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神谕
一到南边，楚乘龙紧锣密鼓开始督办收粮，一刻也不敢歇息，顶着满身的风尘，亲自看着那些下人装车。
另一边的北境，反应过来的北冥士兵，在后头紧追不舍，为了掩护大部队的撤离，司马观澜主动留下拖延敌人的进程。
春雨细如丝，柳絮迎风起，朦朦胧胧的雨幕之中，北冥的士兵奔腾而来，眼见已经跨入了山涧。
一望无际的平原上，燃起一处处的篝火，百姓和伤兵已撤自望北城，晚走一步的士兵们，只能暂时夜宿在这平原之上。
夜半三更，天地间一片寂静，两道惆怅的身影从一个帐篷中悄无声息的探出，立刻引起巡逻士兵的警觉。
“谁？大晚上干什么的？”
身后的一队士兵，也立刻勒紧缰绳直直地停了下来。
他们背靠着背巡视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正准备继续上马前行。
突然山涧之中传来轰隆轰隆隆的声响，地动山摇之间，山涧上的巨石滑落，竟将狭窄的山涧堵得满满当当。
领头的士兵暗骂一声该死的，从一旁士兵手中接过地图，仔细的研究起路线，却发现这里地势就是如此，怪石嶙峋，路面崎岖，确实只有这一条道路可通行。
无法，只能硬起头皮带着士兵们一起开路。
却不想一行人刚靠近乱石堆，两边的山涧上立刻飞来无数的箭羽，为首的那名将军更是被司马观澜的弩箭死死的钉在了石壁之上，口吐鲜血，当即就垂头而亡。
这凶残的一幕，立刻吓得剩下的北冥士兵朝后退去，潮水般涌来，又潮水般退去。
首领已死，一群人六神无主的被围在山涧之中，半晌也不见有援兵支援。
司马观澜立刻就觉察到不对，展动身形朝着下方掠去，手中的残剑死死的抵住了士兵的脖子，美目含冰，冻到人骨子里。
“说，你们后方其他部队呢？”
脖颈的冰凉早已将那士兵吓得全身战栗，面色苍白，哆哆嗦嗦的将知道的全都交代了。
“数万主力精锐去抓你们南唐的王了！”
“法师，法师说他会颠覆世界，破开苍穹驱赶神灵，大地将永现黑暗。”
这些神神叨叨的话，司马观澜自然是不信。
可听到他们去追楚乘龙，心中咯噔一下，如坠冰窖。
再也没有心情在这跟他们耽搁。
“杀！”
如冰锥一般的话语从她的朱唇中吐出，一阵刀光剑影闪烁之后，只留下满地的尸体和汇聚成溪的血水。
司马观澜再不犹豫，立刻翻过山涧，快速的追赶着前面的部队，满脸冰霜，提剑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
虽然知道他是趋于龙境巅峰的实力，但能否在数万如狼似虎的北冥铁骑围杀下安然脱身？
“……”
“……”
楚乘龙为了速度快些，选择轻装上阵，身边就跟着五六个暗卫，如果真遇上追击部队一定是凶多吉少的。
一回到军中，司马观澜直接找到楚乘龙留下的暗卫，说出北冥大军全力扑杀楚乘龙的消息。
暗卫之中自有一套联系方式，楚乘龙离开之时，为了以防万一，特地留了一组暗卫在军中，却不想居然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接到消息，楚乘龙倒是没有太过担心自己的安危。
他如今轻易不敢出手，否则会有灭世之虞。别说区区数万北冥铁骑，就是再来他一百万，他也能从容来去。
司马观澜绝对不是轻狂之人，居然动用暗卫，此事定然是十分危急。
不过那北冥法师说他必然毁天灭地的神谕倒是引起他的注意。
……自己，有一天会做出这种事吗？
司马观澜言辞切切，担忧之情跃然于纸上，甚至想要起来接应。
考虑到北境之中行事诡辩，楚乘龙还是写信回绝了。
信件重新回到司马观澜的手中时，楚乘龙已经出发了。
“见信安好，无需挂念，北境托付与卿，不可轻离！再过几日定然平安归来！”
寥寥数语，司马观澜烦躁的心却仿佛被抚平了一般，只是在战场之上对着敌人之时，却更加狠辣，完全就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
嗜血罗刹的名号，更是在北冥之中流传开来。
日夜兼程，紧赶慢赶，眼瞅着还有两日的路程，就要到了，楚乘龙内心却并不平静。
