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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关之雪

第第48章

“你不要那个荣誉不行吗?”她提议道,又开始犯傻了。

“不要?”他赶紧正色道,觉得需要继续给她上上课,虽然她在事业上已经完全看到头了,也走到头了,“你开什么玩笑!”

她撇了撇嘴,没再言语什么。

“你想想啊,后来那个人得花多大的功夫去补这些东西啊?”他不无厌恶和痛心地说道,当然更有义愤填膺的意味,“而且很多事都是多少年之后才会发觉,才会用到的,到那个时候人家找谁说理去?”

渠玉晶不吭声了,这是她不擅长的领域,所以没有发言权。

“你反正是永远都见不到你本人的档案材料,”他继续十分中肯地说道,一点都没有夸大其词,难得一见的开诚布公,“人家说你缺什么,你就得乖乖地去补什么,一点办法都没有。”

“唉,所以说,一提起这个事就气得我奶疼!”他异常气愤地说道,他果然是有奶的,就是其中没水而已,所以还不能奶孩子,只能在那里被气得生疼,“其实真正干活的都是些借调过去的小青年,他们这些人拿着鸡毛当令箭,瞪起眼来给你挑毛病,你还一个屁都不敢放,只能陪着笑脸说好、好、好,是、是、是。”

“所以老古语说得好,”她说这话时倒像半个文化人,“宁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小人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当然了,”他又体谅道,也没有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好人还是绝大多数,坏人毕竟是极少数。”

“但是,”他又颇为严肃地补充道,说的也是实情,“部里的这种鸟人虽然很少很少,只要有一个让你摊上了,就够你受的。”

“谁说不是呀!”他狠狠地甩了甩头当场赞同道,表示他现在对当年的事依然很恼火,耿耿于怀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同情他的,“好歹我还是个副科,结果去补这个表彰文件的时候,照样没少受难为。”

“一上来他们说找不到当年的文件,”他尽量客观地还原当时的情节,其实也没必要添油加醋,“而且坚决不给我开证明。后来我又给办公室主任送了点茶叶和烟,才去档案室把老底翻腾出来。文件找到了,然后又是请示这个,又是请示那个的,搞了好几天我才拿到带盖章的复印件。要是真找不到那个原件,我还真不知道这个事最后怎么办呢。”

“就是在前两年吧,”他又举例子道,以进一步增强说服力,而且这个效果也确实达到了,因为她都已经听得入迷了,“他们又冷不丁地通知我,说我刚上班那一年的考核表里有一句话,被乡里评为信息工作先进个人,非让去找当年的表彰文件。”

“以前咱年轻的时候,”刘宝库此时说得更加诚恳了,像是在交待自己的亲儿子人生最宝贵的经验,希望后人不要再走前人的弯路,少犯些完全不必要的错误,“我也在※※部帮过忙,那个时候我就曾经亲眼见一个科长直接在整理某人档案的时候,把人家的履历表给扔了。”

“我说的这还都是些拿不上台面的小动作,小伎俩,”他接着推心置腹地说道,也不打算再玩有所保留那一套了,完全抛弃了“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的所谓金科玉律,“其他的高招就更多了,也更损了,而且还都进行得冠冕堂皇、严肃认真、一本正经的,说多了我都怕吓着你,因为你基本上没接触过这些负面的东西。”

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急,人逢喜事精神爽,刘宝库今天的兴致颇高,情绪很好,所以当他回忆起以前的窝心事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不愉快和闹心的,好像过去的事就真的的过去了。

“哎呦,进步得那么早啊,你当时还挺积极的嘛!”她怀着三分幸灾乐祸七分看热闹的心情笑道,很对得起她平日的为人。

“哎呦,我的个老天爷啊,”他略显夸张地表演道,话语中的调侃意味仍然掩饰不了其中的心酸和无奈,虽然他现在说得挺轻松的,“你说说,我要早知道多少年之后有这个事,喊我声亲爹我也不会手贱,在当时的考核表上写下这个荣誉啊。”

“唉,你说我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吗?”他叹道。

“你那个时候年轻,还觉得在考核表里写上这些不值钱的荣誉是一件很光荣的事呢。”她轻轻地点化道,简直和大罗神仙一般。

“我的个亲娘唻,”他故作惊讶地讲道,当年肯定不是今天这个潇洒的样子,以前的他到底有多狼狈和难受,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你都不知道,为了补那个东西,没差点把我给难为死。”

“你想啊,”他活灵活现地说道,意在唤起她的共鸣和理解,“我是在学校里那个的,毕业之后原来的学校又和其他学校合并了,当时的证明人都找不到了,让我上哪去补那些上古时代的手续去?”

“你找不到原件,就证明你在说谎,那就是赤露露的档案造假,你明白吗?”他毫不夸张地讲道,心中真是百感交集,难以尽情描述,“这个事虽然看起来不大,但是性质很不好,你要是拧着脖子不去找证据,哼,你用腚想想都知道,最后能有你的好?”

“全县那么多像你这样的人,那得什么功夫才能一个一个地发现这么多的小问题啊?”她问道,准备继续傻下去,依旧痴心不改的样子,非要一条道走到黑,“他们难道不吃饭不睡觉吗,天天就捣鼓这些不成吃不成咽的斜撇子事?”

“那是啊,咱是谁啊,天上地下都难找的好人!”他很男人地说道,大约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别管什么原因,”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所担负的职责,继续一五一十地讲下去,不希望被别人打断,“也别管是谁造成的,要说这些重要的东西丢了,还真值得去补,但是你像有些东西,也机械地逼着你去补,这就有点太教条了。”

“就是我提副科那年,”他像条千金小姐精心饲养的宠物狗似的伸出暗红色的长舌头舔了舔嘴唇,然后又像只纨绔子弟养的小猫似的伸了伸懒腰,继续神采飞扬地说道,好汉也提起了当年的勇,“他们说我的档案里缺一个什么很重要的材料,让我去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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