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斩千秋

此人目光如炬，额头布满皱纹，目光如炬，须长至胸，由于常年身居高位，气势非凡。

罗印赶紧行学生礼。

那人只是笑笑，说了句“年轻有为”就走了。

罗印起身，整了整衣襟，深吸一口气，奔赴战场一般。

拐了三拐，就来到金殿前，抬脚跨过半膝高的门槛，踏入这门槛就算是入仕了。

文武百官立于两旁，大多数都在侧目观瞧罗印。

两人走在宫内行廊，见四下无人，小魏子小声地说。“刚才那是右丞相聂金炳，主动与你说句话，估计是有意要把你纳入门下，恭喜罗大人，前途，不可限量呐。”

“谢魏回事指点。”

殿试草草结束，罗印呼出一口气，又从袖口掏出一块金子塞给魏回事，这次小太监没敢要。

“哎呀呀，罗大人太客气了，再拿就是打咱家的脸啦。”小魏子赶紧推开，“今后罗大人飞黄腾达，别忘了小的就行。”小太监心中有算盘，被右相看中，罗印将来必然能身居高位，现在贪这些小钱，实属不妥。

罗印见他不肯拿，也没逞强，就问接下来要做什么。

小魏子说，“没事儿了，一般这两三日之内，吏部就会下官书，召您入部，先入候遣司，等待官职下放就可以了。”

“嗯，一般多久时间可以确定官位呢？”

“这可就说不准了，少则三五个月，多则两三年的。”小魏子说着就抿嘴笑了起来，“你已经被右丞相看中，这些天走动走动，官职三两个月不就下来了？担心这些做甚。”

罗印默许了这个说法，只是心中有些疑问。

……

罗印走在路上，还在琢磨。

自己与聂相非亲非故，他没理由帮自己。

而李昌武玩味的笑容，罗印也琢磨不清，难道他真的帮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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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李昌武给罗印的感觉，并没有一丝帮忙的意思。

况且，就算要帮，以兵部的能量，把自己推到甲榜探花郎的位置上还是有些难度的。

……

回到家，小毅开门迎接罗印，“怎么样？怎么样？”边说边打量罗印的鞋底。

罗印莫名其妙地笑着反问，“什么怎么样？”

“皇宫大不大？听说，皇宫里，地都是用金子铺的，走一遍鞋底都有金渣子。里面的宫女妃子，个个如天仙一般。”

罗印刮了小毅鼻尖一下，“胡扯，皇宫里哪有金子，宫女就跟十字口卖地瓜的差不多，至于大不大嘛，”罗印摸摸下巴，“就比咱们家大上一些。”

小毅白了罗印一眼，“信你个鬼。”

罗印调笑道，“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嘛。”

小毅咧嘴一笑，“好。要能进皇宫看上一眼，我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罗印一拍小毅后脑勺，“瞧你这点出息，胃口要大一点，娶个公主啊什么的那才叫光宗耀祖呢。”

“嗯。”

……

吃过晚饭，罗印无所事事，打算出门听个曲，喝个花酒，如今自己春风得意，需要放松放松。

刚换好衣服，小毅跑进房里来。

“公子，宫里，宫里又来人了！”

“嗯？又来了？”罗印觉得奇怪，但是也不敢怠慢。

大门外，小太监魏回事搀扶着一个老太监。老太监在街巷四处打量，这么多年来，这东南坊自己也是第一次来，的确热闹，但是也说明了人多眼杂。

见到罗印出来，老太监身子矮了两分，“罗大人，您看天色已晚，老奴还来叨扰，实属不该，大人见谅。”老太监声音轻柔，眼睛眯得很弯，眼袋耷拉，看起来有七十岁上下。

罗印赶紧作揖，“不叨扰、不叨扰，如此夜深还有劳…公公走一趟，晚辈惶恐。”

“哎哟，看我都老糊涂了，老奴忘了自报家门，老奴魏无羡。”

罗印快速在脑子过了一遍，大太监魏公公？皇帝身边的太监，宫里的太监总管。

“唉呀，失敬失敬，原来是魏公公，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里面请。”罗印身子也放低了三分，“小毅，看茶。”

