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国传

神偷杨说：“你想露一手？”

小杨子说：“我十二岁时，你说两年后江湖中将多一个神偷侠盗，说不定过了今晚，我会扬名立万。”

神偷杨说：“我是说过那句话，但我又说过这句话，不是神偷侠盗，你不能当神偷侠盗，你要承大任、行大道、担大义。”

小杨子说：“后来呢？”

“没有后来。”神偷杨说：“我们只见过一次面，算是一见钟情，心心相印，我答应娶她，她答应嫁我，后来我爽约了。”

小杨子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怎么爽约了呢？”

次日，震烈发现家中被盗，气得暴跳如雷。倒不是心痛那几件贵重物品，而是自己被杀了都不知道。一气之下杀掉两名守卫，并让鄂鼎武带兵全城捉拿盗贼。此事在枳城传开了，都说是神偷杨进了侯王府，把侯王的金银财宝偷走了，装了整整一大马车。

小杨子说：“明明是我干的，为什么出名的是你？”

神偷杨说：“没办法，大家都相信我，认为只有我才有那个本事。”

小杨子撇了撇嘴。

“你闯的祸，连累了我。”神偷杨说：“如果不想被抓住，我们得赶紧离开。”

神偷杨和小杨子马不停蹄地回到了都城。

震烈已派出两名杀手找到督易图，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杀掉劫匪头目，消除督易图的心头大患。

劫匪头目被关押在牢房的单间，门外有重兵把守，要过五关斩六将才能见到，要杀掉几乎不可能。督易图知道巴蔓子在防备自己，巴蔓子发话了，只有几名特定的护卫可与劫匪头目见面外，其余人包括督易图等都城副将也不准进入那个单间。

督易图说：“想去送死？”

杀手说：“请督将军相信我们，愿以两命换一命。”

这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壮举确实令人感动。督易图知道，震烈是在真心帮助自己。

督易图说：“我不会让你们送死的。”

杀手说：“侯王还有一计，杀不掉劫匪头目，就杀掉医治劫匪头目的人。”

督易图说：“杀掉医者倒是容易，这人住所的保卫没那么森严。但不能那样做，一旦我们的行动暴露，只会让医者的安全保卫升级，再杀就更加困难。何况天下医者那么多，杀一下又会来一个，杀不完的。”

杀手说：“督将军有妙计？”

“有。”督易图说：“在医者熬制的药材里偷偷下毒，悄悄毒死劫匪头目。”

杀手说：“我们的长项是杀人，下毒是不是太简单了？”

督易图说：“杀死人和毒死人，最终的目的都一样。”

但劫匪头目是个毒不死的人。

督易图感到奇怪，毒药是真的，也放进了医者的药材里，也看到送进了牢房，牢里的亲信也看到劫匪头目服了药，但劫匪头目活得好好的，还越活越精神。

加大毒药量，劫匪头目活着的。

换另一种毒药，劫匪头目依旧活着的。

再换一种毒药，劫匪头目还是活着的。

难道劫匪头目是个百毒不侵、刀枪不入的家伙？

督易图气得要发疯。

原来，明里的医者只是个幌子，巴蔓子根本没有采用他的药。真正的医者隐藏在一个保密处，暗地里让他制药熬药，再让亲信将这药替换了明里医者的药，送给劫匪头目服用。

杀手表示愿意劫狱。

督易图说：“你们不怕死？”

杀手说：“赴死是杀手最好的归宿。”

督易图心想这两名杀手想送死就成全他们，但不是去劫狱。督易图太清楚牢房的构造和防控了，劫狱的门都没有。督易图隐约感到神偷杨和小杨子又回到了城内。神偷杨和小杨子确实在城内，他俩在枳城逗留了一段时间，前不久才悄悄逃命似的赶回来。

督易图对两名杀手说：“帮我杀另外一个人，他也是我的心头大患。”

以前震焎下达任务杀掉神偷杨，督易图派出去的杀手没有完成。震焎被处死后，督易图又派出杀手仍旧没有完成。督易图知道这两人杀不了，但也要不停地追杀，不然心不甘。

“我们最擅长的就是杀人，不要说一个人，十个人也不是问题。”杀手说：“杀谁？”

督易图说：“此人名叫神偷杨。”

“我们也在找此人。”杀手说：“忘了告诉督将军，侯王给了我们命令，发现神偷杨，立即处死。”

督易图说：“侯王也要他的命？”

杀手说：“他偷窃了侯王的物品。”

督易图说：“此人很狡猾，也很不好对付，一是很难找到他，二是找到很难杀了他。你们要小心，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还有，他还有个小兄弟，名叫小杨子，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听说也不好对付。凭我的直觉，他俩就在城内的某个角落。”

