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神魔在搞事

祖神盘古奠定了“人”是万物之本，连那仙妖神魔鬼怪无一不以人形。

真神女娲应天命而生，秽土造人立“形”之根本，本该大爱无疆，去意化神做那天地间最逍遥的“道”。可惜终究堪不破一个“情”字……聚彩石补天透支了魂魄血躯，湮灭之初竟以神魂立下血脉诅咒，凡后人，动情者，不得善终。

掌管幽冥三千年，她只见过两个女娲后人，但阴间每日不少传闻，她也听说了不少女娲后人的故事，果真是凡动情者皆不得善终。

鬼无月微微蹙眉，说：“我说过，我是鬼帝，鬼无月。”

“你的……脸？”

“有何奇怪？你我本是同一人，容貌相同本是理所当然。”

“情，意也，一念起，一念生，一念灭，旨一念之间。尝而殇者，是愚；知而畏者，是残；留而利者，是蠢；起而放者，是为懂。懂情知意，且行有所止，破而后立，方为知道，知道者，入道耶。”

鬼无月看着“霍七”，看着自己，她有历过“情”吗？人界轮回几世，被凡人视如砒毒却甘之如饴的“情”，她有没有经历过？

听到鬼无月的声音，霍七惊讶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神游天外的鬼无月，又看了看面前火焰般的花朵，悚然道：“情？情劫？情劫难渡啊！”末了想到什么松了一口气，道：

“幸好此劫未应吾身，否则大道危矣。”

鬼无月闻言愣了一下，看了看复又闭目养神的霍七，想起来刚刚自己说的“天地有劫，未应吾身”……低头瞥了一眼臂间环着的苍凉古剑，这可是神帝用来“渡劫”的物什……

末了看了看霍七没有一丝血色，堪比鬼族的脸，还是默了下来，谁知道这劫会应在她身上还是自己身上？也许是自己身上呢？还是不提的好，就这么误会吧。她可不是那个白泽，没有那勘天意晓万物的本事。

若干年后，鬼无月再想起这一幕，依旧无比庆幸自己做了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尚有本尊一半神魂神骨，不要不懂得利用，以人间秽气削体虽好，但是归位时若还是一身鬼魔煞气，神力有容无用也是弱化了本尊的名头，没这个必要。”

霍七闻言睁眼时鬼无月已经消失在了院中，身旁大朵的彼岸花迎风消散，露出了原本被覆盖的青石板路和青草地。

待目之所及的最后一抹红影消散殆尽后，霍七才站起身来。“自己”说的并非全无道理，轮回被扰乱后“自己”的实力应该也是大大被削弱了的，如今两体共存于此方天地，一旦被大道察觉不免落个雷劈的下场。

但是对于“自己”说的抛弃这具生来所带的煞气只修神力……霍七不置可否。天生神魔体啊……想不到霍七那个“传说中”艳压群芳的老娘居然是个魔族？！

霍七嘴角都差点儿笑裂了，上辈子自己要是有这逆天的体质，魔功大成后她连仙人都敢踹！区区凌家小辈能一剑戳死她吗?这激动的心，这魔功大成的膨胀……简直不要太愉悦！还有谁是她对手？

脸上笑容突然一收！没收住……

霍七按住抑制不住的嘴角使劲揉搓了两下，木着脸端着地上的水盆进了屋子，如今记忆恢复，连带神力也回复了，院外传来的嘈杂声自然入耳。

刚捧了两捧水扑在脸上，溅起的水濡湿了领口和袖口，“嘭！”的一声，院门就被人踹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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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七扯下一旁的面巾走出房门，和冲进小院的一行人迎面对上。在众人怔愣中霍七冷脸看着对面的人，手中拿着的帕子不慌不忙地擦着脸上手上的水。

