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神之手

小风本是痛的厉害，见梅念笙带着诸般治伤用具，痕迹鲜然，显然是连夜赶做的。那里还有半分怪怨，只全剩下感动，只说道：“梅老为我这伤辛苦一夜，我感谢还来不及，哪里能说怪的话。”

梅念笙又掏出那药瓶，喂小风服下一丸药，小风疼痛立止。

梅念笙将小风右臂右腿接回原位，拿出一大瓶药膏涂抹在伤口周围，包裹完毕，又用木板上将他伤处固定好，手法娴熟，真是千锤百炼，不亏是老仙。

童子退出房间，两人一边吃饭，琴七问道：“风弟不是懂得医术吗？何不自行医治？”

小风苦着脸道：“我是懂一些医术，只是接骨治伤，全凭手熟，半点差错不得。我只剩下一只手能动，使不上巧劲，不敢妄动，若是骨头刺穿血管内脏，就有性命之危。”

说着，突然想走下地去，只是右臂右腿都痛得厉害，勉强站起，又翻到在地，痛得直呼起来。

小风的医书已掉入大江之中，但言语已透出许多，也不好否认，就半真半假地说道：“我哪里懂医术，只是小时候经常看见爷爷帮人治病，了解一些。只是爷爷去逝的早，我还没来得及学，他就去逝了。但就算我学了爷爷的医术，也只能算一个乡村赤脚郎中，哪里比得上梅老医术高明。梅老，你这医术，只怕天下都少有吧？”

小风得人恩惠，不由地给梅念笙再戴上一顶高帽。

梅念笙却也不谦虚，抚须自得，突然又神色一暗，叹道：“身负绝学，空处深山，却连个好的传人也没有，待那天去了，这一身本领就要随我埋到黄土里去了。”

说着，眼睛不由看向两人，小风只装没看见默然不语。

琴七劝道：“梅老言重了，你座下童子众多，何不从中择人传授。”

梅念笙说道：“琴小友所言极是，我这座下童子虽不少，其实也都是我的弟子。我也尽心传授，奈何资质有限，我一身本事，资质稍好的虽能学到一些，但也不过得之十之二三，哎…”

叹气之下，似不胜惋惜。

这些一说，琴也不禁默然起来。

“梅老！梅老！”屋外有个响亮的声音在叫喊，接着屋里就闯进来一个人来。

那来人是一个身着紫衣的中年汉子，瘦脸微须，看上去有五六十岁，怀中抱着一把古琴，一进门就说道：“梅老！终于等到你回山了”。

一边说，一边自顾自找了张椅子坐下，又说道：“你回来就好了，我这一个多月好是无聊，我最近新研习了一只曲子，甚是合意，就是没有个人来听，愁死我矣！”

梅念笙笑道：“空空道兄，我这山上人这么多，你随便找个人听听不就行了？”

那紫衣人摇头道：“你那些弟子都是榆木脑袋，听不懂我的妙曲，你深研乐道，我弹来你评点评点。”说着，调整琴弦，就要弹奏。

梅念笙摆手道：“那大行家在此，我哪里敢说深研乐道。”

那紫衣人惊讶道：“除了我，还有什么人能比你更深研乐道？”说着，不由看向风琴两人。

梅念笙指着琴七道：“就是这位琴小友。”他又对琴七道：“琴小友，莫要怪我冒昧揣度，我见你会弹这把十八弦琴，已知你是琴中高手，不知我猜得对与不对？”

紫衣人惊道：“你会弹这十八弦？”

琴七淡然道：“只是略懂而已，我那里算得上琴中高人。”

那紫衣人对着琴上下打量一番，又看向他的双手，突然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说道：“就这份气度，凭这双手，若是小老儿眼力不拙，小哥不但是高手，更应称为圣手，我空空道人一生练琴，只是知音难寻，今日得见圣手，余生足矣！”

