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哪有那么容易

不同于撒尔马克，拉特倒是叹气之后，认真思考起这一系列动作有无必要。

认知知识为根，决定了境界，境界影响修为。修为作为基础，其量度是容器，一定程度地影响收放，其进境则决定着你走到哪一步。

接着便是千奇百怪的手段。二者组成战力最为核心的部分，只要判断好敌我在二者间的强弱，基本百战百胜。

主动探测因他探测，探测与反探测，在发现行动的两步里，猫和老鼠的游戏绝不停息。察觉不到攻击，死亡随身；发现不了暗藏的敌人，出问题；看不见别人背地里的动作，失去先机。任何的一点松懈，都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有着灌木丛的遮掩，再对自身生命能的运转进行微控，俞枫举起望远镜对准三百米外的塞蕾雅几人。

向内，和光同尘的境界，俞枫自然不到，他擅长的是向外，拟态。这个距离加上二十多年修炼拥有的对生命能的微操，并且还施用些许法力调和身体外散的热量，对大部分主动的、因他的探测手段他都有自信躲开。

天生的种族天赋，更高的天地亲和力，普通人当真羡慕不来。

如果对方只是单人行动，拉特对他的队伍很有信心，但若是公会的情报有误，这是一起集体性的血族入侵事件，哪怕有60级的塞蕾雅在，也该亲自调查一番，以保万无一失。

隔日傍晚，塞蕾雅一行六人顺利抵达提交血族讨伐委托的村庄。

村长等长者都聚集在村庄的木柱外围墙门里等着，见到来人俱都器宇轩昂，顿时就露出喜色。

“几位是冒险者公会派来救我们的吗？”

“是的，老人家，麻烦带我们去袭击现场看看。”撒尔马克当仁不让地做起领头人。

“不急不急，几位勇士舟车劳顿，又风餐露宿了几天，先好好休息一晚吧。我们至今也没清理那处房子，迟一天两天的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倒是现如今我们整日提心吊胆，连牧羊都不敢，真心希望几位勇士能赐下足以守护我们的法术。”

看着老村长几人满是血丝的眼睛，想必好多天睡不安稳了。

塞蕾雅心中恻隐，刚想应承下来，却被息可拉住衣角阻止了。

拉特此时上前，将几张符箓和一份卷轴交于村长几位老者，说道，“几位老人家请放心，既然接了委托，我们自然会全力护卫受害者的周全。这是驱邪散魔的符咒，足可平息诸位心中的不安，有我们在呢。”

几位老者颤颤巍巍地连连说谢，那些跟随过来的村民见到这般情形，自是安心下来。只是老村长盯着被吩咐贴在村庄四角的符箓和那份卷轴，张着嘴想说又不敢说。

经过俞枫填鸭式步骤教学的塞蕾雅，这一次总算会注意事情了，看得出来村长显然不信那些符咒的作用。只是她没接触那些符箓和卷轴，没法下结论，只好看向息可。

“晚些时候再说。”息可控制好法力，秘震传音。

六人在村民带领下，一路往中央走去，沿途所见皆是静谧的死气沉沉。

“以前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大伙都很开朗。能在东方城附近结庄牧羊是一件好事，供给人流繁多的东方城奶制品使得大伙能有不错的收入，甚至还能送那些有前途的小孩去读书修炼，即便不能成为骑士，将来也能生活得更好。”健壮的村民说着说着，伤感起来。

“我们知道的情况是血族袭击，导致一大户灭门，十三口无一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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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这样没错吧。”丽塔转过话题，聊起委托。

“是的，老廖一家都是好人呀，就这样被吸干血液惨死，惨不忍睹。”

“最先发现情况的是谁？你们上报的情报里没提到。”拉特接话问道。

“因为看到的人很多，所以就没写上去。当时是早上，准备外出牧羊的几十人集结在一起，因为老廖他们一家就在去羊圈的路上，所以大伙对没来集结的老廖家三个成年男丁没多在意，在路过他们家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门外，门外……都是血迹。”

“你当时也在？”

“是的，拉特先生。我们牧羊也得对付一些低级魔物，所以大伙都有些血勇，就一起撞开门往里冲，结果就看见……满屋到处的血印，老廖的三儿子，活泼的小查尔斯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倚着梁柱……一点血色都没有。真的，好惨呀。”