雾蓝的夜空月明星稀，为大地铺上一层薄纱，盈盈的弯月将这山间溪流映衬得无比温婉。
可四周静的离奇，别说是飞鸟的声响，就是连丝丝的虫鸣都听不到。
燃起的篝火霹雳作响，楚乘龙随手将枯枝丢在篝火之中，假装闭目沉思，其实神识已经扩散至远处十里之外。
果然不出他所料！
远处的密林之中，枝繁叶茂的古树之上，三三两两黑色的身影，宛如猎食的猛兽，收敛气息蛰伏着，时刻准备给猎物致命一击。
神识笼罩下小心地布下结界，楚乘龙这才睁开了双眼。
“你们待在这，看好粮食，远处有群老鼠，让孤去瞅瞅。”
话音刚落，下一秒人就消失在了原地，没有给楚佑骑丝毫阻止的机会。
虽然对于楚乘龙的修为心知肚明，可到底还是担心，本想试探性的朝前几步，却咣当一声撞上一个不知名的东西。
楚佑骑的眼前空无一物，可伸手却又仿佛摸到了一堵石墙。
结界！
没想到他已经领悟至此！
楚佑骑心中震惊，这等实力，确实已经超越先帝。
……怪不得他越来越少出手。
他不是懒得出手。
而是怕一出手控制不好火候，直接葬灭半个大陆！！！
楚佑骑摇了摇头，转身回火堆旁等着。
另一边的楚乘龙，悄无声息地现身于密林之中，将蛰伏于树上的黑衣人也是吓了一跳，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几名黑衣人的视线齐齐朝着为首的黑衣人看去，此等情景，那黑衣人也只能故作镇定的点了点头，按照原计划行动。
一个瞬息的功夫，将站在底下的楚乘龙团团围着，手中的武器纷纷出手，远攻近战配合默契，招招皆抵楚乘龙的命门。
楚乘龙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侧身躲过直冲他肩胛骨的飞勾，翻转手腕，将最近的一个黑衣人推至他飞勾下。
操控飞勾的黑衣人想要收手切已经来不及，飞钩抓到猎物猛的收紧，夹爆了那人的脑袋，鲜血淋淋。
不过几招下来，楚乘龙毫发无损，就连位置也没移动半分，对面的黑衣人却已经死伤数人。
众人皆不敢再向前，拿着手中的武器颤颤巍巍的站着，面面相觑。
楚乘龙瞧着他们这副模样只觉得无趣的很，抽出手中的长剑，移形换影之间，再回过头来，剩余的几名黑衣人也已经全部倒地，毫无生息。
百无聊赖的楚佑骑，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火堆，终于是看到心心念念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
快速的打量一番，发现自家主子除了鞋子沾了点泥，浑身上下还是一副整洁的模样，连头发都没有丝毫紊乱，仿佛只是去散了个步一般。
简单的休整一夜，天空刚露出一丝鱼白，众人押运着粮食又上路了。
一直走到星朵密布，队伍才缓缓进了望北城，早就等在城墙的司马观澜看着那人确实毫发无损的回来了，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地，当即就迎了上去。
“皇上！”
语气之中带着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欣喜，在楚乘龙温和的眼神中又平静了下来。
“孤无事，快命人将这些粮食带下去！”
一路奔波，楚乘龙修为深厚，元气充沛，倒是依旧神采奕奕，只是眼角眉梢带着些许风尘，颇有倦意，司马观澜自然也看出来了。
“皇上先行回府休息吧，这里就交给我！”
左右粮食已经押运回城，确实无需他再看守，点了点头。
府衙之中里接到消息的春绿早已带人迎出，满眼里都是化不开的心疼。
“一路上辛苦了爷，下回可要让春儿跟着去照顾着主子，楚佑骑那些男人哪懂得这些……”
小丫头絮絮叨叨个没完，楚乘龙倒也丝毫不恼，落进他的耳里就宛如催眠曲一般，让他昏昏欲睡。
由着丫头们给他换了衣服清洗脸面，倒在床上松弛着筋骨。
修整一夜的楚乘龙，又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一推开房门，司马观澜早早的就候在了院中，此刻正坐在凉亭里品茶。
