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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心渡世

第一百八十五章:两相厌(十)

鹤渡功法更胜一筹,钰有些狼狈的吐了一口血,后退。他神色陡转,往后退到黑衣身侧,一手紧紧扼住黑衣咽喉。

“放下玉箫,听从我的安排。”钰笃定的开口,鹤渡有些焦躁的望着眼前的局势,他必然不会连累无辜之人。

鹤渡只能认命的放下玉箫,那玉箫为他本命,若是损毁,必然损坏他的根基。他之前旧疾未愈,难以抗衡。

他就留下了,这里没有烛火,没有光明。只剩下冷寂的夜色,被漆黑淹没。他心头有些窒息,缓缓顺着阶梯往下。

物是人非,他又哪里会想到还能重见。淡淡的光影散落,他怔怔的抬眸,瞥见那一扇百叶窗遗留的些许月光。

窗前的人,一贯的黑色锦墨的穿着,隔了那么多的岁月,他却依旧不会认错。哪怕是一个背影,一个动作,他都能清楚的知道那是谁。

他记得从暗域被救出来的时候,满眼都是火光与灰烬。血落在地上,写着罪业,他不敢触碰,也不愿触碰。

他最信任的人,毁了他所有的追求和信仰。

“你怎么知道,神兵必定为祸。若我不允呢?”钰问了句,等待着鹤渡的回应。

“因为你不允,也会为它所控。”鹤渡淡淡回应,他心中复杂纠结,可面上平淡无波。那场错,又怎么能偿还。

因此他为了赎罪,受了百年的罪业,每日烈火焚身之苦,只为记住刻骨铭心的痛。

钰不知,也无须知。

“那就看看,我今日便让神兵重启,看会不会为祸世间。”鹤渡看着钰将那神兵幻化成形,把他的血液注入其中。

他凝神念诀想要离开,法阵中有什么在牵制着他。是黑衣的性命,在钰手中摇摇欲坠。

“钰,若我死,可能平息你的怨怒。”鹤渡无奈,他已然做了决定。将本命玉箫拿起,曲调骤然响起。

急促如骤雨倾盆,仿若战鼓声声。是绝命曲,钰神色大变。他知鹤渡死穴,便是这绝命曲。

他急忙上前,用手中灵力打乱鹤渡节奏,他虽恨虽怨,可无法让鹤渡横死眼前。

真没出息,他叹。一边身形急转,将那鞭子舞的龙飞凤舞,想要斩断鹤渡手中的箫。可哪有那么容易。

鹤渡看着他,如从前那般,这一次,或许是永别。他犯的错,也该得到救赎了吧。

这时金光乍现,鹤渡曲音稍顿。钰千钧一发之际,挡在鹤渡身前,被那金光折磨的遍体鳞伤。

可他不曾退缩。

“东风,放过他。”鹤渡虚弱开口,他刚妄动禁术,身子疲惫至极。可又不忍钰受此罪过。

“我死,恩怨休。”钰最后看了一眼鹤渡,他突然就后悔了。一生追名逐利,何如,与好友饮酒嬉闹。

他因着与一只妖的契约苟活至今,那妖将死,他亦命不久矣。可鹤渡,是他此生最恨之人,亦是最不舍之人。

“燚焰,在不归山。”他突然说了句,消失在光影里,鹤渡呆愣的望着,麻木的站了许久。

“我与他,曾经是最好的兄弟。”

东风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喝酒吗?我陪你。”

“不了,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鹤渡失神的道。他不知道是什么感受,失而复得,得而复失。

他原本想钰活着就好,钰活了,带着对他的恨,可再次相见,生死之间,钰选择的依旧是他。

这份相欠,他如何偿还。

等到天明,东风敲响了他的门,“该去不归山了。”

钰字哽在喉头,难以唤出口。他终究还是退后了些,挂上惯常的笑容,将难过深埋。

“多年不见,暗主如今倒也安好。”他话落,目光随着那人的转身定住。那是怎样一张容颜。从前的倾城绝色。只剩下斑驳伤痕。

鹤渡抽出玉箫,放于唇畔,悠悠箫声起,似乎是春花秋月,烂漫无限,恍若幻境。

而钰眸光已然冷冽,一手运转灵力,将那三星阵法点亮如星辰大海,星辰恍惚从海水中掉落,与音符纠缠,碰撞。

“你如今,还想做什么?”鹤渡叹了口气,似乎是无奈的样子,他知钰冥顽不化,可他总想让他放下。

再入暗域。在黑衣与红衣的指引下,鹤渡随着光线逐渐深入,浮屠塔的地下,幽暗无光。他还记得曾经他说这里太过荒凉,那时钰随口应了句,或许有人喜欢呢。

他的钰,竟然以这幅面容,活了经久的岁月。而他一无所知。

“拜你所赐,我侥幸逃了一命。只不过这容颜,毁了。”暗主风轻云淡的道,眸光深沉,不见丝毫情绪。

“可惜了一片苦心,终是喂了狗。”钰冷声。

毕竟是因为他,钰才会有如今的苦难。他一念之差,让钰走上了邪道。

“自然是用你的血,来让神兵重启,天下归我。”钰话音落,掌心光芒涌动,四周突然出现三星法阵,血色氤氲其间。

再看黑衣与红衣。早已各自退守阵脚,黑衣短刀出鞘,红衣长剑划过夜空。瑰丽的弧线在半空中交织,结成诡异的罗网。

鹤渡苦笑,他以为钰会放下。可他怎么忘了,钰是那么执拗的人。

“本王当年视你为手足,可你亲手斩断了手足。我给你无上的荣耀,就连神兵成,也是为了让你无后顾之忧。暗域,是你我的家,我容不得他被觊觎。”

他冷然看钰,一字一句薄凉,“你曾说想要一个家,可你亲手毁了,那就由我终结。若有一个罪人,那必定是我,万千罪业加身。”

钰冷笑,手中翻云覆雨,鞭子一下一下抽在鹤渡的身上,他的声音凄怆,“你可知,那个人是谁都好,唯独不可以是你。我们一起为暗域付出了多少,你怎么可以,让他们死无全尸。”

“你可知神兵成,千万人命丧,到那时若算天下只剩你我,纵使无忧,只怕也会死在孤独与愧疚里。”

“钰,你还是不能放下吗?”鹤渡无奈的叹气,他腰间还带着那枚最初钰给他亲手镌刻的暗龙令。斗转星移,故人已非。

他瞥见鹤渡身后跟着的红衣与黑衣。冷斥,“为了一块暗龙令大动干戈,你们姐妹,是日子过得太舒服了。非要看着对方横死。才甘愿。下去领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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