这时已经到了给冒险者六人留宿的屋子外，这位名叫哈拉的村民在大热天仍旧发寒般抖了抖，“几位，真不会再有事的，是吧？”

“我以生命女神信徒的名义起誓，绝对不会让堕落的黑暗生物作恶的。”塞蕾雅忍无可忍，不打算再沉默看着了。

“是的，我们不会让魔物乱来的。”拉特同样的点头示肯，“今晚你回去可以睡得安心点了，有我们给的符箓和卷轴，血族没法再肆意妄为的。”

哈拉用力地点了点头，转身往家里走去。

“我们现在就去那户人家看看吧。”塞蕾雅放不下心来，想着多做点什么。

“今天是要去看看，但不是现在，先观察一下吧。”

“拉特你真按计划书来执行了？用得着这么怀疑公会的情报吗？”

“马克，这是基础步骤，说好了先看看情况的。再说，就算真按公会给出的情报制定讨伐计划，怎么引出那个血族也是一个大问题啊。”

“这不有塞蕾雅么，生命女神信仰给予的神力光正宏伟，用以辨别黑暗生命极其好用。先对着村民来一套，再考虑打持久战的问题。”

塞蕾雅一愣，尴尬起来，这样的话，刚刚在村口的时候，她是不是就该激荡神力感应生命气息？

“还是……暗中做吧。”拉特稍有迟疑。

“你不还是不信公会的情报了，这样的事情，公会铁定在初步查探的时候做过的。”

“也是。”话是这么说，可公会没打包票呀。

那还要不要探测了？塞蕾雅又有些愣，原本还庆幸自己没乱感应来着。

“先等晚上看过再说吧。”拉特看向撒尔马克。赵是平自组队以来就没主见，息可则是一副闲游散心的姿态，而丽塔基本都听撒尔马克的，到头来就他和撒尔马克烦心事多。

“既然你还是担心，那就这么办吧。毕竟是天赋高的血族，小心些也正常。”虽然撒尔马克还是觉得小题大做了，但大半年的相处，拉特一步一个脚印的性格他还是认可的。

晚餐是羊奶酪配熟土豆，配菜则是野外能找到的甜果加胡萝卜，大概是期待甚深的缘故，奶酪给得很多，平时村民是不舍得将奶酪拌蔬果吃的。

那甜美香腻奶味，如母汁一般诱人。塞蕾雅满满地蘸着奶酪啃了五个土豆加一大盘甜果胡萝卜，露出满足的笑容。

“塞蕾雅祭司很容易满足呢。”息可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确实很喜欢塞蕾雅这样心灵清净的人。这一趟游历能见到这么多有意思的事物，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精灵崇尚远离纷扰，对于欲望采取平抑思见的教育方针。也就那样的地方才能见到塞蕾雅这样的美人。”撒尔马克随口调侃道。

“也不一定的，心灵纯净是美好的追求，修行者中也有很多。”赵是平搭话，将一杯奶茶喝掉。

这一次总算是没冷场了。

丽塔趁着这话，温柔地、和蔼可亲地笑着，“马克，听到没，你总喜欢用绝对的语气说话，打脸了吧。”

拉特露出会心一笑，斜视撒尔马克。

“我不是说丽塔你不是呀，只是从概率来看，是吧，精灵看起来就干净明亮。”

至于话题中心的塞蕾雅，则是饶有兴趣地旁听着，以前那么多年，一直就是学呀学，跟着朋友外出游玩也总是安静，王族的身份一直卡在她和朋友之间，老是没这样的氛围。这感觉，真不错呢。

茶余饭饱，一行六人交流着各自所处势力的见闻，不知不觉间，已是午夜。

拉特起身，使得谈性还不淡的众人意识起时间来，“该看看情况了。”

“丽塔你和塞蕾雅，息可，是平一起去看一下案发现场吧。”撒尔马克开口，看向拉特，“我支援拉特。”

拉特点头，“有事情就制造光亮或者声响通知，各位小心。”

