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坡的男人

下山时杨丽梅又挽着我的手，我很生分地说，下了山你得把爪子拿开。

杨丽梅说，上车以后再拿开，我怕。

我没招，只好随她了。

山里天冷，雪还没化。公墓又是建在阴面，所以阴气很重。

杨树林的坟墓又在高处，说实在的，如此阴冷的情景，就算是我这个血气方刚的大老爷们都有点毛骨悚然，怪不得杨帆不敢来。

我壮着胆子一手拎了食盒，一手拎了要烧的纸钱，和杨丽梅拾级而上。

杨丽梅说，仅仅是故人吗？他可是一直把你当女婿来看的。

我说，别扯这些没用的，他认，他女儿还不认呢。

杨丽梅勾着个头，坐在那里半天不啃声。

我不忍心看到她伤心的样子，于是没话找话地说，你长期住酒店也不是办法啊，要不住你弟那里去？

杨丽梅没有回我的话，而是说，你要结婚了，能不能把家属楼的那个小房子转租给我，我觉得住那里有一种归宿感。

我听了哑然。我不能告诉她我已经买下了那房子，要不然她会向我购买，我还不能不卖。

我说，住那里和你身份不符。再说了，我过两天只是订婚，离结婚还有一段时间。

杨丽梅低着头玩着胸前的扭扣说，不给拉倒，别假惺惺的关心我的事。

刚才求我时还好好的，现在用不着了，她马上就变脸了。我也不理她了。

到了美加乐酒店，杨丽梅径直下了车，气冲冲的进了酒店。

我在想，是我错了吗？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器了。

可是我觉得我没错，你杨丽梅现在住到小窝里去怀念从前，干嘛当初要放弃那么美好的从前？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可能再回来，与你与我，均如此。

我直接开车去了县人民医院，不是我有病，是觉得做了亏心事，不去看看孙小佳心里觉得不安。

孙小佳才是要和我相伴一生的人。

当我来到孙小佳的门诊室时，孙医生不在，有台手术。我只好在她桌子上画了一只大大的红辣椒，代表我到此一游。然后我又回到了公司。

公司里冷冷清清的，林艳芳笑咪咪的对我说，你现在上班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撒网的哈。

我说，你还真冤枉了我，我陪大客户去了。

林艳芳说，陪杨丽梅？有没那啥，旧情复发？

我呵呵笑道，能吗？我农历二十八就和孙小佳订婚了，那天你必须在公司里帮我看着点。

林艳芳说，好象我哪天不看着似的。那个礼品店给我返了十五万的佣金，你给我个帐号，我给你打十万过去。

我听了并不吃惊地说，你自己留着花吧，公司还给我发了十万的奖金，再说了我还有其它收入。

林艳芳不好意思地说，我拿这么多不太好吧？

我呵呵笑道，有什么不好的，你多买几件漂亮衣服穿就是了，尤其是那种有特色的内衣。

林艳芳抿嘴而笑道，好吧。到时某些人有眼福了。

吃过中饭，我正在办公室里打盹，突然妹妹铃花给我打来了电话，说她现在正赶往京都机场的路上，晚上七点到省城机场。

我听了高兴地说，好嘞，哥去接你。

因为妹妹要回来了，我的心情倍好， 这些年都便宜杨帆那王八蛋去了，妹妹铃花我却没照顾好。这回，我可得好好的弥补一下。

我正哼着歌，干着活。

孙小佳电话打过来了，孙小佳生气地说，谁让你在我的处方纸上乱写乱画的。

我得意地笑道，老婆大人，你小姑子回来了，下了班一起去接吧？

孙小佳高兴地说，嗯，那我晚上请她吃饭。

我说，请饭就免了，接到妹妹我们一起回清水湾，到家再吃。家里的辣椒下饭。

孙小佳说，你要是敢在妹妹面前说我是小辣椒，看我怎么治你。说完她生气的把电话挂了。

现在牛根公司也放假了，我没想到丁小根和牛有福会跑到飞达公司里来找我。

或许是因为害怕，杨丽梅扯着我的衣服，不敢看向两边那一排排的坟墓。

这时一股寒风呼啸而来，发出一声怪叫。在空谷之中格外的吓人。

我说，你爸活着时太委曲了，活着时他缺啥，我就给他烧啥。

杨丽梅也哭不成了，于是和我一起烧纸，烧了小半天才烧完。祭典仪式完成后，我给杨树林鞠了个躬，带着杨丽梅下山。

我继续念叼着说，杨叔，现在给你烧汽车，没事的时候你可以阴间到处转转，可别转到我家来吓我。

我将车停在了墓园门口，整个公墓人影都没有一个。

杨丽梅挽紧我的手，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爸，女儿来看你了，你可不能吓我啊。

杨丽梅哭哭啼啼的声音很是悲凄，我都触景生情的掉下了眼泪。

我在边上烧着纸钱，边烧边说，杨叔，你女儿来看你了，请你保佑你女儿一生平安、健康、快乐。

烧彩电时，我又说，杨叔，没事你就参加非诚勿扰，这辈子可得把眼睛放亮了，不要找钱家凤那样市侩的女人做老婆。

烧马容艳照的时候，我说，实在找不到好的老婆时，宁可独身，但也别屈了自己，可以跟马容耍耍，她应该是技术比较全面的明星。

杨丽梅一忍再忍，实再忍不住了，直接笑喷地说，你都给我爸买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知道，哪有什么岁月静好，生活中每个人都在负重前行。杨丽梅也一样，她肯定有她说不出的苦，可是，那又于我何干？

我就象个随从副官一样，帮杨丽梅点燃了香烛，然后摆上祭品在坟前。

上了车，我们开车回城。在车里杨丽梅说，谢谢你啦？

我说，谢什么谢的，我和你父亲也算是故人了。

我给你烧点纸钱，有了钱你爱吃啥就吃啥，爱玩啥就玩啥，千万别屈了自己。

我给杨树林买的东西还有点多，不但有汽车、有彩电、还给他老人家买了一副马容的艳照。

终于来到了杨树林的墓前，杨丽梅扑通一声跪到了坟墓前，呜呜的哭了起来，哭得那样伤心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