一身蓝紫色的盔甲，勾勒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乌黑的长发高高竖起，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显得活泼而又俏皮。
正对着房门的司马观澜，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的到来。
“皇上醒了！”
“怎么一大早就在我这候着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杨将军前些日子刚刚收复了北境城，依着杨将军的意思，前方战事吃紧，这些伤兵和百姓还是暂时安置在这。”
“我想即刻就要动身前往前线协助，问问你的意思。”
“孤……”
楚乘龙刚开口，却被门外一阵急报打断。
“报！启禀皇上，京都急报！”
接到急报的楚乘龙也顾不上多言，皱着眉头拆开了手中明黄色的信封。
越往后看，面上越是止不住的欣喜。
匆忙收起手中的信封，瞧了眼候在一旁的司马观澜。
“京中有要事处理，孤要先行回京，北境之事就先交给你们了。”
听闻消息的司马观澜忽地一怔，视线下垂。
“既然如此，末将就去回禀了杨将军！”
说罢司马观澜转身出门，楚乘龙目送她远去，感觉有些奇怪，却没有多想。
吩咐一旁的春绿收拾收拾准备回京。
一路上紧赶慢赶，回到京都也已是五月，城门外古道边的柳树也已郁郁葱葱，晚风拂过扭动着摇曳的身姿，翩翩起舞煞是好看。
楚乘龙想起那年随父进京，恍然如同就在昨日，平白生出无数感慨。
梅长天几人早几翘首以盼多时，瞧着天边出现的车队，面上都闪过一丝欣喜。
“大哥你可回来了！怎么样？我们的惊喜够不够大！？”
“接下来个就要看大哥的了！”
闻言的楚乘龙舒畅的大笑出声：
“好好好，真有你们的，走，进宫咱们边吃边聊。”
提到吃饭，柳壮立刻来了兴趣。
“吃锅子吧！好久没吃怪想的。”
楚乘龙一边笑着打趣他饿死鬼投胎，另一边吩咐巧儿赶紧下去准备着。
自己则先带着人前往御花园的百花台商量事情。
御花园中虽正值春末，可在匠人的精心照顾下，仍是花期璀璨，万紫千红的牡丹开成一片，清风摇曳之间，带来阵阵奇香。
百花台说是台，其实更像是个亭子，飞角连天，青砖红瓦，四根柱子支楞着，四面无窗，空荡荡的挂着几拢轻纱，视野好的很。
几人席榻而坐，能让楚乘龙如此大老远跑回来，心情大好，自然是为了天书之事！
“我，我们是三队的，起夜！起夜！”
巡逻的士兵扫视了一眼，谨慎的提醒道：
粮食不济，已经撑不住十天了，开春就已经在南方种下的红薯，此刻可以收获了。
可路途遥远，紧赶慢赶来回也得五六天的功夫，半点差错都出不得，他实在放心不下，决定亲自前去，带上楚佑骑和一队暗卫，骑上好马，疾驰而去。
士兵们声势浩大的呼声一声盖过一声。
是夜，月明星稀，拂面的晚风还带着丝丝的凉意。
“快去快回！”
却不想这两名去起夜的士兵就此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会凌虐你们的家乡，杀害你们的亲人，我们避无可避，逃无可逃，想要守护家乡和亲人，就要拿起武器，将他们拦在北境之外。”
“……”
“……”
满心疲惫的楚乘龙却又要奔赴下一个战场。
“今日营中出了两名逃兵，李守财和文二虎，营中已发出通缉令，等着他们的将是三年的牢狱。”
“战场的残酷，大家有所感，可倘若我们不能将这些人拦在北境，他们的铁骑会踏越南唐的每一寸土地。”
司马观澜立刻下令放绊马绳，绷紧的绳索从沙地上跃然而起，北冥的众多战马前膝一软，发出一声嘶鸣，直直的跪倒在地。
马上的人也立刻翻倒在地，但好在并无大碍，立刻谨慎的拔出腰间的弯刀。
“死守北境！”
“死守北境！”
第二一大早，晨起点名之时，王帐之中楚乘龙沉默的听着巡逻士兵讲述事情的经过，随后便召集了全体士兵集会，昨天楚乘龙在场上露的一手，可以说在场的士兵皆永生难忘，看着他的眼神也比从前更加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