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冰火两重天
众人哄然大笑。
“你个驴精，明明就是轻轻打一下而已。”
大长老没好气地摇了头摇头，而后转身对杜明说道：“十年前，你父亲临走前，要我在你十八岁时把这条项链交给你，现在你要去参加学徒选拔，我就提前交给你了，祝你好运。”
拐杖击打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
好一会儿，一个满脸都是小疙瘩和裂纹，背部弯曲的老人才出现在阳光之中。
他太老了，老得像一桩朽木。
大长老柔和的眼神，让他心头一暖，这感觉，就像爷爷嘱咐将要远行的亲孙子呢。
莫里斯呵呵一声，拄着拐杖缓缓地往回走。
“嘟嘟嘟……”
那背影，似乎比之前更加佝偻了。
进入巷子后，他用阿瓜才能听到的低沉声音补充说：“你想走出去，这是你的选择。既然这样，如果你有机会的话就自己去找天鹅家族的家主夏梁。”
“很多年前，你父亲救了他的命，当年那个老家伙可是发毒誓要把长孙女许配给你，他留下的婚书我已经给你了。”
“今年，那位贵族女孩儿也十六岁了，不管他们怎么想，这事儿首先得看你愿不愿意，你都要去走一趟说清楚，这很不可思议很令人费解，但，这是事实……”
“好……”阿瓜心头悸动，脑袋出现短暂的空白，心跳像是漏了一拍，回头瞄了一眼那个少女，他才转过头郑重地点头。
大长老从来不开玩笑，但直到现在，他仍旧觉得这事儿很不可思议。
帝国皇宫里皇族并没有天赋超群者，有传言称，流着夏氏血脉的夏盈盈，有希望继承王位，成为一名女王。
她是百年一遇的修炼奇才，十四岁就突破到炼神境，是百年来帝国国年龄最小的荣耀法师。
传闻中，夏盈盈还早已突破到融素境初期，已成为一名大法师。
法师修炼境界共有七层，分别是洗秽、汇元、练神、融素、无距、大通、神隐。
如今，天辰帝国台面上最高等级的法师，便是大祭师奥斯丁和唐古特，两人都已经数百岁，境界都是大通境，而夏盈盈仅仅十六岁就达到融素期。
要知道，即使奥斯丁和唐古特这两个天才，据说也是在成年后时才成为大法师的。
而且，有很多人说，她很美，绝世倾城。
虽然她从没在公众场合露面，但这并不妨碍她成为一个备受瞩目的天才，成为被无数人仰慕的佳人。
近年来，天鹅家族势力渐渐庞大，成为五大家族之首，与她的存在是息息相关的。
可这都哪跟哪？
他那个老爹怎么如此不靠谱，竟然敢应下这种婚约？！
还是说，那个不靠谱的老爹故意拿着那一纸婚书欺骗大长老，大长老是不是老糊涂了，一直把这事当成不可置疑的事实，还让自己一定要保密。
蓝苗人是地位卑微的部族，比许多平民的地位还不如——天星城广泛流传着一个传说，是蓝苗人曾背叛艾玛大帝，所有他们世世代代都在天星城赎罪，做着诸如挑粪挖土等等最脏脏最累人的活儿。
关于蓝苗人所谓的背叛上天一事，甚至被编成了流传久远的童谣，有一首童谣里竟还有这么一句“比起蓝苗人，猪狗杨是宝”，对蓝苗人的歧视，到了一种丧心病狂的程度。
也是因为这种歧视，让阿瓜曾犹豫要不要去参选学徒选拔的原因之一，他有点担心最后这种所谓的机会，只是一场骗局或表演，只是对蓝苗人的又一次羞辱。
“天鹅家族的家主，什么时候轮得上蓝苗人去救而且还救好了？”阿瓜腹诽着，即便自己是那高高在上的几大家族核心子弟，也配不上五大家族之一的天鹅家族的天才少女啊。
但这一纸连自己都觉得无比荒谬的婚约，没想到此刻再次被重提。
对自己和其他蓝苗人而言，这纸婚约，很可能会是一个祸害啊。
他始终认为，应该把这荒谬的婚约毁掉，或者直接忘了这件事。
既然是约，那就可以不履行。
但是，莫里斯坚持要他留着那张放在家中柜子里的婚约，让他在长大后自己做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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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绰号小汤勺的汤绍像一根结实的木桩，敦实而有力，而诺林则擅长骑马，身体也很强壮。
