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时代：重生1993

年轻的老妈从厨房走来一闻，身上有烟味，顺手就是一砍掌。

张子文顿时捂着肩膀搓揉，疼得喊娘亲。

她和温顺逗逼的老爸不同，是个狠人，骨伤科医生出身，这年景应该是某部队医院政委。

张子文发现自己竟是站着睡觉的，还穿了一身极其诡异的学生装？

也被情景惊到了！

眼前是记忆深处才有的省城老街老巷，熟悉又陌生。

时值老妈因癌症去世不久，正是追忆着她现在这句话，所谓人狠话不多，那最后一个烟头按下去，就是永远，一刀两断似的干脆。

“应你要求我戒了，只是迟了三十年。”

张子文怀着异样的心情想着……

毕竟是第一次重生，都半夜了还是激动的睡不着。

墙上贴着“个”林青霞，也不能说她难看，一般般吧。

但曾经是那么喜欢她。

还有边角的十六位超级任天堂（非磁碟），曾经那么爱不释手。

现在看着则想扭头走掉。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胡思乱想着往后该怎么选择。

前一世。

张子文和死党刘耀武都属于贪玩、不爱念书的类型。

尤其是大武，他初二上学期就离开了学校，展开了属于他的江湖生涯。

至于张子文，念完了初中、竟是又自己选择了考高中。

读书无用论大行其道的当年，真没人知道张子文这样的人考高中属于什么骚操作。

临到中考前，张子文以清奇的基础智力硬扛着复习一月，竟考进了省城排位中等的普高。

惊掉了所有人下巴。

可惜接下来一学期都没结束，江湖上忽然流传着刘耀武的死讯，说是被十几人用棍棒围攻死于街头。

大武事件后，强势的老妈认为城里太危险。

于是她来了一串止损操作，第一时间办了张子文高中停学手续。

又依着关系，强行把张子文送入军营。

真是硬拖去的，堪比抓壮丁。

强扭的瓜从来不甜。

性格也强势的张子文跑了。偷偷跑回了省城，想找朋友问问大武事件的内幕。

吓得老妈去找了省城某机动支队政委（她老战友），派半个警通中队上街到处搜寻：必须把这货抓回来。

抓回军营去关完禁闭后，张子文却就不认命了，又跑。

但第二次又“出师不利”，坐火车时遇到有人持刀抢劫并伤了人，当时到处是尖叫和血迹。

张子文用乘务员推车上装着开水的铝皮烧水壶、从后面一击破防头部。

当时歹徒看着像是死了，那就不能再跑，得配合乘警叔叔聊聊人生，通报一下所在单位番号。

结果铁路公安处联系部队后，又被捉走了。

二进宫捉回去吼，一不小心被定为立功表现。

禁闭当然要关禁闭的。却不影响一个性格有瑕疵的骚年成了英雄！

实在是那年代车匪路霸太多，政委老大说“社会需要多些你这种走正路的狠人”。

老奸巨猾的政委蛊惑人心真有一套，他的认可和鼓励，逐步让逆反期的张子文对军营有了归属感，对人生有了方向感。

那些年当兵待遇蛮好的，立过功的回来后工作任选，不用找关系看人脸色，想去哪个单位都可以。

当年被“抓壮丁”致校园梦落空，张子文想弥补遗憾，就谋划着回母校工作，想来个《低调特种兵归来校园》。

原想着可以凭借丰富的差生经验值和学生妹们聊聊人生，告诫她们怎么避免在人生最关键阶段失足。

却又一次被老妈强制指定，只能进公安系统。

因为有个道士说“你家儿子命硬，最好在军警部门，才能克制他的天生煞气，不叫他自误和误人。”

妈的妖道误我！我的校园梦补缺……

后来。

偶尔会去公墓看望大武，但频率越来越低。

随着年纪增加，曾经的热血和意气风发，已被老奸巨猾的油腻思维逐步替代。

至于现在。

被命运一脚踢回三十年前。

怎么用这老奸巨猾的灵魂，给这花季的躁动身体选择路径可以等等。

日历显示，现在是九三年四月份。

初二时期。

回忆起来，这也是老爸的最后舒坦期。

这年景的老爸不喝酒、不跳舞，不打麻。就这样一个经济模范男、他还经济宽裕，每几年都要换辆顶配款摩托。

譬如前些年骑老款本田cg125，去年则换了双缸125，在这年景俗称“本田王”。

不过很快他会用一辈子积蓄，在股市里折腾得万念俱灰，头发越来越白。

他虽然温顺、却有他的固执，基本不听人劝。

于是怎么避免老爸成为一颗大时代韭菜，真是当务之急了……

次天早早骑上十八速中华山地车，来到熟悉又觉陌生的学校门口。

很难形容此时此刻心情。

曾经如此厌学、时已是个多愁善感的大叔内核，现在见景生情，竟是对课堂有了莫名的期待。

但是，现在暂时不能去上课。

张子文在思考：为什么重生第一天，会被人跟踪？

清早离开家门起，就有人骑着28寸永久自行车跟着。

盯梢技能的槽点多到无法细数。

譬如那种永久牌自行车，在这年代属于稍不注意就会丢失的半贵重物品。当时那辆自行车孤零零停在巷口。这年景但凡有那样停的，不是概率，是百分之百被偷。

所以天不亮出现那情景，必然是人在旁边不远处等着。

93年，一个特殊的年份。

回忆起来，家里许多较重大转折也发生于今年。

老爸积极又欢乐的人，实业做的好好的，为啥忽然卖了加工厂，进入他完全不了解的股市？

最后从他输掉身家开始，性情变了好多，连带家庭氛围也变得不好。

现在作为重生者去审视过往。

真的永远也无法忘记：欢乐逗逼、极富工匠精神的老爸短时间转为阴郁型、还带点木讷。又学会了抽烟喝酒。

从有人跟踪“少年张子文”这事看，背后肯定有原因了。

得把这事搞明白！

不宽的街道脏兮兮的，色调物态也显得陈旧落后。

往来行人的穿着打扮，土得有些不忍直视，却又质朴亲切。

老爸赶紧把烟塞回了，瞪了张子文一眼，意思是“怕她捶不死你啊”。

“奇怪，今天回来的倒是早。没和你死党刘耀武去玩？”

“妈……真的是你，你还这么年轻？”

醒来后。

没了急躁车流，来往多是自行车。

单车的车铃清脆特别，几十年没听过了。忽然听到，像是脑袋里尘封的某些物质被瞬间激活。

凭借着依稀的记忆回到家。

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再看到她。

被情景刺激心态也彻底变了，来了个曾经的习惯动作，把往老爸所在沙发一甩。

落下时，滑出一包烟——万宝路。

街口音像店正放着这首老歌，名字都暂时想不起来了。

路过时看看，果然是大头辉在店里。这个郑智化迷还这么年轻，发型是郭富城同款中分……

老妈又反身进厨房去，“这么大了，一打你你就跑去打野不回家，所以我现在也不怎么想打你了，但抽烟真的不好，将来戒严很难。”

其实后世的某天，张子文真就对三十年感情的香烟说了诀别。

摸摸口袋还真有钥匙。但开门时心情异样，隐约害怕开门之后就梦醒了。

家里有曾经熟悉的锅铲声，厨房里有身影忙碌着。

“伟大的工程要建三百年，区区的小事六年国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