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啊呀，真香
不知是欧阳修刻意为之，还是原本无心，他当时只吩咐陆铮将信交到知府衙门一个叫阿福的人手中，别的什么都没说。
谁能想到，收信人竟是范仲淹。
既是欧阳修派来的，阿福也没有将陆铮当外人，他便说这两日范相公一直胃口不好，几乎就没怎么吃。后来郎中开了几服药，似乎也不见效。
“请问阿福在吗？”。
来到知府衙门口，陆铮向守门的衙役打声招呼，我前几日来过的，有封书信要送。
守门的衙役眼力劲真好，立刻进去通报，之后很快有了回音。
久坐不动伤身，其危害极大呀。
“在下能不能见……拜见范相公？”。
脑中那个形象挥之不去，陆铮有些激动。他向阿福说自己离开夷陵城时，欧阳修还特意嘱咐几句话，要当面向范相公说。
这话显然是陆铮新加的，否则他刚才早就说了，但此刻阿福那里有心思琢磨这些事。
见陆铮如此说，阿福便拿着书信向范仲淹通报去了。
这一刻，陆铮再次感受到了莫名的震撼。才与欧阳修告别，又即将见到范仲淹，若是到了京城，还会遇到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
务必，不能在十年后离去时，留下遗憾。
一番寒暄后，范仲淹问道：“永叔一向可好？”。
陆铮急忙回答：“好，是好，……夷陵县衙的事务也多，如今欧阳相公正忙着谋划新街，……您有所不知，夷陵城原先的老街，确实又破又乱，早就应该动一动了”。
说话的时候，陆铮几乎一直低着头，生怕那句说错了。
范仲淹稍作思虑状，而后缓缓从桌上拿起书信，边看边问道：“你与永叔是何关系？”。
陆铮：在我们夷陵有个书院，欧阳相公与书院的山长是故交，也常来书院授课，在下有幸聆听……后来城中赛酒……于是，在下经常到县衙，当面向欧阳相公请教学问……
“你要在苏州开酒楼？你是个衙内？”。
范仲淹放下书信，欧阳修在信中说陆铮不是个寻常的衙内，还会背书，这……倒是有趣。
陆铮不知如何回答，既然说到了开酒楼，他便顺着这个话题继续，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个酒楼就是一个小小的世界，里面包罗万象。
见范仲淹听的皱起了眉，陆铮便说起了在夷陵酒楼中发生的趣事，连同白家、翟家、宋家赛酒，宋老三转让酒楼……
“呵呵”，范仲淹听后，难得笑了一声。
“那么……你不是说，欧阳相公还有话要向范相公说吗？”，阿福在一旁催着，准备的饭菜都快凉了。
差点将正事忘了，陆铮急忙说欧阳修确实捎话了，但他一时激动，记不太清，不如到外边走走，也许很快就想起来了。
“也好，今日天气不错，相公正好可以到外边走走”。
陆铮正担心范仲淹会拒绝，没想到一旁的阿福也这么劝了一句，他也希望范仲淹到外边走走。
“我在夷陵城时，常去县衙，时常见欧阳相公忙完公事后，也是到外边走走，甚至上街去，可以与民同乐”。
陆铮正说着，却见范仲淹点点头，他终于同意了。
范仲淹来苏州时间不长，又穿着便服，上街后也没有衙役开道，一切很随意。
阿福放心不下，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还特意叫了两个衙役换上便服也跟上。
街上行人依旧，他们走走停停，路过客栈时，陆铮专门向店家要了一壶开水，并将陈小刀叫来，向他叮嘱一番。
“说说看，你们的欧阳知县，是如何谋划建新街的？”，走着走着，范仲淹有些冒汗，陆铮急忙将备好的开水送上。
夷陵怎么能与苏州城比呢？只是……要看一城之景，还得要站在山顶，一览众山小嘛，那样看的才更全面些。
要到城外还有些距离，但范仲淹没有犹豫，同意去登山。
山不高，但还是走了好一阵儿，身后的阿福都有些气喘吁吁。