空空道人抬头见琴七淡然而立，默然不语，又见他双眼无神，一问之下不由惊道：“原来小哥眼睛失明了，真是可惜，还有你的手也……，为何不请梅老道医治，梅老道杏林之中无双神技，定能将小哥手伤眼睛俱都治好。”

琴七闻言脸色闪过一丝难以明觉的神色，摆手疾道：“我这眼疾、手伤，都已习惯了，治什么治？这样，挺好！”

空空道人又道：“旧伤慢慢治就可，我这曲子今日得遇名家，就不敝帚自珍，弹来请小哥听听。”

说完，就端正颜色，弹了起来。

乐声轻丽，如空谷回音，果然是难得一闻的佳乐，小风听了，也不由出了神。

空空道人弹完，不住地问琴七乐曲如何？

琴七被空空道人缠得受不了，就随便说了几句，空空道人如遇知音，抓耳挠骚，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对琴七随口说的话大加赞同。

梅念笙也随着夸奖几句，那空空道人又要琴弹一曲，琴七只是推却，空空道人只是纠缠相劝。

梅念笙突道：“哎呀！忘了这里还有个病人，风小友伤势需要静养，不能再到这里喧嚣，你们去别的房间说话吧！”

琴七也醒觉，就举步向处走去，空空道人赶紧跟了上去。

梅念笙吩咐小风静卧，也告辞去了。

小风听三人去远，不知是过于疲劳，还是药劲上来，有些昏沉，就睡了过去。待醒来时，不知睡了多久，但天色已黑，还听得东厢房传来琴声，听来是那空空道人所奏，看来这空空道人真是琴痴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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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七问他何故，小风忍了疼痛，想说什么，只是期期艾艾，欲言又止。

琴七将他扶起，再问他，小风不好意思道：“有些内急…..”

梅念笙摆了摆手，说道：“客气了，这不是我的东西，是别人的，摆在这时也许久未动过。”

他转身见了小风痛得咬牙，一拍脑袋，懊悔说道：“我昨夜急着去为风小友准备治伤的家伙什，却忘了给小友服用止痛丸，害小友痛了如此久，真是人愈老愈糊涂了，还请莫怪！”

说着，就调整琴弦，弹了起来，琴声叮咚，如身处妙境，温泉浴身，小风听的入神，一时也竟忘了疼痛。

第二天一早，童子送了些稀饭馒头过来，知道小风不便，就直接送到他房中，琴七也过来一些用早餐，听到小风忍不住呻吟，就屏退童子。

琴七暴然失笑起来，一把将他扶起移到便桶旁边，小风一手去解裤带，解了好久也解不开，一时尴尬无比，琴七听着又笑，帮着他解了裤带，小风也是憋得没有办法，只好尴尬地就将方便，好在琴七是个瞎子。

小风放完水，有些难为情地说道：“难为大哥了，我这手脚，哎……”

此时，听了琴七的这番话，不由潸然泪下。

琴七弹罢，突然外边响起喝彩之声，有人叫道：“弹得好！”

话音中，梅念笙走了进来。

琴七淡然说道：“梅老，没给你打招呼，就用了你的琴，不好意思。“

小风从小不懂父母纲常，后在江湖上流浪久了，也懂得许多事，见别的小孩有父母照应，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每每黯然神伤。

琴七虽是义兄，但这些日子处下来，在小风心中，直如父亲一般。

小风手臂、大腿被固定上，除了行动不便，已感觉不动其它异样，不由对梅念笙医术不住称赞起来。

梅念笙奇道：“听风小友所言，像是也懂医术？”

小风见屋内有张横琴，说法对琴七说道：“大哥，这张琴有十几根弦，不知叫什么名称？”

琴七走过云摸了一遍，说道：“这是十八弦琴，世间少有，也好，风弟你痛得利害，愚兄就借这主人的东西，为你略疗伤痛。”

琴七笑道：“我们两兄弟，有什么难为情的？我是你兄长，长兄如父，父亲照顾孩子，天经地义的事。现在你还小，日后长大娶了妻子，就由妻子照顾，为兄再想照顾你，也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