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巨头

只在宫墙内，做做样子，搜捕一番。

“陛下，让他逃掉了。”李奴儿忐忑禀告。

“可惜了。”赵景只念叨一句。

只剩一条路好走，便是那直通城外的内河。

在宫内潜藏的那段时间，他曾留意过。

来不及多作思考，他纵身跃入窄窄的河道中，一直潜到河底。

对这位先皇的妃子，他可是垂涎已久。

卢象还是被人救了。

救他者，是个撑船老头。

不算什么善心，纯粹是看他衣着华贵，想捞些好处。

当世银票具备防水功能，加上现银、离火珠，老头确实发了笔横财。

将卢象往岸上一丢，人便跑得没影。

不过，对方还算有点良心，未扒去卢象身上价格不菲的衣服，给他留了体面。

刚刚恢复意识，卢象十分的虚弱，只能勉强站立。

缓缓移步，先要找到一个隐蔽地方。

来到一个简陋小巷，实在是走不动了，他便在墙角坐下。

路过的人觉得奇怪，会多看几眼，却并不打算出手相助。

这世道，能顾上自己，就已不错。

天气微寒，全身湿漉漉的，加上，腹中空空，感觉，很不好受。

“有…吃的没有？”一半大少年在他眼前停留了许久，卢象终是放下脸面道。

“有。”少年回了一字，又加上一句：“你要拿身上的衣服来换。”

在少年看来，这纯粹就是富家公子落魄了，不宰白不宰。

“可以，吃的要够。”卢象艰难站起身。

这半大少年可说是他目前唯一的希望。

见他虚弱无力，少年一脸鄙夷，可为了尽快达成交易，还是选择上前搀扶。

来到少年的家，很是简陋，妥妥的穷苦人家，然，打扫得极为干净。

少年进屋生火，再从快要见底的米缸里舀出两碗白米，洗也不洗，直接下锅煮起。

卢象脱下唯一值钱的外衣，交由对方晾晒，自己则靠着灶台取暖。

等身子烘干，米粥也煮好了。

少年舀上一碗，递了过来。

卢象小口小口喝着，体力恢复了些许。

半锅米粥下肚，他仍觉不够，眼巴巴看向少年。

“饿死鬼投胎？”少年没好气道。

“我那衣服值点钱，再给我半锅。”卢象认真道。

少年面冷心热，又忙活煮粥。

家里的米缸已经掏空。

“我要去卖衣服。”米粥差不多要好，少年出声道。

“已经是你的了，随意。”卢象只将注意力放在锅中。

“别乱动我家的东西。”少年警告一句。

家徒四壁，有什么东西好动？

卢象没好意思嘲讽。

在少年临走前，他倒提醒一句：“当心着点，找个正经当铺，低于三两，不要卖。”

“还用你说？”少年回怼一句，就跑出了门。

“你谁？怎么在我家？”

