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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深几许

第十一章 书卷

是的,他知道两仪宗。

就算是他都知道两仪宗。

他知道两仪宗是半个梁州,知道它有很多很多的分宗,在人间的各个角落,知道它镇了无定河中的那些大妖数千年,知道它一直以来都沉默而威严地占着半个人间,知道它的第四代祖师是除那人和自己外最年轻的飞升者。

白墨看着那杯浅碧色的茶水,挑了挑眉,忽然对他说道:“把手伸过来。”

白衣少年不明所以,却还是依言将右手伸至她面前。

白墨看了他一眼,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伸出手轻轻一挥。

这不是因为他对两仪宗有什么成见。事实上,无论是两仪宗还是其它的各大宗门,无论是最强大的一域主府还是稍逊些的州城总司,他都不打算去。

因为他不太想去。

即使他不会像之前一样在深渊上沉默修行,也不太想去任何宗门或者势力,无论两仪宗还是别的什么。

其实他的这些不太想有一个很简单的原因,他不喜欢被束缚,无论是以何种形式。

就像他喜欢美的事物,而不喜欢浪费时间一样。美和浪费无论是以何种形式,他都喜欢,以及不喜欢。

白墨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问道:“为什么?”

柳州想了想,解释道:“宗门……有规矩。”

白墨挑了挑眉,心想原来如此。

她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因为她的两仪宗没有规矩,但他的有。

柳州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张符……能收回去吗?”

白墨低头看了看那杯茶,抱歉说道:“鉴符一经使用便无法收回,我也收不回去。”

柳州说道:“既然鉴符无法收回,能不能解除掉种子的资格呢?”

白墨点了点头,看向桌对面的白衣少年,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

柳州叹了口气,说道:“还是算了吧。”

白墨疑惑道:“为什么?你不是说不想去两仪宗吗?种子的资格很容易就可以解决的。”

柳州摸了摸脸,说道:“其实我不是不想,只是不太想。而且……我好像又有点想了。”

白墨端起那杯沂生茶,茶水轻轻晃了晃,她却没有喝,而是将它缓缓放下。

柳州问道:“怎么了?”

白墨说道:“我想睡觉。”

柳州说道:“我也想啊。”

桌上的几粒烛火亮了很久,变得很低,所以较近的几枚粗铜币有些温热,桌旁二人的影子有些高。

白墨平静地看着他。

柳州沉默片刻,向后挪了挪椅子,站起身来。

他回忆了一下,走到角落的几只木箱前。木箱表面还很光洁,没有染上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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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他俯下身,逐一打开箱子翻找。

白衣少年抱着几层被褥和一只枕头站在她面前。

柳州偏过头来,看着她,无奈道:“只能找到这些了。”

白墨伸出手轻轻一挥,叠着的被褥落在地板上,顿时平展铺开。白色的枕头落在被褥上,显得有些小。而且被褥是大红的,与枕头的白很不协调。

那几层被褥只够在地板上铺出一床。

柳州看了看那床大红的锦被,说道:“既然只有一床被褥,你是客人,应该你睡。”

白墨问道:“你睡哪里?”

柳州指了指木桌。

白墨看着他,认真说道:“现在是初春,还很冷。你的修为很低,如果睡在桌上,会着凉。”

柳州愣了愣。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现在初春,夜里他睡在冰冷的木桌上,真的会着凉。

柳州摇了摇头,无奈道:“那该怎么办?你是客人,总不能让你睡桌上。”

白墨看了看门,发现还真是这样,有些麻烦。

她转过头来,看向面前的木桌,再次确认了一遍,就算摆着烛台,睡在上面也无法保暖。

白墨沉吟半晌,看着他,认真说道:“那……我们一起睡?”

柳州有些震惊,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白墨一脸严肃说道:“你不想?要不然我们还能怎么办?”

柳州闭上眼睛,暂时将所有情绪排除,然后开始思考。

十九息后,他睁开眼睛,确认了一个事实。

不能怎么办了。

柳州伸手扶额,有些无奈。

白墨挑了挑眉,站起身来,看了看地板上那床被褥,好奇问道:“怎么会是这个颜色?”

柳州想了想,说道:“那几只箱子,好像是这座院子里原来就有的。我当时买下院子后也没多管,就任它放在那,一直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刚才是突然记起来,就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能用的。至于为什么会是这个颜色,嗯,我当然也不知道。”

白墨又看了看那只枕头,问道:“你需要睡枕头吗?”

柳州想起最开始时的那些经历,诚实地点了点头。

白墨平静说道:“我也要睡。

她俯下身,转头看了他一眼,掀起被褥,侧身躺了下去。如瀑般及膝的长发压在一身白色长裙下,就像瀑布冲成了黑色的长河。

柳州假装咳了咳,试探着问道:“真的……一起睡?”

盖着大红的被褥,白墨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柳州眨了眨眼,俯下身,手落在被褥上,凝滞片刻,而后掀开。

他看着无瑕的白裙与长长的黑发相映衬,呆了呆,醒过神来,有些僵硬地躺了下去。

这时候,二人才发现,枕头是真的有些小。

柳州原本也习惯躺着睡,只是被褥实在窄了些,余地不多,他只能侧过身去,背对着她。

可即便是这样,二人的头也相隔极近,只有不到三寸的距离。

白墨看了一眼身旁的他,有些没想到会这么近,闭上眼睛,脸颊微红。

柳州摸了摸脸,闻着那股淡淡的幽香,闭上眼睛,心神微乱。

桌上两三粒烛火,缀在夜色里。

……

……

有大日高悬于正中。

极高处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只是猛烈的罡风不断吹拂着。

这里的天空已经在九重之上,是鲜少有生命能够来到的地方。罡风终年呼啸,日光荒荒地炙着。

大地上正落着雨,但这里太高,还是什么都没有。

雨落在湖面上,激了些涟漪。

高处的浩荡的日光也起了些许涟漪。

涟漪就是扭曲。

光的扭曲是极少出现的。即使让它在摆好的介质间不停进行折射,它也只会在每个分界处折出不同的角度,却依旧刚直而不会有丝毫扭曲。

扭曲需要带动。

可就算是在空气中传播着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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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再怎么扭曲,光也不会被带动。

如果要让光扭曲,就必须用它本质上的介质来带动它,空气显然不行。

那……是什么?

