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陷落

然后又补了一句：“暂时的。”

黄旭梁也点头附和：“对，暂时的。”

王家有看看他，没再说话。

黄旭梁大吼一声：“一起去死吧！”他猛打方向盘，依维柯巨大的车身在惯性下朝右一摆，几乎九十度转弯把车身甩倒在路面上，只滑行了不到半秒就撞穿了护栏冲出了高架。

黄旭梁被惯性甩出去，撞碎了玻璃在未林市最大的南北高架上腾空，这一瞬间他是失重的。

然后整个人像是突然溺水，被呛了满肺的水后开始上浮一般，意识先昏迷再逐渐清醒。身体从失重的头上脚下的瞬间变成一脚在前一脚在后，背着刘禹的状态。

黄旭梁赶紧趁机拍了一个马屁过去：“您老还知道NPC呐。”

王家有没吃他那一套，自顾自道：“这个观点不算新鲜，咱们自己的研究队伍里也有不少人有类似的观点，甚至还有更详细完整的推论很验算。”

黄旭梁连忙端坐身子，打算听听老王讲讲那些研究的细节，结果老王没如他的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无非是担心————现在，就我们俩哪怕在面对面说话，也可能是假的，是你的幻觉。”

黄旭梁心里一惊，终于不再嬉皮笑脸。他连续破了三次幻境了，和积累工作经验这种事情完全相反，经历的幻境越多，越难以分辨真实和虚幻的边界。他还记得在自己前来的那个世界里，有一部很有名气的电影，讲的就是在梦境中穿梭的设定。里面有一个很经典的画面————不会倒下的陀螺。

王家有接着道：“你在病房里让小护士给你偷偷带了一个陀螺，虽然我们没有监控病房，但是你肯定自己做过这个陀螺实验，结果是什么呢？”

黄旭梁老实答道：“倒下了。”

“我们猜的也是，但是那就能证明你不在幻觉中了吗？”

黄旭梁不知道，所以他刚才才会问出那句话。

“镜像理论提出了那么多年，我们的研究队伍里就有专门研究这方面的人才，还有科研小组，你以后有机会是可以跟他们一起探讨探讨的。就事论事的说，我们是讨论过你要陀螺这个事情的，所以也推测到你的动机和想法。那天在现场的张茂警官虽然不知道树林里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在区域外面，视线是没有受到干扰的。他后来确认了好几次，从你的上半身探出树林开始，到你全部身体出来并摔倒在地上，总共用时肯定是超过四个小时的。”

然后朝前摔倒，后脚也从树林的范围出来，和刘禹滚做一团。

一条巨大的舌头跟着他探出树林范围，像是被无数小刀子切割了一般，数不清碎了多少片掉落在黄土地上，剩下的舌头立马缩了回去，黄旭梁甚至隐约听到了一声惨叫。

黄旭梁奇道：“变玻璃了？”

王家有朝侧面看了看，又看了看后面。国内航班的头等舱座位间距并不大，不过今天头等舱没别人。他这才回答起来，音量还是谨慎地控制着：“不是玻璃，咱们研究了也没研究出来。”

“所以廟器是真实存在的？”黄旭梁在飞机上问王家有。

黄旭梁浑身就是一抖，从后视镜看去，整张脸皮退化成了蛇皮的东西，砂锅大的脑子正贴着自己的后脖颈。又长又宽厚的舌头黏了吧唧的贴在自己脖子上，舌尖的分叉还撩拨着他的耳垂，温热湿滑的口水顺着耳垂滴下来。

他看了看化成一小滩的黑水渗入地下，再看看皮肤上的黑色开始褪去的刘禹，爬起身过去背起了他。

站起身想了想，又把刘禹放下了。

不过更多穿着防化服的人站在了树林边上，围成一个不太规则的圆圈。这些人手里都有一个火焰喷射器一般的装置，四个人防化服把黄旭梁和刘禹分别扛着朝外走去时，黄旭梁看到那些喷射装置里喷出大量白色雾气，像是白色的火焰般几个呼吸间就席卷了整个树林。

王家有嗯了一声，摘下眼镜，把当天的经济报纸放在小桌板上，接过空乘递上来的一杯温热的咖啡，喝了小半杯，这才好整以暇，看着一直盯着窗外的黄旭梁问：“你总看啥呢？”

“就内玩意。”黄旭梁指了指下面。他说的是那一片篮球场大小的白色焦炭，此时在上午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光亮如镜。

王家有略微欠了欠身子朝舷窗外看了一眼：“晶化了。”

黄旭梁看看远处朝自己走来的穿着防化服的人影，拍了拍昏迷过去的刘禹的脸蛋：“哥们，你这次不是幻觉了吧。”

他对着那些走近的防化服们摆了一个剑修的起手式，然后帅气的发了一招真气飞剑。隐隐约约听到那些人说了句“等下带他做个精神鉴定……”就不清不楚了。

黄旭梁却没打算放过他：“我昨天看到这么一个观点，说咱们这个世界啊其实是假的。就像游戏一样，我们其实也是‘神’或者什么‘高维生物’创造的类似游戏NPC一样的数据。”

王家有把眼镜戴起来，看了他能有一分钟，才开口道：“我知道你说那个观点。NPC就是非玩家人物。”

隐隐散发着黑色烟气的树林像是受惊的小动物，猛地向内一缩。黄旭梁还从未见过一个树林能有这么生动的形态，但是这个形态根本无法持久，没用多久就被“白色火焰”烧灼成了一堆篮球场那么大的白色焦炭。

五天后黄旭梁出院，好消息是刘禹命大没死，但是还得继续住院观察。坏消息是李长存和李绽风殉职。

他蹲下身子看着地上的刘禹，心中一阵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