“仙长好大的气势，我霍家的院门说踹就踹，院子说闯就闯，是欺我霍家无人是吗？”霍七攥着帕子抱手斜倚在门边上。

霍家大管家江曲急急奔来，看到两方“对峙”的场景时闪了下眸子，走进小院看到霍七时眼神一亮，看着霍七的脸甚至有些泪花闪烁在眼眶里。

“七爷，天机阁传来消息，老爷和四少爷……半月前随行商队在大漠失踪了。”

霍七攥着帕子的手一紧，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似是欲说什么，张嘴却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猛咳，直咳得人弯了腰站都站不稳，让人担心他随时会一口气上不来驾鹤西去一般。

“咳！咳咳！咳！咳咳咳——”

管家忙上前替霍七扶背顺气，不料手刚伸上前就被挡开了，江曲看了看瞬间在五步外的自己，又看了看正在替霍七顺气的俊美男子，有点儿没反应过来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江叔，我没事。”

霍七感觉胸口积压的浊气散干净了，便挥手想让扶着自己的人退下，手指动弹间却触到了全然陌生的绸缎手感。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身旁，看到的不是一脸“老狐狸”样的管家江曲，而是一个寒眉冷目，容貌俊秀的男子。

余光瞥见一旁呆住的管家，霍七直起身来，想收手却被人死死攥在掌心动弹不得，霍七疑惑地看向这个眼神诡异地盯着他不放的男子，说：“在下已无事，多谢这位公子，但是您可以放手了。”

“你……不认得我？”男子冷了眉目，拧紧了眉看着霍七，眼睛都不带眨的，手上却是越发用力。

院子里一堆人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傻了眼，俱是愣愣地没了反应。江曲这个老狐狸倒是看出点门道来了，但是看着霍七苍白的脸色和嘴角的一抹殷红，想上前的脚才迈出半步，就硬生生停在了原地。只担忧地看着，半举的双手看得出他准备随时冲上去。

霍七手下用劲挣开钳制，冷下脸来把袖子一甩，负手而立，也不看人，道：“请恕公明无礼，不知阁下是哪家公子？”

霍家七子，名知君，字公明，世有“霍家七子，公子无双”之称。且看他纵使脸色苍白，嘴角带血显出七分孱弱，那一身白衣只往旁一立，院中睹目者无不叹曰：“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或云：“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然，一人除外。

那人还欲上前，被怔醒过来的凌玄画一把拉住袖子，说是拉住，其实也就两个手指捻住他袖子一角，不敢触碰的模样看得霍七稍微抬了下眼皮，他怎么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个场景？

“启云山凌玄画，冒犯问一句，您……当真是霍七爷？”无怪乎凌玄画惊异，洗去易容后的脸，姿容较之前的“霍七”更上了两分，再有苍白的面色遮挡，这眉目怎么看与“霍七”至多五分相似，乍看去全然不似同一个人。

不过“霍七”是记得，从日志中看到“她”是见过“洛裳云”的，也正是因为见到了一模一样的“洛裳云”，“霍七”才决心易容，遮盖本来面目。

毕竟顶着那么张招摇的脸出门，若是被有心人误认成大魔头洛裳云，几张嘴都说不清的，说不得还会暴露自己女儿身的事实。

不过霍家下人基本上都知道“霍七”原本的面目，有时候他在府中也是会不带易容的，下人无法分辨哪张是霍七原本的面容，干脆不分了，龙骨都是!

所以霍七把易容洗了之后也不打算再画上了，诚然主要还是因为他不知道易容用的东西在哪里。

“如假包换。”

霍七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众人只道他是对被人怀疑身份这件事有了不爽，只有她自己知道，不爽是真的不爽，但是不是身份被人怀疑，是因为他想起来那个抓着她手不放的男的是谁了！

刚刚接受了一大段“鬼无月”的记忆，加之“洛裳云”的记忆，她脑子一时不够用，一时消化不下自己的三个身份，看谁都是懵懵懂懂认不出来了。但是休息一会儿之后她神魂回体了，脑子摆正了，心态也崩了。

