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洋手札

「是你，就是那年你给我送的花灯？」

「婷婷，你认识？」姜凌峰问道，这一问倒让苏婧婷更不解，便回问：

「难道不是你让这位老人送给我的吗？」

在苏宅发生了一夜激战，宅院已经被毁了大半，虽然英法租借的巡捕声称会保护这个接管的地界，但姜凌峰和老王他们对于日本人的疯狂已经领教了。为了保存实力，他们趁目前的喘息时间，准备南迁香港，也好让苏婧婷在暖和的气候条件下养病。

可是船票的出售陷入了管制，目前只能是外交官和军方的家属可以购到票。姜凌峰和老王多方走动，也未果；就连布莱恩托人购买药品，也只能听英国公使的安排。

「南昌起义以来，广州也在蠢蠢欲动，上海这边租借地到处都在戒严，捉拿共党，现在形势不太乐观！」在苏婧婷对面的卧房，也曾是她准备给子君住的厢房里，老王对着苦思冥想的大家，深沉地分析着目前的形式。

「你们也是这样发展子君的，那为什么没有想过后果？」

「那件事，确实是我们的疏忽！」

「所以那盏花灯，只是想给我坚强活下去的勇气吗？」苏婧婷越说越气，还好姜凌峰及时抱住她，不然她便要上前推那位驼背老人了。

「好了，好了，婷婷，我现在不是在你身边吗？」姜凌峰安慰道。

「你闭嘴！」苏婧婷毫不客气地样子，让姜凌峰和这个老人都笑了起来，苏婧婷看见越发来气，「很好笑吗？你给我滚出去！想发展我，本小姐还不答应呢！」

「是吗，给你们送船票也不要吗？」老人露出慈祥的面容，但又狡黠地笑了笑。..

姜凌峰一听，眼睛都亮了，苏婧婷也吃了一惊，但马上故意装作不在乎：「谁知道，你想利用我们，比如布置什么下一阶段的任务！」

「苏小姐，果然聪明。」姜凌峰也猜出了一二，只是假装咳了咳，便示意老人说下去，「组织让你们以夫妻名义，到香港成立一个联络站，之后也许会有情报任务！」

苏婧婷一听，朝着姜凌峰挤了挤眉，便又撅起嘴了：「谁要嫁给他！」

「哎，这可是你的不对，我们早就拜过高堂了，不是？」姜凌峰故意生气地坐到一边。

「苏小姐，既然是组织的安排，就不要推脱了，如果实在不愿意，我只好推荐另一位姑娘了！」老人又狡猾地笑了笑，顺便给姜凌峰使了个眼色。

「什么，你们敢——」苏婧婷一听急了，赶紧改口，「那——那我就勉为其难吧！」

姜凌峰一听，便嬉皮笑脸，抱起苏婧婷绕着屋子直转。老人正欲离开，姜凌峰突然想起什么，放下苏婧婷，对老人说：「我师傅那儿？」

「放心，楚裁缝那里名流云集，现在可顾不上其他闲事，你有空也别给他写信！」说罢，老人开门便走出院子。

苏婧婷摸着楚师傅新裁的两件呢绒大衣，拍了拍姜凌峰，安慰道：「我会想办法，找机会孝敬他老人家的！」

姜凌峰从她手里拉起一件女士大衣，披在她肩上，点点头，笑着说：「那是自然，这可是他给我们的结婚礼物，要仔细着穿！」

苏婧婷点了点他的额头，踮着脚尖，亲吻着姜凌峰的双唇，还有什么能表达她此刻幸福的心情，还有什么方式能给眼前她心爱的男子一点亲情般的安慰呢？

「那我们现在也只能静观其变，不能轻举妄动！」姜凌峰想了想，说道。

「可是，日商会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哎哟——」保罗一激动，拿茶杯时，受伤的手碰翻了杯子，苏婧婷赶紧跑过去给他重新倒了杯水，递给他。

正在两人闹腾时，突然后院有敲门声，姜凌峰听到动静，忙捂住苏婧婷的嘴，自己轻手轻脚走过去，询问是谁敲门时，外面传来：「裁缝店送衣服来了！」

姜凌峰以为是楚师傅差人过来，喜出望外，开门时，却发现一个驼背老人站在门口，苏婧婷突然想起什么，说道：

苏婧婷噘着嘴，抡着小拳头就打到他的胸口：「好啊，还怪起我来了！」

日本商会这次没有通过本国军方批准、也没有事先跟英法租借交涉，而无故侵犯英法租借地，严重滋扰周边居民，日本人被严重申斥，并对进入租借地的日侨民严格限制了出入的时间，以及活动的范围。

「大家都先冷静些，就算拿到船票，现在走也未必是好事！」苏婧婷安慰大家道。

「婷婷，你这丫头，倒是越来越——」老王看着苏婧婷这沉着的模样，不禁竖起了大拇指。

听着苏婧婷又开始咳嗽起来，姜凌峰的心又一阵紧，他跟老王和保罗示意，两人便以昨夜太累、想休息为由，好让姜凌峰顺势领着苏婧婷回卧房休息。

姜凌峰倒是「哎哟」一声，惹得苏婧婷赶紧上前瞧：「怎么啦，你昨晚受伤了？」

「没，不是，是——你咳嗽，我心疼！」姜凌峰从故意装作痛苦的表情里，向她吐了吐舌头，苏婧婷顺势给了他一个熊抱，接着又是一阵捶胸，娇喘着说道：

「又骗我，又骗我——」

「好吧，现在干坐着也不是事，我先回医院去看看二嘎的伤情！」布莱恩起身，准备走，姜凌峰赶紧过去，跟他握了握手，接着是老王，接着是保罗没受伤的手，苏婧婷给了布莱恩一个大大的拥抱，布莱恩感动地都说不出话来，只对姜凌峰挤眉弄眼：「你们啊，真是把我当外人！」

大家笑着送出这位战友，但马上又陷入了各自的沉思。

「好啦——快给这位小姐试试楚裁缝的新手艺吧！」老人顺势进去，关上门。

根据老人的讲述，姜凌峰才发现这位是他的上线监督者，也和楚师傅是老相识。南方除夕那日的行动失败后，这个老人就得到了消息，他一直在暗中监督姜凌峰的举动，在发现他和苏婧婷接触后，查到苏府家风良好，苏老伯儒商风范，接济贫困家庭，为避战祸，才闭门修身养性，后来通过渠道暗中提示姜凌峰劝说苏老伯，出任华商商会会长，不想却遭到拒绝。可是却意外获悉苏婧婷个性豪爽，加上受过先进教育，遇事还很机灵，觉得是个好苗子。苏婧婷听到这里，便气愤地反问：

「哎呀，我哪有那么较弱，你也休息吧！」见姜凌峰黑眼圈这么重，苏婧婷也心疼起来，让他不用这样守着自己了。

「你呀，能一日消停，就算我好好休息了！」姜凌峰反倒以责备的语气，点了点她的太阳穴。

「越来越上道？」苏婧婷笑着说道，朝姜凌峰吐了吐舌头，姜凌峰只管用食指指了指她。