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91之一雪前耻

“嗤！他会知道错？你闻闻，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喝酒呢！”

“对不起！”楚建舟张了张嘴，艰难地开了口。是的，他很冤，可是在目前的情况下他只能选择息事宁人。时间很宝贵，必须尽快结束这场无聊的争论。

“红姐，他、他刚才说啥？”楚芸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地看着杨丽红。

开学第一天就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楚建舟二话不说上去就打，好在楚芸芸拦得及时，那几个小子也立马认怂，事情才没有闹大。

原本大家已经散了，没想到又冲出来一个中年男人，自称是什么教导主任，对着他劈头盖脸一通骂，尤其是那句有娘生没爹教彻底激怒了他，一拳教主任做人。

前天楚芸芸带回了话，想私了可以，三天之内拿出一千块钱，不然就追究楚建舟打人的责任，还要给楚芸芸处分。

“切！”杨丽红和楚芸芸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狗改不了吃屎！”

从市区到镇上差不多有一百多里地，自行车太慢，只能坐长途车，之前他们的惯用伎俩是逃票，可是现在楚建舟不想这么做。

杨丽红抱着脏衣服走了，楚芸芸回了自己房间，楚建舟赶忙在练习簿上写下了几个电话号码。这是他老客户的传真号，91年做外贸，主要的通讯方式就是传真，还有部分外商在用电传。

那时的传真机都要进口，价格昂贵，一家省级外贸公司也大多只配两台，一台用来接收，一台用来发送。发传真要拨打对方电话，按照国际长途计费，收传真除了纸和油墨，没有别的费用。

还好，楚建舟暗自庆幸，这几个老客户他一直没有放手，后来发展的新客户都交给下属联系了，而且通讯方式也早就改成了电子邮件。91年，国内还没有互联网呢！

紧接着，楚建舟又写下了一行字：92年股票认购证，第一次股灾。

门开了，杨丽红把十元钱放到了桌子上。

“谢谢，我会尽快还你……”

楚建舟还想说些感谢的话，杨丽红已经转身走了，在房门关闭的刹那，楼道里传来杨丽红妈妈王婶儿的咒骂声。

楚建舟暗暗叹了口气，继续写了下去。

次日清晨，楚建舟不到六点就爬了起来，厨房里只有一个西红柿，一个鸡蛋和半包挂面。这都是杨丽红拿来的，凑合着下个爆锅面条吧，既然只能用这个身份生存，那就要多承担一份责任。

楚芸芸听到了厨房里的动静，皱了皱眉，走进卫生间洗漱，面条端上桌，她刚好拎着准备出门。

“芸芸，吃完早饭再走吧，不能饿着肚子上课。”楚建舟热情地招呼着。

“我在路上买着吃。”楚芸芸不满地白了楚建舟一眼，掏出十块钱放到了桌子上。“我又不是不给你，用不着这么拼！”

“我不是这个意思，丽红昨天借给我了。”

“你……不是为了钱？”楚芸芸怔了怔，这才看向那两碗面，给自己的那碗还盛着一个荷包蛋，看起来非常诱人。“这……真是你做的？”

“当然！趁热，再凉就坨了。”楚建舟对自己的厨艺很有信心。“外面卖的东西不干净，要是合你口味，以后我天天做给你吃。”

楚芸芸没再说话，放下坐了下来。自母亲走后，这是第一次有人精心为她准备早餐，爷爷虽然疼他们，可是不会做饭，只能热热前一晚剩下的或者去买现成的。

面的味道非常好，咸淡适中，楚芸芸吃着吃着眼眶开始泛红。楚建舟原本很期待地看着她，希望能得到几句褒奖，可看着看着突然有些心疼。

记忆里楚芸芸很小就学会了做饭，经历了从煤炉到燃气灶的变迁，直到爷爷过世，自己又总睡懒觉，厨房里才看不到她忙碌的身影。

“这么多你吃得下吗？”楚芸芸端着空碗眼巴巴地看着楚建舟的那碗面。

“吃不下，我正犯愁呢！”楚建舟赶忙把碗推了过去。

“快吃吧，再不吃真就坨了。”楚芸芸夹了一筷子，三口两口吃完，从兜里摸出来一摞纸币。“这是三百二十六块钱，今天是最后一天，我给不合适，你去买点儿烟酒给王主任送过去，多说点儿好话，让他不要追究你的责任。”

“芸芸，其实我……”楚建舟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他很想解释一下这件事和自己没有关系，可那样好像更不是人话。

“楚建舟，我警告你，要是你敢私吞这些钱，我就把你打出去！”楚芸芸又不舍地看了一眼，不甘心地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连教导主任都敢打？”

“嗯……他骂咱爸妈！”

楚芸芸愣了愣，拍了拍楚建舟的肩膀。“这回就这么算了，下回要打得他说不出来话！”

“哦。”楚建舟暗暗叹了口气，自己的生存环境确实堪忧。

楚芸芸和楚建舟完全是两类人，品学兼优，很有希望拿到名校的保送名额，一旦受到处分，不仅失去了保送的机会，而且连裸考都会受到影响。

唉！这小子真是害己害人，自己这副熊样也就算了，还把亲妹妹拖下了水。一千块钱相当于普通人一年的工资，三天之内摆明了就是不想放过他们。

“学费？”楚芸芸的眼中掠过一丝凄凉。“我攒了几个暑假，还不够给他赔的！”

“芸芸，你哥他知道错了，你看到现在他都没吱声，要是往常，早就摔门走了！建舟，你倒是说句话呀！”

“没用的红姐，他儿子也有希望保送，把我刷下来才是他的真正目的。别说家里拿不出这么多钱，就是砸锅卖铁满足了他，以后也会有别的事情发生！”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孩儿进了门，脸上带着和年龄极不相称的漠然。

周一晚上，楚建舟心血来潮跑去学校接楚芸芸下晚自习，刚好看到几个男生在搞恶作剧欺负她。

“还有裤子，我拿回去洗洗，你自己换套新的。”

“啊？哦，你等等。”楚建舟从衣柜抓了套衣服，躲进了卫生间。

“谢谢！”

“芸芸，话可不能这么说，要是真背上了处分，会影响你一辈子的！”杨丽红担心地劝道。

“处分就处分，我又不在乎！”楚芸芸厌恶地看了楚建舟一眼。“有他在，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芸芸，你不想上大学了？你成绩那么好，又攒了这么久的学费。”

不一会儿，楚建舟换好衣服走了出来，厚着脸皮把那条旧裤子递了过去。

他自己能洗，可是现在没有那个精力，他要尽快把原有记忆中重要的信息记录下来。杨丽红家里有洗衣机，只是费些水电而已，等自己赚了钱，这些都不是问题。

“他……可能撞坏了头。”杨丽红刚刚经历过一次考验，震惊程度也比楚芸芸小一些。“喂，这回撞得不轻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你等等，我先给你涂点儿牙膏。”

“咳，不用。你们谁能借我十块钱？”

“你今天怎么有点儿不正常？”杨丽红接衣服的手明显顿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楚建舟。“难得你也有后悔的时候，我下周发工资，你买点儿东西去跟人家好好道个歉。为了芸芸，人家打你骂你也都忍着，好歹做一回哥哥的样子。”

杨丽红高中毕业之后在国棉厂上班，每月能赚个几十块钱，大部分都用在了楚建舟这里。好在她姐姐嫁得好，家里也不缺这点儿钱。

虽然可能早就被人看过了，可这身体现在是自己的，而自己和杨丽红只是第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