启云山凌家二公子凌阙，大名鼎鼎的南岭尊者，也正是前世一剑诛杀她的“正道楷模”、“世子典范”、那个挨千刀的凌晚舟！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霍七感觉心头一股气儿又上来了。手里擦脸的帕子刚刚咳的时候一撒手掉在门口了，她握拳在唇边又咳了两声，接过管家递来的手帕擦去嘴角咳出的血迹，拒绝了他的搀扶自己站好。

一旁听凌玄画自以为很小声叨叨完的凌阙偏过头来深深地看了一眼霍七，霍七大大方方任他打量，量他也看不出朵花儿来。

“启云山凌家凌阙，错将霍公子认成故人，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霍七瞥了他一眼，在心底“啐”了一声，面上却是神色未变，道：“原是如此，那便无妨。”

“叮铃铃……”

一阵铃声响彻在竹林，霍七原本准备朝外走的身子愣住了，循声看向竹楼，眸色暗沉如夜。

这座竹楼是“霍七”的住处不假，但也并非只是他的住处，竹楼共三层，霍七只居一、二，顶上一层住着霍家的一个养女。

十数年前，霍老爷从西域捡回来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并未对家中人细说此人来历，甚至在祠堂后面修处竹楼把人安置了进去。那年不过刚刚总角的霍七也被一道送进了竹楼，这一住便过去了十数年。

当年那个怀孕的女人生完孩子便撒手人寰了，被葬在了襄城以西，霍府中人除了霍老爷与霍七，其他人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但是她生的孩子……那个小姑娘，却可以说是霍七一手养大的。

给她找奶妈，教她识字明理，教她琴棋书画，从一个襁褓婴儿养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她自出生，除了奶嬷嬷和霍七便再没见过其他人，包括霍老爷。这也是霍七一直所不明白的，直到她十二岁那年……

苍秋，小姑娘的名字，她母亲起的，霍父嫌这个名字过于凉薄，起了个乳名——宝宝。

宝宝十二岁那年，霍七去码头查账，奶嬷嬷在宝宝断奶两年后便遣了，是时竹楼里便只剩下小姑娘一个人。任谁也没想到，她竟趁霍七出门之际偷偷尾随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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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的一身武艺得霍七磨练指点，而霍家上下除了霍家武艺集大成的霍七，便就是练武数十年的霍父，余下人无一是她敌手。她又离得远远的，是以直到进了码头也无一人发现她。

从未见过外面世界的小姑娘对一切都感到新奇，但是惊异于一切新物新人的宝宝，得意于霍七的十年教导，对外界也保持了一份警惕。

入夜后霍七才从码头出来，远远听到有人在唤“七哥”，声音十分耳熟，紧走了几步后才在码头的牌坊下看到那个红衣嫣嫣的姑娘，手中还拿着一大把冰糖葫芦，把霍七吓了一大跳。

结果来不及上前收拾收拾乱跑的小姑娘，只一眨眼人便不见了，只有坠地的一把糖葫芦证明那里曾经确实有人。

动手掳人只在一瞬间，霍七乘坐的渡船在江上，离岸又还有一段距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灯火中。

可是四个月后，霍七在千里外的大漠孤城找到那个掳人的草寇时，他已经死了有一段日子了，现场留下的痕迹看起来是凶杀，而苍秋依旧不知所踪。

一筹莫展之际，天机阁璩家卖了个人情给霍七，掳人的是“麻刀”——崔展，他曾因为采花盗窃被官府通缉，入狱三年，才放出不到一年。而崔展，有个与他不死不休的仇人。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那是骗小孩儿的说法，崔展是个名副其实的采花大盗，被掳女子不光失贞，更是被凌虐而亡。轻功极高的他直到入狱也未曾失过手，只一次踢上过一块铁板。

浣溪有女，姿容无双，清颜白衫，若仙若灵。闻之以宵小，思之如狂。潜夜以牵香，流连久矣。……这些都是世人以讹传讹，其实就是崔展辱了一个浣纱女，惹来了她兄长的千里追杀。

