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五百人
洞外有人在等着他们，他们围在洞口外，穿着黑底红襟的劲装，罩帽下是雪白的发，雪白的脸，和各种奇特的赤色眼神。
站在雪地里，遮掩了这一片无边的雪色，站出了一股压抑汹涌的暗潮。
冷风吹过祖红符鬓角的发丝，落在眼中，亦是一片雪白。
耳边仍在响起的只剩下山洞顶上融化的雪水滴落的声音，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还在喘气儿的男女共十来人及其缓慢地往外行去。
刚刚最后一盏琉璃灯碎了，已经五天了，时间到了，比赛结束了。
活下来的人，都能离开雪洞。
祖红符长舒一口气，终于卸力倒了下去，未曾落入雪地，反而被人接住了，她感受到皮革和锦缎的冰冷，和人的心跳。
祖红符想，她成功了。
很久以后祖红符才知道，她们这一代，是天忍有史以来存活人数最少的一代，也是选拔方式最残酷的一代。
沉睡在无边的黑暗里，她听见哭喊与兵戈的声音，听见有人在她耳旁叹息，那声音带着似曾相识的怜惜。
意识一点点收拢回来，祖红符听见了大风呼啸而过，听见了柴火“噼！啪！”炸响。
睁开眼睛，头顶是冷白的石面，僵硬地动了动眼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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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躺在榻上，身上是暖洋洋的触感。屋子里除了身下这张床，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但是房子里带着夏日的暖热。
祖红符爬起来，抓起床头叠放的红白相间的衣裳摸索着穿上，绑好系带裹上带细跟的鞋子。
坐在床上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这种鞋子真的是给人穿的吗？不会摔倒吗？她站了起来，事实证明，不会。走两步，“啪叽！”扑倒在地，事实证明，她会……
看不见自己的状态，但是身体的反应告诉她，她是在被饿死的边缘醒了过来，很大可能是被饿醒的。
又自我反思了一刻钟，缓了缓还是站了起来，她是要成为最强天忍的小女子，可不会倒在温暖的窝里。
打开门看见外面冰天雪地的一片和澄澈碧蓝的湖面，祖红符深吸一口气，寒汽裹了上来，她却不觉得冷，反而有一种快被涸死的鱼突然入了水的怀念。
“小丫头，起来了正好，赶紧跟我走，就差你了。”
一个穿着劲装的天忍女弟子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看到祖红符后跟感受不到重量一样地拎起来就跑。
“我晕了多久？”
“不久，半个月吧。”
“所有我饿了半个月了吗？”这话祖红符不敢问，看这人踏雪无痕地踩着“恨天高”在风雪中如履平地，她就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她丢出去。
“到了。”
祖红符被放下站好，身边是穿着差不多衣服的“新人”，看起来他们的状态似乎都比自己要好。
祖红符抬起头，第一次看见了天忍的大师兄——端木睿。
那个后来成了她童年阴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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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红符扶着墙面走着，身上早已冻僵，便是这厚厚的冰墙都比她身上暖和。
手上的弯刃不知道是谁的，如今估计也钝了，好在是结束了……
等到从雪洞里爬出来，阳光照射在雪面上，亮闪闪的，格外刺眼。
但是走出来的过程足够缓慢，并不惧怕这耀眼的雪色。
最后一天，山洞里听不见脚步声，听不见呼吸声，只剩下利刃穿过肉体的声音，就连衣袂摩擦声也尽量放到最小。
“叮咚！滴答！叮咚！滴答……”
半月前天忍选拔赛开始，参与比赛的一共只有五百人，第一关爬雪山，等看到碧蓝的雪湖的时候，还剩三百多人；
第二关过丛林，丛林里遍布饿狼、匪徒、和陷阱，此一关结束，剩下两百个人；
这一场考验的不光是配合、身手，还有人性……
这一场，又剩下多少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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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天所有人都拿着手上的武器，却一动不动，他们都期待着有个人能出现给他们一场解脱，然后灯突然就灭了，突如其来的黑暗告诉他们——该出去了。
一盏灯下最多能站三十个人，一天少一盏灯，洞里没有食物，唯一能维系他们生命的只有洞顶滴落的雪水。
凡是灯光照耀不到的地方，都是毒物最好的栖身之所，包括影子……
祖红符愣愣地看了一眼垂在肩头的雪白的发，回过头去她看见了同她一起走出来的人——衣衫褴褛，手握利刃，鬓发雪白，眼珠赤红，和一张张漠然冷酷的脸。
连同自己在内一共十九个人，从今天起，他们就是天忍创立至今第五百九十九代的所有弟子了！
五天，祖红符不想去回忆这五天看到的东西了……
黑暗，刃光，人脸……
现在是第三关，雪洞五天，除了一身衣衫，和两把月刃，不带任何东西。五盏琉璃灯照亮了五处微弱的地方，灯光照耀的地方是有限的，洞里的箭矢和毒物却是无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