至于蓝雅，灵力超出常人，在平民子弟中，算是天赋突出的了。
灵力，是吸纳天地力量为己用的能力，兰雅的灵力，已超过不少长期服用灵药的普通贵族子弟。
要是灵力积累到一定程度，即可通过修炼破境，继而通过实战进行官方人才等级鉴定。
身为同龄人的阿瓜础薄弱，灵力值很小，甚至连一点都没有。
可以说，他的天赋和身体都是极差的。
一般说来，蓝苗村的身体和天赋都很平庸，阿瓜比一般蓝苗人更平庸。
至于少年团，则是这一代蓝苗人的异类。
在大部分国都人看来，特准蓝苗人参与人才选拔，很可能只是哪个贵族或官员一时无趣，想看看蓝苗人的笑话。
如果没人去参选，那只能证明蓝苗人真全是废物。
如果蓝苗人去参选了，很可能会被百般刁难，连第一道关卡都无法进入。
但此时少年们得到了大长老的应允，已经没有想那么多了。
甚至连一向谨慎胆小的阿瓜也在心中燃起了熊熊的希望之火啊。
机会在前，不抓可惜！
人才公会前。
这个建立了数千年的古朴建筑巍峨伫立在皇宫右侧，有半个皇宫大，公会并不金碧辉煌。
但每一条石柱，每一处壁画，都精致细腻到极致，凝聚了无数能工巧匠的心血。
人才公会右侧，则坐落着庄严圣洁的魔法圣堡。
圣堡规模比皇宫略小，在众人眼中，却是极其高大的存在，是无数人心中的信仰。
人才公会后面的祭师院，同样是令人族崇敬的存在，云集了众多祭师，还有人族两名久负盛名的大祭师坐镇。
魔法圣堡的后头高一些的山间地带，则是人族圣地天碑林。
天碑林，是人族占据大陆东方最重要的依靠，是天星城能够屹立数千年的依仗！
可以说，没有天碑林就没有天星城的存在。
人才公会前，有一条五十米宽，一千米多长的大道，大道的尽头，是一个宽阔的广场，广场通往公会的道路上，有一道高二十米的巨大石门。
通过这道大门之后，在走过三百步台阶，又有三道并排的中型石门。
左边的石门上，雕刻的是曾帮助夏始皇征服人族各部族的剑圣周天；右边的石门上，则是传奇骑士沃尔的雕像；而中间那道石门上雕刻的人物，当然是传说中能引发天地圣力的圣祭师斯潘诺了。
人类历史上出现过很多人种，黄种人、白种人、黑种人是三大人种，历史上，黄种人一般在剑士领域独树一帜，周天就是代表之一。
而高大的白种人往往擅长骑术长枪术，白种人沃尔是巅峰骑士的代表，至于法师，历史上的最巅峰者一般没有固定人种，混血儿在这一方面略有优势。
据说，传奇圣祭师斯潘诺就是黄种人与其他部族血脉融合诞生的天才。
各人种、部族或混血儿在多项武者职业中各自引领风骚，在历史上偶有变化。
但自数千年前夏始皇统一人类，王权都掌握在夏氏皇朝手里，从来没有变更过。
这些都是外话。
按照规则，第一道巨门前的卫兵队伍通过对选手的观察或试验，准许选手进入大道巨门，选手就算通过了第一轮选拔。
而中型石门前，则是更加苛刻的分类教官审核，法师选拔中，参选者还要通过触摸灵石验证灵力大小，灵力达标才能是通关。
经过了这道门槛，才能进入公会的比武大殿和其他选手决斗比试，不管输赢，如果获得某位教官的青睐，选手就能成为帝国武者学徒。
成为学徒，就有机会在官方职业上深造，成为国家栋梁，前途一片光明。
这是包括贵族继承人在内的无数少年热衷的成才之路。
而对很多平民少年来讲，这是唯一的成才之路。
根据官方发布的消息，这次的参选者足有十万人。而几天前人才公会举行的第一次学徒选拔中，参选者将近二十万。
四个蓝苗少年领取了报名胸牌，牌上写着他们的籍贯、部族还有序号，他们的选拔顺序排在最后。
选拔还未开始，公会门前的大道上已人山人海，显然，等待的时间将极其漫长。
好在，阿瓜有先见之明，带了点干粮和水壶，甚至调味料也带上了。
临近中午，四人吃了干粮，喝了水，补充了体力。
不少从全国各地赶来的少年根本不知道，石门前的宽阔广场，本就是一个试炼场。
人才选拔，其实有四关。
临近中午，烈阳高照。
阿瓜像变戏法一样，撑起了两把伞。
大伙站累了，阿瓜则又拿出一块布，铺在地上，四人席地而坐。
头顶的烈阳格外灼眼，似乎比平常的太阳强上十倍，连伞下的四人，眼睛都微微眯着。