而浣纱女的兄长却是江湖上有名的刀客杨护，师承风云们郎成亭，此人同郎家主一个脾性，最是嫉恶如仇。天机阁曾以最低价卖了杨护一个崔展的行踪，却是在崔展掳走苍秋的两日前。

事以，如今苍秋极有可能同杨护在一处。

霍七反倒是放下心来。他同杨护有过几面之缘，人品是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但是同时也出现另一个问题——杨护会把苍秋带去哪？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解答，因为苍秋自己回来了。在霍七找到崔展尸体的第三个月，苍秋自己出现了，在关外。

天机阁的人把消息告诉霍七之后，霍七独自出门把她带回了竹楼，这一次，没有惊动任何人，包括他的父亲。留在外面的人依旧还在找着，天机阁依霍七所言没有对外撤销寻人令，霍家人也还在满世界的找着，所有人都以为苍秋还没找到。

此后霍七在竹楼一年未出，封锁了对外的一切消息。就连霍老爷也只是以为霍七对于苍秋的失踪桂鱼自责，不愿接受现实。

直到一年后霍七走出竹楼，天机阁随即撤销寻人令，众人才惊觉被掳走的小姑娘回来了，毫发无损。

只有霍七知道。他辛辛苦苦养大的小姑娘，心里有人了，一个不该念着的人。

苍，关外苍家，所行之事，所奉之道与中原相去甚远，被人称之为“魔教”。不论苍秋是随了父姓还是母姓。她是魔教血脉这一点，霍七早年便已经知晓。

无奈的同时，他还是选择站在小姑娘身后，无条件维护她一世。

从他自霍父手中接过那个软糯的小姑娘，听到她第一次开口叫的那一声“哥哥”，看到她在阳光下抱着和她一样高的竹笋，非要掰下来给霍七煮来吃的时候，这个妹妹，就被他放在肩上了。

可是小姑娘不笑了。

只有面对霍七的时候还能流露出两分笑意以外，小姑娘不再笑了。霍七带着她去跟人谈生意，带着她游玩，带着她走遍山川大河……霍七花了五年才让苍秋重新变回了“宝宝”。

一朝春光极好，宝宝外出买糕点，霍家人和外界大多数人都认得她，认得这个被霍家七爷捧在手心的姑娘。可是那天直到天黑，她也没有回来。

那几日……正是稽灵山大战!

稽灵山上，“正道”围攻长云门，阴阳道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凌、陆、文、郎四家联合天机阁璩家，和长云门打得不可开交。一战打了整整七天，直到凌家凌阙穿心一剑葬送了长云门门主洛裳云。

至此，“正道”损失惨重，精英弟子死绝大片，各家人数锐减大半。而长云门上下三万人——无一活口！包括背叛了长云门的门生，也被郎家送进了黄泉路。

和长云门的战斗……杨护也是首当其冲，甚至他一把大刀还和“洛裳云”交过手，虽然只有一招，还败了。

但是杨护却并不是死在长云门的手上，而是被自己人下了黑手，成为了稽灵山亡灵的其中之一。而且正是死在来找他的苍秋的面前……他替苍秋挡了长云门人的一剑，后背空门大开被人钻了空子。

霍七在稽灵山脚找到苍秋的时候，她还在木呆呆地抱着奄奄一息的杨护。可惜霍七不善医道，无法救人，且当时杨护的情况，明显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大罗神仙也难救。

可是面对小姑娘渴望期盼的眼神，霍七心软心碎得一塌糊涂，带回霍家花高价购买珍贵药材，又请专人看护，累的跟狗一样，硬是把人一条命吊住了。

可最后杨护还是死了，但是临死前回光返照说的那一句话却是想让霍七把他一巴掌抽醒过来，然后再捅死一回。他说：

“小姑娘家家，别老是乱跑，挺麻烦的，自己麻烦也给其他人挺麻烦，多招人嫌呐，你说是不是？”

