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茶花香

但看老主任自若的神情，猜测他们遇到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了。

老主任双手撑着桌子，站起身来，解释说:“我们的市场价，是按照去年年底的价格。实际上，这已经是最便宜的价格。你可以到外面问一问，没有比这便宜的。”

村民手中的笔使终没有落下来，想了想，固执的说:“可你这是扶持政策啊，不是应该比市场价更便宜吗？如果和市场价一样，那还叫扶持吗？”

听说发放茶树苗的事也要自己办，吴主任有些不满:“乡里该给我们派个人来帮忙，阿聪病倒了，阿毅被调去搞老茶园改造计划，哼，就我和老主任怎么忙得过来！”

老主任安慰她:“没关系。咱们两个精力有限，每天能完成多少算多少。等丁聪病情好转就回来了。”

卓毅没想到吴主任情绪如此激动，而且听她的口气，似乎小猪仔扶持计划也不顺利。

村民就惭愧的放下了笔，继续签字，他又不甘地说:“我家里的情况特殊，老主任您是知道的，您看能不能减一点点。”

这个时候，卓毅总算认出了这个人是谁，是袁世全。就是在青石岭垮方的时候，厨房不小心被滚下来的土石撞垮了的那户人家。

老主任知道袁世全家的确困难，叹息一声:“好吧。你家的那两头小猪仔的钱，我给你免费。”

卓毅和吴主任都吃了一惊，睁大了眼睛。

袁世全高兴了，痛快地签字和画押。

他走了，吴主任忍不住说:“老主任，你这样做好像不太合适！给他全免了，一旦传出去，更多的人要来找你要免费。”

老主任苦笑着说:“谁想得到免费，首先要和袁世全家一样惨，再来找我说。”

吴主任这才没说话了。

因为，袁世全的家里的确非常困难。

就像好好的房子突然被土石冲毁厨房一样，他家唯一的劳动力去年突然患病去世，孙女在读书，免除了一切费用，但是生活费总是要的。

袁世全本人年事已高，只能做一些轻松点的事。他的妻子又是长年患病，属于村重点医药帮扶对象。

曾经有一个月做贫困户评测，目的是防止返贫。算了一下袁世全家的经济状况，只能用“惨淡”来形容。

如果不是东西部协作岗位资金，贫困户资金扶持，大病补助，村重点医药帮扶对象，残疾人补助等政策扶持，估计只能吃土。

袁世全走不到三分钟，又有村民进来了，也是为了小猪扶持，好说歹说，就是要老主任多给他两头，哪怕是一头也行。

老主任死活不答应，反复强调，每户只有两头的名额。如果多给一头或两头，就是抢了别人的名额。

两人摆事实讲道理，说话的声音也不大。

从粮食的价格一直争论到生猪市场，整个争论唯一达成的共识估计只有——花无百日红，生猪价格就这一两年还行，将来价格肯定要垮下来的。

但，这和村民的要求没有半毛钱关系。

卓毅看到他们的争论，心中凉凉的:“这样看来，我做的事算是很轻松的，如果是我来应付的话，肯定顶不住。”

就算是这样，卓毅还是给这位村民倒了一杯茶，让他润一润喉咙。

最后，老主任愣是说服这个村民把字签了。

村民千恩万谢地出了门。

他一走，老主任端起茶杯，咕噜咕噜地猛灌了几口水，刚才争论把嗓子都说干了。

“老主任，您是这个！”卓毅冲着老主任竖起大拇指。

老主任把手中的茶杯放下，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我这两天下来，感觉嗓子都说冒烟了。你将来要面对的，提前学习一下，切记，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大声吼。”

卓毅点点头。

他连忙问道:“是不是小猪仔帮扶出了事？如果实在忙不过来，我可以过来帮忙。老茶园又不是这两天就能搞定，勘测完了，还有很多后续工作呢。慢慢来，把要紧的事先办。”

“没事。你只管处理老茶园改造的事，这里有我和吴主任呢！”老主任伸了个懒腰，捶了捶肩膀，倒吸一口凉气。

卓毅被他的话“震惊了”，一脸尴尬的看着他，第一次遇到说这种话的人。

吴主任在一旁也是咋舌。

三人正闲聊的时候，有村民走了进来，直奔老主任所在的柜台。

第二天，卓毅一大清早就到了隽岗村，把事情给老主任和妇联的吴主任说了。

再看吴主任也是一脸疲惫，看来这两天的确是把他们累到了。

卓毅于心不忍，想着要不和伯父说一声，暂时留在村里帮忙。

服务大厅的两台电脑，以前是卓毅和丁聪在用，而今是老主任和吴主任在用。

一看，就知道他是来签领小猪仔的合同。

老主任递给他一份合同和一支笔，打开印泥的盖子，让村民在上面签字，画押。

村民就刷刷地签字，突然，他停了下来，问:“老主任，明明是扶持，怎么还要600块呀？”他提高声音:“就算是按照市场价，也应该按照去年年初的市场价呀。”

吴主任发泄了一通，气顺了不少，也说:“阿毅，你就按老主任说的去办。真的，我们这里顶得住。一些上报的表格，也发给了阿聪，他在家里帮忙处理。”

卓毅尽管心里不忍，但是听他们都这么说了，也就只好暂时作罢。

“这个扶持是咱们村独有的，你在外面打听绝对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扶持。何况，这些都是我们自己家‘捐’出来的。你想，现在外面谁还能搞到这么多头小猪？”老主任依旧很淡定。

顿了顿，他继续说:“再说，我们也知道你们困难。所以都是让你们免费拿回去，卖了生猪再给我们钱。”

他们以前不会用电脑，还是丁聪手把手教的。

据吴主任说，他们一上班就坐在这里，感觉整个人都坐郁闷了。现在才知道卓毅和丁聪的辛苦，一坐一天也是很辛苦的事。

老主任看卓毅脸上的神情，微笑地说:“真的没事。不过是处理的时候出现一些状况，全都在可以应付的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