塞蕾雅在旁用心看着，其实她也不是不清楚俞枫的用意，这一趟除了检验实力，也是旁观学习他人的长处的好机会。

不过出去时，她还是忍不住对发问，“丽塔，拉特他们两人没问题吗？人数分配就不对等。”

丽塔听着，瞄了一眼身后的两人，笑着摇头，“他们知道分寸的。这么长时间来，也都是他们两个处理细节的问题。”

“塞蕾雅可以猜猜他们是去做什么，猜对了，先前提起的那本菜谱送你。”息可笑了笑，轻手轻脚地掠出房窗，踏上另一间房顶。

具象能量的波动微不可查，相当优秀的控能手段。但这就难倒塞蕾雅了，她体能不弱，可技艺稀疏呀，不用法术或神术的话……

不过，似乎丽塔的情况也和她一样。这时，赵是平取出三张符箓，分与她们二人，“风侍轻身符，时效一小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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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高能符箓，贵在精细微妙。”

这是说给塞蕾雅听的。

有队友真好，塞蕾雅心里不由得赞叹，比起某个动不动就甩手不干的家伙好多了！

“这样的符箓贵吗？”

“挺贵的，毕竟精细微妙也是很难得的手段了。当然这是我自己制作的，放宽心。”

塞蕾雅眼前一亮，有这东西在手，下次在森林里对上俞枫那混蛋，呵呵。

“你还是精灵吗？在森林里被我压着虐。”这噩梦的呓语，一定加倍奉还。

塞蕾雅四人离开之后，拉特等了片刻，顺手收拾了聚会残留的碗碟，而后才和撒尔马克无声息地离开。

“总算没偏离计划，不然我这边要调查的话，可跟不上他们的进度。”躲在阴暗里，俞枫松了口气，等待片刻后，方才在阴影之间移动，龙眸一刻不停地运转着。

可惜不能动用更多法力去律动环境的情况，加之他又未曾修习过想能，修炼生命能时对精神力的蕴养也没多在意，神术龙眸的状态只能到这个程度，否则就不必废过多的时间了。以这般谨小慎微地移动，今晚恐怕就只能对着村庄仔细看一遍，没法打量案发地。

真累。

夜风徐徐，村庄死一般的安静。

案发房屋，塞蕾雅施展出生命女神神力，律动起生命气息，“血迹已经没有生命的痕迹了，没有魔化的危机。只是死人的遗留而已。”

说着，塞蕾雅有了些压抑。

十三口人，四男九女，无一幸免，因为死亡的时间够久，又是夏日，尸臭肆逸。这败亡的气息，让身为生命女神信徒的塞蕾雅喜欢不起来。

息可倒是像见到了有趣的事情一般打量着塞蕾雅。生命自有生死，生息起腐败归，生命女神的神力竟然……讨厌亡者的气息。哈，有意思，神明就是神明，没自然神灵完全。或许这样想也不对，这份讨厌也可以说是神明自我的体现。

“息可，你发现什么了吗？”赵是平捻着符箓，四处查探具象能量残留的可能。

“没。不过这一趟是真的值了。宗门试炼将近结束，你不算回你门派里？”

赵是平停顿片刻，想了想，摇头回应。

女生两人走在一起，站在老廖三儿子，小查尔斯的尸身前，俱都眉目沉闷。两人接触过的尸骸其实很少，再加上是小孩，当真是触动了心弦。

赵是平也走上前查看起来，用起法力撩拨开小孩身上的衣服。

“你怎么这样，他都这样了。”塞蕾雅压抑着音线说道，在旁的丽塔同样神色不悦。

赵是平这能露出无奈的笑容，尴尬地把衣服穿叠回去。

“是平道友是为了查看尸身有无异常，要调查就得动手。”息可走过来，又把衣服用法力掀开，“你们看看，不觉得奇怪吗？”

息可指着已经腐烂的肉，手指斜斜一划，尸身现出一道斩痕，将内脏也裸露出来。

丽塔再也忍不住别开目光，用手捂住嘴巴。她杀过人，但没解剖过，也没对尸体做过实验，实在受不了。

塞蕾雅好上些许，作为生命女神信徒，她的视野总是以生命本身的角度来看的，但也不好受。

“你发现什么了吗？”作为还能交流的人，赵是平问道。

息可看着这三个小白，不由得笑出声，“哈哈，你们三个真是，都没见过尸体腐败的吗。这种天气，这样的村庄，尸体怎么可能不生蛆。”

