸体不会说话，而法医要让他开口说话。

触碰皮肤，观看症状，推测病理，这都是法医与尸体交流的方式之一。

徘徊在内心的疑虑总是不能消去，苏庭石吐出一口浊气，接着继续观察。

.......

.......

县衙西侧，独立出的一幢房屋内。

人高马大、长着络腮胡的李捕快站在桌前，神色阴沉，双拳攥紧。

县令大人在室内来回踱步，脸上因为愤怒憋的有些红，焦躁的心情简直能流出体外。

“四天了，整整四天过去，杨氏被杀，你们不但没有抓到犯人，甚至连死因都没查个明白，饭桶，真是一群饭桶！”

李捕快虽面露难色，但还是跨步上前，作揖道，“大人，下官确实无能，所以方才，又私自请了位叫苏庭石的郎中，帮忙查清死因。”

李捕快搬出苏庭石，本意是为了表明自己并没有偷懒，正在加班加点破案，请求县令原谅。哪知县令听后，神色却是忽然变得微妙起来，“你说的，可是德济堂郎中，苏庭石？”

李捕快对县令的态度转变不明所以，但他态度向好，总是好事，所以连忙道，“正是郎中苏庭石。”

县令一句话没说，但眉宇间的忧虑，肉眼可见的减少了许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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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时，来人也走了出来，顾五顾六连忙鞠躬作揖，“拜见李捕头。”

李捕头迅速点点头，继而将目光转到苏庭石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他是谁？”

李捕头认同的点点头，手上的力道却是没有减轻。

苏庭石见状，神情苦涩，僵持一阵后，见李捕头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只能无奈说道，“承蒙李捕头厚爱，如若不嫌弃，就让在下进去看看逝者吧。”

不打算牵扯入麻烦事的苏庭石尽量平稳的转身，刚想迈步离开，肩膀处却传来一阵铁钳般的力道。

俗话说公务员是人民的公仆，属于值得尊敬的一类人。而在大周朝，胥吏就是公务员的一种，既然遇到县衙的人有难，于公于私，苏庭石觉得稍微给他们行个方便，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顾五连忙上前解释，“这位是德济堂的苏大夫，刚出诊回来，见到顾六有病，上来诊治了番。”

“顾六得了什么病啊？”

苏庭石一听，眉头却是不自然的皱起来。这李捕快出门时面色阴沉，显然正为了顾五顾六口中的案子劳苦奔波，此刻怎么有心思恭维起自己这个小郎中来？

他无奈的转头，只看见李捕头正微笑着看着他，“苏大夫别忙着走嘛！实不相瞒，有宗命案困扰本捕快多日了，从死因到许多地方都存在着疑点。若是苏大夫肯帮我们查清死因，本官必然上报县令，对你重重有赏。”

关乎人命的案子往往都是放在最优先级的，李捕快手上这案子拖了这么多天还没进展，确实是个很麻烦的情况，也无外乎他会厚着脸皮来求初次见面的苏庭石了。

苏庭石叹了口气，不好的感觉应验了，他苦笑道，“李捕头，您这是病急乱投医啊！我只是个郎中，又不是法医，怎能胜任查清死因一事？”

“原来如此。”

李捕头点点头，把顾六肿胀的右脚和苏庭石的药箱尽数看了一眼，露出了然神色。随后看向苏庭石，眼神透着些许火热，“苏大夫真是妙手回春，仁心仁术。”

法医是一个特殊的专业，本质上是医生和警察的结合体，不但需要相当过硬的医学素养，同时也需要极为清晰的逻辑推理能力。

法医的鉴定尸体并非是单纯的鉴定尸体，同时也需要从警察那边取证，以此来综合判断尸体的死亡原因。正常来说，法医的病理鉴定需要涉及以下五个内容。

事出无常必有妖。

“多谢李捕头。时候不早了，既然这位官爷病情已查清，那在下就先行告退。”

“痛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