“还是欧阳修相公说的对，每天一万步，健康一大步，什么公事都不愁”。
说着，陆铮做了几个夸张的热身动作，表示十分受用。
范仲淹双手后背，面朝城中方向，从这个角度望去，苏州城确实别有一番景致。做知府以来，他还从未专门观过景。
范仲淹望着城中之景，陆铮望着范仲淹。
在陆铮看来，这位被后世推崇的名臣什么都好，唯独就是太过于‘忧’，忧国忧民忧天下，一生皆是如此。当权时遭人排挤，被贬后几经周转，晚年更是凄凉，或许这是每个变法者的宿命。
欧阳修在信中特意提到陆铮，而且信是陆铮亲自过来的，有了这层关系，范仲淹自然不会多想。否则，陆铮又是劝他上街，又是劝他登山的，真有人怀疑这不良动机了。
良久之后，范仲淹笑着对陆铮和阿福说道：“是不是你们二人商量好的，非要带本府出来一趟？”。
一听这话，阿福立刻上前说，现在到了晚饭时间，赶紧回去用饭吧。
陆铮急忙推荐了他所住的那家酒楼的菜，保证好吃。但知府大人去店里用饭多有不便，待做好后，我亲自送到知府衙门。
“在夷陵时，欧阳相公经常来我们谷楼用饭，我们酒楼有一个薛神厨……”。
陆铮这么说着，若是在苏州城的酒楼开了，一定请范相公光临。
不为别的，只为他在忧国忧民之际，能换个环境，而在那个时候，陆铮也有很多话想对他说。
“好啊，到时也让范某见识见识”。
下山后分头走，范仲淹回了知府衙门，陆铮赶到客栈。
陈小刀早已将饭菜备好，还特意说道：“放心吧，那两样东西都带上了”。
傍晚，知府衙门。
阿福仔细看了陆铮拿的食盒，觉得都是些平常菜，还没有他准备的好。
陆铮却微微一笑，请福伯放心，保证让范相公胃口大开。
辣椒粉先放少许，一会根据个人口味酌量增减，番茄酱可拌饭，也可以煲汤时用。
同时，陆铮也为阿福准备了一份，他觉得陆铮说的有些言过其实，不由的先尝了一口。
“啊呀，真香……”。
“这位官人里面请”。
进了知府衙门，陆铮在衙役的指引下来到客堂，仆人很快奉上热茶。
听他这么一说，陆铮不由暗暗一惊，眼下苏州知府正是大名鼎鼎的范仲淹，那位‘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千古名臣。
怎么就没想到呢？欧阳修与范仲淹是故交，两人书信往来再正常不过，只是没想到这么巧。
这时，一名衙役过来，面露难色道：“福伯，范相公还是没有动筷子，这样子下去，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啊”。
陈小刀带人将钱暂时寄存在肖子宁家，而陆铮则直奔府衙而去。
这几日只顾着看比武招亲，无暇顾及别的事。此刻端坐在这里，他才开始琢磨一个问题：这个被称为阿福的，到底是什么人？
看着衙役们毕恭毕敬的样子，陆铮猜测，难道阿福是知府大人吗？
一听是欧阳修，阿福再看看信封外一个字都不写，他立刻笑道，没错，没错，一定是他。
阿福也不由的犯了难，他见陆铮像是要告辞，也只得陪笑。
“陆某初来乍到，冒昧之处请谅解”，陆铮向阿福请教，不知这苏州知府是？
阿福微微一怔，可再看看手中的信，信封上也没写收信人是谁，他这才向陆铮细细道来。
不大会儿的功夫，只见一名中年男子徐徐走来，笑容满面。
简单寒暄几句，陆铮便掏出书信，并报出欧阳修的大名，说是他特意嘱咐，要将信交给阿福。
明白了，原来阿福就是范仲淹的管家。怪不得门口的衙役见了他毕恭毕敬的。
阿福有些抱怨，范相公近日都在忙着公务，都好几日足不出户，几乎整日都是伏案劳作，只用些稀粥而已。
“敢问小官人如何称呼？”，阿福将信收好，再次问道。
“晚辈姓陆”，陆铮应了这么一句，看样子也没什么可说的，他准备告辞。
转念一想，阿福这个名字，听着似乎不像是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