要不是杨护说完这句话就咽气儿了，霍七难保自己不会背着苍秋送他一程。

杨护下葬后五年，苍秋把自己锁在竹楼不再出门，不再说话。

霍七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形下见到苍秋，见到宝宝，见到被“自己”护在心尖上的姑娘。听到竹楼铃声的一刻很多陌生又熟悉的记忆涌向他的脑海，关于宝宝的一切，这令他有些慌乱，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而这种反应在其他人眼里就成了“激动”。

但是在那个一身红衣，腰间挂着两圈洁白玉茧，一身铃响不见铃，白发及腰的姑娘出现在视线里之后，霍七愣了，然后泪眼氤氲地笑了。

好嘛……又是个熟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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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鬼无月似是想起来什么，袖子一抬洛裳云面前凌空出现一盆清水，洛裳云低头看了看水中映出的剑眉星目，心底冒出一个可怕而荒诞的想法。

捧水净面，洗出棕色粉末，洛裳云愣了一下，双手把脸皮子差不多搓掉一层后才停手，待水面平静后洛裳云看到那张浓眉大眼的脸，丝毫不显讶色。这张脸，她前世看了二十多年，怎能不认识？这不就是“洛裳云”的脸吗！

可是他们依旧孜孜不倦，前仆后继地一遍又一遍转世投胎，直至魂寿耗尽彻底消散在天地间。在幽冥看了数千万年，鬼无月还是不明白，他们图了个什么？

如果区区百年便足矣，那一次次无怨无悔舍了生前身后事，喝那孟婆汤涤尽前尘往事，跳那轮回台又是何必？天道所归，凡人皆有轮回，其余六界出于个人意愿，冥界也容得给张轮回台，但是不懂……她看不懂……

可惜无人欣赏。

“你……是谁？”

水盆落地，“哐！”的一声后，洛裳云抬头看向鬼无月，真的是长得一模一样，哦，除了额心一支彼岸花。

鬼无月只是抬手朝着洛裳云眉心一指，洛裳云便感觉脑子要炸了，狰狞了脸色抱着头弯了腰，脑海中闪过许多神鬼山河的画面：神帝轩辕册封仪式、冥界拜师五岳大帝的一幕、以及祖神碑下开天斧的一击……

鬼无月看着“自己”一脸虚汗，苍白无力的模样感觉十分膈应，眉心不自觉地拧了拧。

“天地有劫，未应吾身，轮回被扰，天命所归。”

“此劫应在何人？何解？”

鬼无月看着霍七手下结出的一个个繁复的手势，淡漠的眸子偶尔划过一丝亮光。她自出世未曾入世，此番下界，对于人间贫瘠的灵气和无处不在的秽气略感惊奇。尤其是那些凡人，肉体凡胎自出生便与秽气同存，使用寿命不过百年便消耗殆尽魂归幽冥，身归黄土。

“如今是第几世？”洛裳云额上冷汗涔涔，这些记忆对于如今半是凡躯的她来说还是带着一份神威，若非一半神骨撑着，她怕是已经爆体而亡了。

“霍知君，第九世。”

男女雌雄公母，分两性是为繁衍，这也是女娲造人最为六界称道的地方。可是如何诞生出复杂的七情六欲来？

别说练体淬心，追求无上大道的佛家，就连娲祖自己也是个“六根不净”的，更别说她造出的凡人……

“十世未满，为何提前苏醒扰乱秩序轮回？”霍七原地打坐，闭上眼睛运行魔功减轻身体负荷。

鬼无月闻言默了一晌，末了抱手而立，下巴微抬，原本该是十分倨傲的姿态配上半阖的眸子，竹楼、红花、墨衣，站出了一身遗世独立，风华绝代。

待头疼稍缓，洛裳云放下抱头的手，撑在微屈的双膝上，消化掉这一切对她来说不过只需要几息时间。“鬼灵体”？不，是神骨，她神魂所携的一半神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