那些没带伞的少年，大多数大汗淋漓，有些少年身上竟还轻烟冒出。
不久后，开始有年轻的身影瘫倒在地上，然后被士兵无情地拖出广场。
在这个意外加强的第一关面前，他们就失败了。
正午过后，大概有五分之一的参选者倒在地上，提前出局。
这其中，包含很多带伞的少年。
“阿瓜，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些事儿？”汤绍此时大汗淋漓，燥热的空气，让他喉咙很是难受，说话有些喘不过气来。
阿瓜点了点头，白了他一眼：“别说话，保存体力”。
阿瓜清楚地记得，有一本书上隐晦地说，人才公会的广场很诡异。
因为这个广场的上空，布有一个远古大阵。
许多年前，前的人才选拔中，这个大阵都会随机制造出一些意外，比如暴雨连天，比如烈阳高照。
而在过去的数十年，这个大阵似乎有罢工的迹象，它的威力逐渐被人们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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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
阿瓜看了很多书，有本书就专门讲到这个事情。
出门前，阿瓜带了雨伞，在水壶里添加了自制的强效降暑草药粉。
“阿瓜，你不会说，你带了避雷针吧？不准带包裹进来的呀。”汤绍打趣说。
阿瓜很认真地对他说道：“嗯，有备无患。”
这时，众人才注意到，刚才阿瓜的身材似乎比平时胖了不少，原来，他把东西都藏在宽松的外衣里。
不准带包裹，但没规定不能挂在身上啊！
“好呀，你小子，早就想参选了，还扭扭捏捏让我们拉你。”汤绍看似很气愤，扬起手要打他。
“嗯？总不能确定可以参选再准备吧，像你这个愣头青，什么都没准备，得了便宜还卖乖！”兰雅朝汤绍瞪了一眼，掐住他腰间的肉。
“我开开玩笑啊……兰雅大人饶了我……”汤绍面色窘迫，显然是被下了重手但却不敢吭声。
四人在广场的偏僻角落等待，但还是有人注意到了。
因为兰雅绝美的俏脸和姣好的身材。
一些少年想来搭讪，却被她冰冷的眼光逼退，有些人看到报名牌上的蓝苗族字样，也有些悻悻然。
不过，有些含着玩味眼神的贵族少年还是走了过来，但兰雅始终当做听不见，闭眼休息，在这场严肃的公开场合里，也没有什么人敢过来挑起矛盾。
要知道，这里是人才公会的广场。
即便是贵族子弟违反了规则或者捣乱被发现，也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从早晨到中午，广场上喧嚣拥挤的人群逐渐消退。
有很大一部分人，是被抬出去的，甚至有些人重度昏迷，很可能醒不过来了。
刚才还是艳阳高照，可到了午后，天空突然哗啦啦下起了瓢泼大雨。
随后，豆大的冰雹砸下，气温骤冷，冷得像掉入了冰窖。
不少人经受了暴晒，却禁不起这冰火两重天，直接倒在地上，被士兵抬走。
到后来，大量少年陆续倒下或者自己走出了广场，放弃了选拔机会。
而四个蓝苗人，竟然穿着不透风的保暖布衣，微闭着双眼，一脸恬淡。
最后，广场上竟只剩下两万人左右。
剩下这两万人，大部分都是有真材实料的，当然也有像阿瓜这样准备充分的谨慎少年，还有一些被众多手下用自己的衣服和身体保护到最后的核心贵族子弟。
而像一些没什么实际才能的普通贵族子弟，都已经被抬出去或者自己放弃了。
到了这时候，正式的选拔竟然还没开始，等待时间出乎意料的长。
还没有人从第一道关卡通过。
时间的延后以及试炼之阵展现的威力，成为一个意外。
这个大阵是远古神秘大阵，是人族老祖宗留下的遗产，此时仅仅只是被启动，并没有人在背后操控。
它要对广场上的年轻人进行什么试炼，其实谁也不知道。
公会高层已经知道这件事，消息甚至已经传到了皇宫里。
但是，历史上毕竟还有更苛刻的情况，这情况也不算过分。
更何况战端再起，大阵发威也能选拔出真正的人才。
所以无论那些贵族如何反应，人才公会和那座皇宫的主人都没有任何回音。
这证明，宫里的人很可能已提前知道这件事。
