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陷落

黄旭梁：“需要廟器。”

刘禹：“我叫人。”

黄旭梁没去关心刘禹怎么安排的，但是一小时后，一辆货拉拉停在了警戒线外面。拉货的没在现实中见过这种阵仗，马上下来看热闹，还跟旁边围观的人打听怎么回事。跟车的人朝张茂出示了证件，叫上几个身高马大的刑警，把车上的木头箱子七手八脚给卸下来了，这时候刘禹刚好走回来。

刘禹在车上看手机的时候表情还正常，赶到黄土岗这边现场的时候眉毛就皱起来了————味道太浓了。

张茂从树林那边过来检查戒严情况，顺便接一下九大姐的人，“刘大胡子，咋就你自己？”

刘禹乜他一眼：“我们科一共才仨人，怎么着来三分之一战斗力不算给你面子吗？”

刘禹等人把木头箱子放到小推车上后，自己拉着小推车重新进入了“禁言圈”，小推车的胶皮轮子在全是黄土和石子的地上滚动，发出咯吱卡兹咯吱卡兹的声音。一段不远的距离走了半个小时，眼看着就要到小树林了，刘禹忽然停下了。他看看周围，不知道是不是没有灯光的原因，这里显得比警戒线外要昏暗的多，虽然没有雾气也没有云，填上却看不到星星也看不到月亮，只有一片藏蓝色一般的黑。

刘禹缓缓地拉着小推车走了一步，胶皮车轮和坚实的黄土地面还有小石子挤压，发出“咯吱嘻嘻咯吱嘻嘻”的声音，他立刻停住了，后背一阵毛耸耸的炸毛。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他看不清树林里的状况，掏出手机给黄旭梁发了个消息：“我不能走了，语化已经开始了。”

“知道了。”

不多时，漆黑的树林像是被掀开的门帘子，黄旭梁突兀的走了出来，精赤着上身，刘禹这才发现，这个始终以文艺范示人的中年lsp法医，居然有一身紧致的疙瘩肉，线条流畅的肌肉随着走动的步伐，如同严丝合缝的精密齿轮，完美地配合着骨架移动。

黄旭梁光着脚，走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刘禹见状赶忙把自己的鞋子也脱了，小石子隔着袜子就能扎着脚心。

黄旭梁把手指塞进木箱的缝隙里，双臂向外骤然发力，一阵“嘻嘻嘿嘿吱嘎”的声音中，简易封起来的木条被从钉子上掰了下来。扯掉白色泡沫包装后，露出来一个黑黢黢的雕像。

双手和一足朝天，另一条腿弯曲地支撑在地面，胖娃娃一般的身体上，长着一个开怀大笑的驴脸。驴脸不但长而且很宽，两只眼睛分别看向两个不同的方向。

黄旭梁托着这个不到半米高的雕像，双臂用力，背上的肌肉夲起，忽然缓缓托起来，朝着树林走去。

刘禹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刚走了两步空气中起了风。不大不强但是刮动了空着的小推车，胶皮车轮和地面摩擦，发出“嘻嘻吱吱”的声音。刘禹心中一惊，连忙奔过去抓着小推车轻轻放倒。想了想又从钱包里拿出一些发票和纸币，叠上四五叠塞在了小推车四个轮子的空隙中，死死卡住。

张茂没心情跟他开玩笑：“黄鼠狼说不太对劲，我是搞不懂这个，他说要九大姐。”

刘禹知道张茂嘴里的黄鼠狼是谁，说起来后勤二科每年和技术科打交道的次数跟所有分局的加起来差不多，“老黄还说啥？”

黄旭梁：“不像。”

刘禹：“要怎么做？”

黄旭梁：“你不需要过去，老周把拿东西压住了，只要不动他，那东西暂时出不来。”

警队体制里面左西最出名的就是张茂那张大粪嘴，上北最出名的上北分局职工食堂的酱肘子。上北分局的厨子里有一位是老刑警退役，家里祖父辈是做酱肉的，三蒸三酱之后的肘子香味可以从上北区飘到下南区。上北分居就在上北第九大街，分居三楼的后勤二科就被其他分局的人称作九大姐。

张茂道：“他让你们闭嘴。”

刘禹立刻就闭嘴了，他打了个手势让张茂和其他人都不要跟过来，自己紧闭着嘴巴朝树林的方向走去。

黑色如同伺机而动的豹子抓住了猎物疏忽的时机，瞬间扑出来，弥盖了整片天空。寂黯的黑夜里，两个穿便服的大老爷们悄无声息的拿着手机面对面地进行交流。

刘禹：“多久？”

黄旭梁：“一天，最多两天。”

刘禹：“鼠集会？”

黄旭梁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看了看上面的消息，回头看了看站在远处的刘禹，慢慢朝他走过去。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前，在地上涂了两个男人狭长的影子，然后像关掉的显示器一样“啪”地消失了，带走了大部分的光。

“老张————让你的人把警戒线再往后拉一百米！”

张茂直瞪眼，咬咬牙想骂人，但是忍住了，转过身去招呼其他人。

黄旭梁：“太阳一下去就严重了好几倍，具体多少不清楚。”

刘禹：“其他人过不来，死气太重了我过不去。”

空气中的恶臭随着逐渐靠近越发的浓烈，甚至对于刘禹这样的人，已经开始有承受不了的趋势。刘禹站定，掏出手机发了个消息，然后既不往里走也不退出去，就站在距离树林五十米左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