小毅点点头，赶紧就跑进家里烧水备茶去了。

“老奴无福消受啊，下次一定，老奴此次前来，是传陛下口谕，召您进宫的。”魏公公轻轻摆手，“不知罗大人现在方便与否。”

皇帝亲传，不方便也得去啊！

罗印扫了一眼魏公公身后不起眼的马车和车夫，“晚辈即刻就可以启程。”

“请吧。”

魏回事松开公公的手，到马车边就趴下弓背，让魏总管方便上马。

魏公公上马以后，小魏子也没有马上起身，而是等罗印上车，罗印双脚轻点，避开小魏子，就上了马车。

坐在车里，罗印感慨，都说皇帝身边二品官果然不假。

在车外看着车架普通，可里外天差地别。

大面积的软榻，用紫色的绸缎包裹，中间还燃着香炉，青烟袅袅，沁人心脾。

魏公公蜷坐在一旁，手里捻着一串念珠。

“陛下召我进宫所为何事？”

“到了就知道了，老奴岂敢揣测圣上心思。”魏公公笑眯眯回应。

罗印手掏袖袋，不过空空如也，罗印有些懊悔，迎接匆忙，没有准备些金子。

这小动作被魏公公看得真切，如今那么会处事的年轻人可不多了。

罗印没金子塞给魏公公，而魏公公却塞了两块万代金给罗印。

罗印愣住了，连忙推脱，“使不得，使不得啊！这让晚辈如何是好。”这皇帝身边伺候着的人，还需要巴结自己这个目前连个官职都没有的人？

“罗大人，您就收好吧，这是小魏子给您赔不是的。”魏公公轻轻拍着罗印的手背，“小魏子还小，不懂事，官人见谅呐。您要不收，回去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他，给您赔罪。”

车厢外的小太监背后发凉，魏公公的手段通天，落他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小魏子心如死灰，却心中连一丝不敬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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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只恨自己眼拙。小魏子十一岁进宫，被魏公公看中，带在身边学规矩，十五岁收为义子，还给赐了魏姓。

一路做到回事，一切都是魏无羡给的。

所以小魏子对魏公公只有敬重，从不敢有其他怨言。

“千万别，别罚他，我收下便是。”罗印知道宫里的规矩，说是罚，就跟死了差不多。“魏回事精明能干，宫里许多事，还得仰仗魏回事多多指点呢。”

罗印这么一来，算是把小魏子救下了。

“嗯，小魏子路上还说官人大气无双，老奴还心有不信，看来，官人的确气度海量呀，哈哈哈。”魏公公笑起来声音有些尖。

车厢外的小魏子松了一口气，心里想，以后这罗印怕是要一飞冲天了。今后，他塞的银两，自己是打死都不敢再拿了。

谈笑间，罗印就随着魏公公来到了内院，皇帝内院没有想象中的大气恢宏，更多的是清新雅致，一草一木都精致非凡，看来是陛下的寝宫，匾上写着，盘龙阁。

若是白天，更能瞻仰这小园林的风采，能在这院子里喝上一杯茶，那该多舒畅，罗印都想象不到。

魏公公进去禀报，不一会儿就把罗印迎了进去。

罗印这才目睹了当今圣上的尊容。

皇帝身着便服，盘膝而坐在榻上，头发散开，自然的落在背肩，眉宇间气宇轩昂，不怒自威。

罗印赶紧行跪拜礼。

“今日朝上不跪，此时怎么又跪了？”皇帝轻开玉口。

罗印跪在地上，眼骨碌直转，“目睹陛下圣威，学生扛不住。”

这马屁，拍得皇帝笑了起来，“果然才思敏捷。不用多礼，平身。”然后皇帝对着魏公公，“赐座。”

魏公公搬来一张椅子，罗印坐下。

原本罗印以为顶多是张凳子，没想到是一张花梨太师椅。

这重量，罗印来搬都会显得吃力，而魏公公看起来老态龙钟，却搬得不声不响，椅子落地的声音微乎其微。

看来这魏公公不简单，练过内气，而且是内气大成者。

“咳咳咳”罗印落座以后，皇帝咳了起来，一声比一声重。深吸了几口气，才压了下去。

魏公公沏了一碗茶，送到罗印手中，就退到一边，闭目养神起来。

“朕也有些乏了，直接说正事儿吧。”皇帝开口，“朕很看好你，出身干净，而且在霍无极手下干过四年。”