有一中年儒士,不知何时站在了罡风中。

他一身儒衫,峨冠博带,手执书卷,肃容而立。

猎猎的罡风吹打着中年儒士的衣衫,儒士浴着万丈金光,竟有了几分浩然神圣的意味。

中年儒士神情严峻,缓缓摊开手中的书卷。书卷上散落着许多文字,由已知的笔画组成奇怪的形体,与通行的文字有很大的差异,更像是一个个神秘的符号。

中年儒士松开双手,那册书卷径直展开来,迎着高空的罡风岿然不动,静止仿佛被人托着。

儒士伸出右手,手中执着一管笔,轻轻一挥。

日光顿时被激起了涟漪,一个奇怪的符号凭空出现,在罡风中渐渐凝实,落在那册书卷上,成为符号中的一个。

中年儒士伸手取回书卷。

或许是他的错觉,罡风变得稀薄了许多。

风的声音变得小了许多。

因此刀锋破空的声音也清晰了许多。

中年儒士右手微动,握紧笔杆,转身击去。

一柄长刀直直飞来,破开罡风,疾如流光,重重撞在笔杆之上。

“铛——”

长刀飞回,落入一袭蓝衣手中。

中年儒士退后数步,神情凝重,看着那人沉声喝道:“风樯遥!”

蓝衣青年神色平静,眉宇间却难掩清冷高傲之色,他看着儒士,漠然道:“我来,是为我自己,他们还没有资格在我面前说话。”

中年儒士缓缓提起右手,正色道:“你向来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如今难道也对它动念了吗?”

蓝衣青年平静说道:“不,我对它没有兴趣,只是不希望以后受到打扰。”

中年儒士目光微凛,问道:“你真的知道它意味着什么吗?”

蓝衣青年看了看那册书卷,说道:“是的,我知道。”

中年儒士问道:“你真的要和我打?”

蓝衣青年提起那柄长刀,用刀锋指着中年儒士,说道:“这些年来,你为了它在天地间四处奔波,修为耗损严重,实力远不如前。而我最近刚好有些进步,所以会比之前要好一些。”

他看着儒士,认真说道:“所以我会和你打。”

中年儒士沉默了会儿,微笑道:“好的。”

或许是因为罡风有些稀薄,他的儒衫不再拂动,自然垂落。

中年儒士提起右手,那管笔骤然间延至数丈长,粗了数倍。他神情肃穆,执笔在空中缓缓划动,留下清楚的墨迹。

一股浩然莫可抵御的威势,从儒士身上散发出来。

蓝衣青年看着那些痕迹,目光凝重。

中年儒士以捺收笔。

一股伟岸的力量爆发而出。

蓝衣青年脸色有些苍白,伸出右手,将长刀立在身前的空中。

他闭目三息,睁开眼睛,提起长刀,将它抛了过去。

不是劈,不是砍,不是挑,也不是刺,而是抛。

长刀慢慢地向着儒士冲去,似乎毫无力量。

而事实上也正是这样。

那柄长刀毫无意外地被震了回来,雪亮的刀锋正对着蓝衣青年的胸口。

“噗嗤——”

长刀的速度太快,青年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被刀刃贯穿。

他神色平静,没有低头。

中年儒士叹息一声,低头看向胸口处的血流如注,缓缓闭上眼睛。

罡风不知何时已经消散了,风声几近于无,一片寂静。

蓝衣青年伸手把刀拔出来,看了看那册快要消失的书卷。

他没有做什么,身形渐渐虚化,最后又看了中年儒士一眼。

直至此时,蓝衣青年才看清了那些痕迹。

他挑了挑眉。

那不是书卷上的符号,而是以古体写就的两个字。

圣人。

(本章完)

.

空中顿时出现了一张金色符箓,缓缓飘落在他的掌心。

那张符箓长约一寸半,宽约一寸,很小,有些袖珍,而且很薄。

白墨皱了皱眉,问道:“你知道两仪宗吗?”

柳州诚实地点了点头。

柳州沉默下来。

柳州缓缓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沂生茶,将茶杯推回她面前。

轻小而薄的符箓,渐渐消失在他的掌心。

柳州知道它虽然消失,但一定在自己的身体里留下了什么印记。只是子时已过,他的识海被压制得太过严重,一时竟是无法找出那印记的所在。

白墨点了点头。

许久,他小声问道:“我……能拒绝吗?”

白墨睁大眼睛,看着他不解道:“难道你不想去两仪宗?”

夜色有些重,柳州认真地沉默了片刻,说道:“确实……不太想。”

白墨说道:“我的最后一张鉴符。”

柳州想了想,说道:“你就是第二鉴者?”

可他并不打算去那里。

哪怕那里是两仪宗。

柳州问道:“鉴符……是用来标记种子的?”

白墨说道:“是的。”

他摇了摇头,把手收回来,看向桌对面的人,问道:“那张符箓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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