赵是平反应过来，连忙将符箓更大程度地激发，然而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有信心的。

“你的明见符造诣很高，但还是比不上你家师姐呀。我的剑心就能感知得到，这尸身上留存着的温暖。”

“温暖？”这样的词语让得三人都将视线转向他。

“很难说得清，但在这具尸体上确实留有血族气息。”

“那其他人呢？”丽塔忍住恶心反胃，问道。

“聪明，注意到关键点了。其他人没有。”

“这。”赵是平望向大宅子横七竖八躺着的尸身，意识到不对劲。若是息可没能感应出来的话，这次的探查结论就会是另一情况了。

“我忍不住了，先回去。”丽塔看了看塞蕾雅。

塞蕾雅咬咬嘴唇摇头。

“说不定会有危险，我陪你回去。”赵是平起身，又看向息可。

“行吧，我和塞蕾雅再看看有没有异样，你们先回。对了，备好热水。为了小心行事，我们都没动用力量，加上衣物又都不是材质极佳那种，一身腐臭，早餐会反胃的。”

另一边，已经游荡大半个村庄的拉特两人互相对望，气氛有些沉重。

“你怎么想？”拉特问道。

“还能怎么想，还真被你们两个撞对了。有异样呀。”撒尔马克不再一副松散模样，手指不停点着眉头，“他们对我们不信任，不对，血族的委托，公会一定会交给实力充分的冒险者接手。我们是公会精挑细选后，才给接委托的。这讯息应该由公会调查人传达过。再配合四张清心咒，一份安宁梦，他们怎么可能睡不踏实。”

有信息漏了。

“我不认为公会在坑我们。”拉特接话。

“是的，没理由。那么调查人呢？也不对，血族案件，调查人是几个人一起分开行动的，没理由漏掉重要信息。”

“那就是被隐瞒了。要瞒过血族案件的调查人，这份心思不慎密可不行。该去找村长了。”

这一夜，村长心脏病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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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的是预警手段。

一路上好几次都差点触发他们留下来的预警手段，可谓充分地感受到了他们的冒险经验。

“真要事事做细，说不定会错失良机，讨伐失败的。”撒尔马克起身走向塞蕾雅四人，加入她们的交谈。

这无所谓的态度……

撒尔马克仔细思考片刻，将步骤二掀过，看到步骤三，“这人到底是有多不信公会的情报呀。”

在能量人身可控的世界里，跟踪是一门艺术，综合了的学问实在太多。高手失败大多因被预警发现，基本不会被实时发觉，除非遇上的是超凡的警觉能力。

“厉害呀，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触发我们布置下的预警手段，探测过去，也是一片平和。你说俞枫在不在百米范围内？”撒尔马克饶有兴趣地问道。

拉特摇头，对于俞枫有没有跟来，他是没兴致知道的。

“这份计划书可不这么说，开始阶段的行动要领都在确认事件详情上，一点针对血族的打算都没有。”

步骤三仍然是以预防为基础，审视各事件。

“呵，你看出来了，他不单单是出于谨慎才制定这样的计划，而是从根本上对公会先前的诸多情报采取了不信任的姿态。”

这样的步骤，公会必然也详细做过。

“我只是和有信仰者谈得来，愿意和这样的人一起冒险，可没其他心思，倒是这份计划书，你不觉得它奇怪么？”

“血族作恶，这是冒险者公会的公告，有什么好注意的？”

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真的是一言难尽了。血族是妖魔，再警惕也不为过呀。

同为40级的血族，且不论修为量度，单单修为进境就高过一般人类，它们在50级前有加成的。这个加成不论修炼方向。

撒尔马克一愣，也将计划书再看了一遍，“是策划人的失误吧。”

“并不是，针对的手段在第二步，但在了解事件详情后，这一步也只是以预防血族袭击为基础，侧重调查近期村庄发生的突出事件。”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塞蕾雅小姐明显对友人不来这件事耿耿于怀，你作为引荐人，应该好好帮她解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