在卢象即将消灭一整锅米粥时，一粗布麻衣的女子走了进来，警惕质问道。

要不是看卢象的面相不像歹人，对方肯定第一时间呼喊四邻。

“我……”没有自保能力的卢象，赶忙解释。

还好，女子与少年是一家，亲姐弟关系，暂时信了他的说辞。

“阿姐，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到家的少年，原本兴奋的脸色，突然一僵。

“还不把衣服还给卢公子！”女子叫张心，脸子一摆道。

少年张远，习惯性地低下头，没有回应。

“父亲生前是怎么教你的？趁人之危，岂是君子所为……”张心劈头盖脸，训斥一阵。

张远仍旧不敢还嘴，倒时不时抬眼，恶狠狠看向卢象。

“本就是一场交易，无需还我。”卢象已经恢复了不少体力，恢复了往日风度。

“不行，一锅米粥值不了多少钱。”张心坚持道。

此女手上的老茧，加上家中的环境，还能有如此原则，不免叫人欣赏。

“我暂时没地方去，可否收留我几日？衣服卖来的钱，就当住宿之用。”卢象借机提出请求。

“这个…”张心为难着。

“我与令弟睡一起，便可以。”卢象以为对方是在意男女之别。

“姐，就这么定了。”张远帮腔道。

其实是舍不得归还卖衣服的钱。

这小子很机灵，先前，从卢象嘴里大概了解到衣服的价值，在当铺一番讨价还价，卖出了整整五两纹银。

即便是京都，这五两纹银也够三口之家，两个月的用度。

主要是：可让其姐不那么劳累。

两个男的，此时站在了同一战线，善良的张心考虑再三，最终同意下来。

为了能补充营养，卢象连靴子、内衣都交由张远去卖了，换回来四只大母鸡。

一只直接炖了，三只留着下蛋。

“小远，钱可要省着点花。”香喷喷的鸡汤摆上桌，张心却心痛道。

她每日早出晚归，去黑作坊织布，一个月下来，也就能赚一只老母鸡的钱。

要不是邻里帮衬，姐弟俩恐怕早就饿死了。

在姐姐面前，张远就像做错事的小孩，低下头、抿着嘴，迟迟不敢动筷。

卢象没这顾忌，撕下一整个鸡腿，塞入嘴中。

一锅鸡汤、一大半鸡肉，都被他一个人消灭。

姐弟俩只分到一小部分。

“你可真会吃！”张远阴阳怪气一句。

张心瞪了其弟一眼。

卢象没觉着不好意思，当务之急，便是恢复实力。

吃得越多，实力恢复得越快。

转眼，半个月过去。

生死间有大恐怖，也有大机遇。

之前，卢象体内的离火罡气、寒冰劲消耗得一丝不剩，换作一般的习武者，肯定已经沦为废人。

可他拥有先天体质，又熬过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生死玄关，肉身已能自行生出真气。

这种真气更加纯净，破坏力相应降低，较适用于养生。

当然，他想重修离火罡气与寒冰劲，也是轻而易举。

倒没这个必要，绝世轻功已然够用。

实力恢复了两成，算是有了自保之力，不用再委曲求全。

“卢大哥，你教我呗！”自从观察到他身具武艺，张远瞬改态度，一口一个大哥叫着。

端茶倒水、洗衣做饭，样样勤快。

“去，买点肉回来。”卢象盘膝在木板床上，吩咐一句。

“没钱了！”张远一脸为难。

以卢象的胃口，那几两散银能维持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其中，肯定少不了张心贴补。

对方确实是个善良的女子，很可能对卢象有意。

“我的伤好了一些，晚上，带你去吃顿好的。”看着可怜巴巴的张远，卢象闭目说道。

“好的！”少年相当兴奋。

自感：眼前之人，将改变他们姐弟的命运。

凭着感觉，向一方游去。

先天体质，闭气功夫也是绝顶。

生死，全凭天意。

死死得罪一名先天绝顶，皇帝赵景居然不怎么在意，都未下旨封禁全城。

对生的渴望，在此，一次性爆发。

以卢象此时的状态，翻越严密防守的宫墙是不可能的了。

河底很浑浊，他无法看清前路，全靠双手摸索。

不知过去多久，快要支持不住时，终于摸到了希望。

中途已经需要出水面换气了。

潜力开发，破开极限，体力再生。

极限状态下，他又不知游了多远，到达临界点，最后的意识驱动身体，浮出水面。

身体暂时能随水流漂动，可时间一长，难免沉底。

真气附于手掌，慢慢使粗壮的铁栏变形，堪堪穿过身子。

一连七道，他所剩不多的真气消耗一空。

李奴儿没敢接话，默默侍立些。

其实，赵景可惜的不是跑了卢象，而是靳露的香消玉殒。

恶臭味袭至，让他越发难受。

穿过七道铁栏，河道宽广不少，他继续闭气潜游。

挡在身前的铁栏，很可能就是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