杀手说：“不管是杀神偷杨，还是杀小杨子，保证完成任务！”

“请督将军放心，侯王给我们的时间只有一月，还有最后的三日。”另一名杀手说：“如果三日后我们没有回到枳城，侯王将派出更多的杀手前来协助督将军。”

这两名杀手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督易图面前，也没有回到枳城的任何消息，说明已经命丧神偷杨手下了。

这两名杀手死在了小杨子手里。

出手便是杀招，小杨子做到了。

“小杨飞针”不愧是天下第一针。

小杨子杀掉这两名杀手后，神偷杨问：“死者何人？”

“来路不明。”小杨子说：“这两人跟踪你两日，我跟踪他们两日，他们的风格与以前的杀手完全不同，应该不是一路人。他们的功夫虽然高，但不像专业杀手，连简单的伪装和潜行都做不好。如果不是我不想再无聊地跟踪下去，他们在我手里死上一百回都不算多。”

神偷杨神色严肃：“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这才是最可怕的。”

小杨子说：“我敢断定，对方不是快意堂的。”

“这是另类杀手。”神偷杨说：“又是什么人盯上我们了？难道我们又多了一个敌人？”

小杨子说：“我们该怎么办？我听你的，我还要娶妻生子呢。”

“终身不娶的警告又忘了。”神偷杨说：“城内已经不安全了，如果我没有猜错，下一步我们要面对更多来路不明的杀手。不过也不用急，遇事不要慌，我们等一等，看他们下一步做什么。”

等来的却是督易图带着官兵在城内地毯式搜查，一百多个士兵居然查到了神偷杨的住所，发现了他俩。

他俩被困房内，无法脱身了。

“我看清楚了，外面的士兵是督将军派来的。”小杨子说。

“士兵是无辜的。”神偷杨说。

“既然他们要当坏人，我们就用对付坏人的办法。”小杨子有点惋惜地说：“这些士兵本不是坏人，可我们又不愿束手就擒，我们当不成好人了。”

“这些士兵我一人就能对付。”神偷杨说：“你快走，在城外等我，我处理完就来找你。”

“你……”小杨子想说，坏人由你一人来当了。

“你什么你？做好准备，我推开大门就直接开杀，你就趁机跑，有人追你不要回头，也不要动武，你就没有血案。”神偷杨命令道。

小杨子点了点头。

“只怪我一时冲动，想得太天真了。”神偷杨说：“干我们这行的，四处漂泊，危险在下一刻随时都会到来。我去行侠仗义，对方人多势众，不小心让自己负了重伤，养了一个多月。养伤期间，我突然觉得自己只适合一个人生活，根本就不适合成家。”

小杨子说：“所以你就抛弃了她。”

小杨子说：“我们的使命是关注枳城动态、关注侯王动态，我觉得这个侯王不靠谱，不去拜访一下侯王宫怎么行呢？”

拜访就是夜间入室。

神偷杨不语，似乎睡着了。

“当年有个女子爱上了我。”神偷杨回忆过往：“其实，我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伤好后，我没有去找她，我辜负了她，后来听说她为了我一辈子不嫁人。”神偷杨说：“我不想继续害别的女人，所以决定终生不娶。”

“你只是路过她的爱情，她却错把一生都倾注在你身上，这就是女人的悲哀。”小杨子说：“你是有故事的人，你的第一次约会也成了最后一次约会，我深表遗憾。”

小杨子说：“如果我为妮子着想，就要让妮子不要想我，不是我不想妮子。”

“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些难题。”小杨子自言自语：“我们去找苴侯，在苴地治好我的病，什么寿命三十、什么娶妻生子都不是问题，是不是？”

神偷杨依旧不语，已在打鼾了。

次日，小杨子在侯王宫外察看了地形，了解了侯王宫的保卫情况。

“你说的不对。”小杨子说：“我为妮子着想，跟我想不想妮子无关。我想妮子也好，不想妮子也好，想念的人是我，妮子又不知道。”

神偷杨说：“那你的意思是？”

小杨子说：“你说的和我说的不矛盾，今晚我去拜访，老规矩，你在外。”

半夜时分，小杨子潜入震烈的卧室，取走了几件轻巧而贵重的物品。

神偷杨说：“你在为自己狡辩。”

“我没有。”小杨子说：“我要让妮子不要以身相许，也不要等我，嫁给比我更好的男人，这就是我为妮子着想。”

“不要说我，还是说你。”神偷杨说：“你想的是妮子，我想的是回家。如果你为妮子着想，你就不要想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这就是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