因此，即使有很多贵族家主和长老不满，暗骂人才公会无情，没有照顾贵族子弟。
但骂完之后，这些人也只能悻悻接受事实。
下午三点，选拔才正式开始。
第一道巨门前的卫兵队列是第一关，那些穿戴整齐表情严肃的卫兵们，凭自己的眼光筛选人才，淘汰了一批又一批打算碰运气的参选者。
不服气的选手可以挑战挡住自己的卫兵，只要挑战成功，就可以走上台阶进入第二关，选择接下去的三道中型石门接受甄选。
但大多数被挡在第一道巨门之前的年轻人，都生不起挑战的勇气。
这些卫兵都战场退下的老兵，眼光毒辣得很，很少有错判。
思绪之际，兰雅却握了握了阿瓜的手，说道：“我们有机会的，加油！”
阿瓜摸着脑袋，郑重地连连点头。
人群消退，傍晚时分，等待的人就只剩下他们四个。
他们被的序号是最靠后的。
“就剩你们了，一起过来吧！”站在前列的卫兵朝他们大声道，阿瓜随着蓝雅三人之后，忐忑前行。
十米，八米，五米，三米，二米……近了，害怕走到第一关就被拦了下来，四人都紧张得心砰砰直跳。
叫停声迟迟没有响起。
卫兵们全都被美丽自信的兰雅吸引住，都把视线放在她身上。
在这一刻，卫兵们都忽略了他们是蓝苗人的身份。
阿瓜走在最后，到最后一名卫兵面前时，兰雅刚刚要踏上台阶，在她前面的汤绍和诺林已快步上了台阶。
他们三人，都顺利通过了第一轮考核，即将通过台阶上的巨门。
就在阿瓜即将通过的那一刻，最后一名卫兵刚好收回了热切目光。
卫兵冰冷无情的声音阻挡了他的去路：
“慢着！最后一个参选者，经过形体和气息观察，我认为你不合格，往回走，否则，挑战我，以你的实力证明你能走向伟大的修行之门，有机会成为帝国的勇士！”
说话的是高达挺拔的卫兵队长多隆，他全身穿金色铠甲，熠熠生辉，脸上的神情带着一丝冷意。
举起了重剑，挡在阿瓜面前，他厉声道：“蓝苗小崽子，鉴于你身材瘦弱，我是勋章剑士，我可以不携带武器！”
“阿瓜！”兰雅转过头急道：“回去，别站在那里！”
已经有无数少年在卫兵长目前低头折返，往回走，真不算一件耻辱的事情。
但是，这是蓝苗人第一参加学徒选拔，很有可能也是最后一次啊！
阿瓜咬牙，神色激动起来：“不，我要站在这里，挑战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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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是这么一个朽木般的老头，却是蓝苗村里最有声望的大长老莫里斯。
“爷爷，我们只是想……”
那头小黑驴靠近，呼着鼻子想去闻那条项链，却被大长老一杖给打跑了。
它跑到火鸟树下，绕了一圈后瘫倒在地上翻滚，嗷嗷大叫，像个孩子一般哭闹起来，看上去委屈得很呐。
这头傻驴有一双淡黄色的大眼睛，鼓鼓的，此时正闪着阵阵金光，而它脚下的蹄子正蹭着墙角。
“嘟嘟……”
少女揉捏着衣角，满眼恳求，完全没有刚才骄傲自信的样子。
“咳咳！”
“大长老，这是？”
这是村里养了许久的小驴，除了喜欢和孩子们玩耍，还喜欢像狗一样刨土挖宝。
片刻之后，大长老微颤着手，终于在杜铭的脖子上挂上一条精致银链子。
它的吊坠，是一朵精致的蓝色茉莉花，精致而有质感。
“爷爷老了，你们长大了，我已经管不了，我想告诉你们，你们自己要小心，我……还要要交代阿瓜一些事。”
大长老枯枝一般的手，从怀中掏出一条项链，两个颤抖的中指撑开链子，说道：“阿瓜，你过来，把头低下。”
大长老撇着嘴，破天荒地露出一个很勉强的微笑说：“阿瓜，你要永远记得你心底深处的善良和光明，要刻在自己的身体成为烙印。你也要记得，你要相信你自己，你一点也不比别人差。”
“好的，多谢大长老教诲。”
阿瓜挠着耳朵，走到大长老跟前，半跪在地上。
没有人注意到，旁边一座石屋的墙角，出现一头小黑驴，正眯着眼朝着阿瓜的方向望去。
大长老咳嗽几声，沙哑的嗓子才清晰了一点，但仅仅只是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