罗印手捧茶碗，身子坐得笔直，没敢喝，茶香飘到罗印鼻中，精神一振。

对面可是当今皇帝，对自己的履历清楚再正常不过了。

“听说成绩也不错，亲手斩杀敌裘人头二十余颗，霍无极不但给你校尉军衔，还把你带在身边当听帐？”皇帝喝了口茶。“看来，无极那小子也是要重用你了。”

“承蒙霍将军错爱。”

“霍无极来信了，他已经被兵部派遣去往西南方换防，明着说是换防，实际上是让他去西南寨州剿匪，虽然名誉上是比在定北城军衔大的上将军，但实际上手下的兵依旧不过万，而且还干着这没军功，吃力不讨好的活。”皇帝声音平淡，主要是想看罗印的反应，“你若是现在去追随他，凭你现在探花郎的身份，短期内至少能混上个参将，比在庙堂打滚升得快。”

罗印低头，毫无波澜，沉默片刻才开口，“陛下在军中已经有了个霍将军了，不必再多个罗印。”

罗印的想法没错，如果只是想让罗印继续去霍无极那里，皇帝就没必要在夜中密召自己进宫面圣，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况且，霍无极身为半个天子门生，被兵部如此拿捏，估计陛下早已把持不住兵部了，用自己如今探花郎的身份再投身军伍，实属亏本买卖，至少要安排自己去兵部，找机会与李家对抗才是正招。

皇帝淡淡一笑，这探花郎有点脑子，如果自己这么一说，罗印顺势而为选择去找霍无极便去了，说明他不堪大用，自己也没必要再多做安排，如果知道其中的道道，倒是可以留在京中打磨打磨。

皇帝有些累了，就往后靠了靠，这样更舒服一点，“今天召你来，给你三个选择，分别是天机阁、清平理、兵部。”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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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印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此刻在面对文武百官时，又开始忐忑了起来。

大殿中心并没有其他人，状元和榜眼都没出现，只有自己一个探花郎。

大臣们退去的时候，罗印眼尖，看到兵部尚书李昌武在看着自己，眼神玩味。罗印微微行礼，对方可是兵部之首，没必要端着。

一个人径直走到他面前，罗印虽然不认得此人，但是他身着一品官服，想必是左右丞相之一。

罗印被夸，应该跪下谢恩，但一开始就没跪，这会儿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拱手谢恩。

小魏子滴溜溜的挪过来了，身子弓得更厉害了一些，“罗大人，请。”伸着手给罗印引路。

罗印内心紧张，一时间忘了行跪拜礼，习惯性行了一个学生礼，“学生罗印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一个威严的声音从珠帘后传来。

龚无双不来觐见罗印可以理解。可是第二名榜眼薛万贵竟然也没出现，这可是妥妥的欺君之罪了。轻则杀头，重则株连九族。

皇帝也没有太过于为难罗印，简单的聊了几句，罗印自然对答如流。

开了一天早朝，状元榜眼都没来，皇帝似乎也兴致怏怏，草草的说了声，“退朝。”

一众大臣缓缓退去，罗印隔着珠帘，看着太监扶起皇帝，皇帝起身的时候咳了一声，隔着帘，多看了自己一眼。

在其他大臣看来，这小子要么心高气傲，要么就是愣头青，不识礼数。

一股巨大的压力全都压在罗印身上，背都开始湿了，罗印没想到，殿试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但是转念一想，状元不出现很不正常，但是龚家人自恃清高，且不能为官，不进金殿或许是皇家默许的。龚家天下为师，皇帝想必也不会为难龚家人。

罗印也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

人都退得差不多后，魏回事过来接引罗印。

没想到第一天就如此艰难，罗印深吸两口气，豁出去了。

“嗯，英姿勃发，不愧是我大震朝新一代的青年才俊呐，你卷上写的治地十二经额外的三经，朕也过目一二，有此雄略，实属不易呐。”坐在帘后的皇帝淡淡地夸了一句。

此时罗印也发现了不妥，没行跪拜礼。再想跪下，就有些不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